12、
空荡的房间内，栗衍将背后的画板卸下，犹豫再三，还是抽出了夹层里的画纸，轻轻搁在了弥尔文的书桌上。
那日他偶然撞见一朵开的极盛的玫瑰，不忍摘下，便将它的模样留在纸里，想着送给弥尔文作为谢礼。
不知不觉，他在这里已经停留了许多时日，除了几乎与他形影不离的画笔外，陪着他的，便是弥尔文了。这段时间以来，弥尔文和他一起把城堡转了个遍，并不厌其烦地陪他写生，和他聊天，栗衍虽没有提过，心里却也十分感谢，弥尔文的存在让他在这里的生活丰富许多，这是他为数不多地同他人亲近的情况，感觉倒也不坏。
他的指尖在花瓣的边缘摩挲着，等到练习熟了，再送弥尔文其他的礼物吧。
下一瞬，脑内剧烈的疼痛猛地贯穿全身，栗衍不由得躬下身子，颤抖的手摸向口袋，待他好不容易拿出，空荡的药瓶却像是一个突如其来的玩笑，嘲弄着他。
大意了。冷汗已经打湿了他的额发，栗衍痛苦地闭上双眼，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头疼缓解了许多，只等他稍微放松警惕，便扑山倒海地袭来。
尽管他现在已经痛到无法动弹，栗衍却还记得自己正在谁的房里，弥尔文今日出去处理事务，算起来也是快回来的时间了。
不能让他知道。栗衍的脑海里充斥着这几个字，他咬紧牙关，将将迈出一步，却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栗衍是被鼻尖的沉香气息唤醒的。
经历剧痛的身体和意识都缓慢许多，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反应许久，混沌之际，却听低沉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
“好点了吗？”
栗衍打了个突，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哪里，柔软的被子将他裹住，背后的手传来有力的温度，面前的胸膛因为松开的衣扣而敞开许多，正随着主人的呼吸不断起伏着。
掌心贴上他的脑门，感受过那里的温度后又滑下来托起他的下巴，弥尔文没有听见他的回答，又轻声问了一遍。
“小衍，告诉我，还是不舒服吗？”
栗衍顺着他的力道抬起脸，他们隔得太近，说话时呼吸都能相触，弥尔文关切的眼神像是温柔的缠缚，裹住了栗衍的意识。他摇了下头，尽管疼痛来得突然，扛过去后便能好上许多。
弥尔文又仔细打量他好久，确认他不是说谎，这才叹了口气，手在栗衍背上拍了拍，“我一回来你就倒在地上，吓得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要是不舒服的话，不要瞒我。”
栗衍有些羞赧地缩回头，在别人房间里悄悄送礼物还这样被抓包的情况实在有些尴尬。接着，他的思绪猛地回笼，他们似乎维持着这个姿势躺了好一会儿，基本没有与他人这样亲密过的他下意识地就想挣出对方的怀抱，却在刚要动作的时候被弥尔文抱得更紧。
栗衍耳根的温度迅速上窜。弥尔文像是在安抚什么小动物一样，语气含笑，“别动，再这样躺会儿吧。”
栗衍想开口，他却又说，“你睡了快一天，我一直担心着，也还没休息过。”
然后，弥尔文满意地看见怀中人停止动作，小心翼翼地趴在他怀里，不再作声，而那闭紧双眼，低着脑袋，像是打定主意要做个没有感情的人形抱枕的样子，勾得他露出了个笑容。
“不要那么紧张，” 弥尔文放在栗衍背上的手还在轻轻拍着，“你送我的画我看见了，很好看。”
栗衍睁开眼睛，盯住面前的衣扣，安静地听着弥尔文的话。
“小衍，你会成为一个好画家。”
他沉默着，弥尔文也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栗衍听见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响在房间里，“弥尔文……你有没有，想要得到的东西？”
被栗衍的话一问，弥尔文思考一番后才开了口。
他的语调很缓，“其实，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什么想要的了。”
然后，他轻轻顿了一下，“只是最近，倒是……有了点兴趣。”
栗衍听完弥尔文的回答，笑了一声，抬起头，“可如果，那是无论怎么努力……”
他的笑容有些苦涩，“就算，向神祈求，也得不到的东西呢？”
谁也没有说话。
栗衍收住笑容，叹了口气，他挣开对方的怀抱，慢慢直起身来。“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栗衍转头就要下床去拿自己的画架，下一秒，手腕上传来的力道让他不自主地倒了回去，他下意识地撑住了床面，疑惑的看向身旁。这才发现，弥尔文不知何时也坐起身来，栗衍这一倒正好压在他身上。弥尔文的脸和他仅有咫尺之距，深邃的眉眼里带着栗衍看不懂的笑意。他表情自然，仿若刚才拉住栗衍的不是他一般，手指抚上栗衍的前额，将散下的发丝归拢到后面。
“小衍，你不知道。”
弥尔文紧紧盯住他，“只要是我想要的，不论如何，就一定会得到手。”
明明是熟悉的笑容，却像是诱人的饵料，勾得栗衍僵住了身体，任由着对方又凑近了些，吐出只有他们能听清的低语。
“而且……小衍，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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