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人关上，声音立马消失不见，隔绝在外。
这地方，隔音这么好的吗。
严晚还来不及想下去，就被冥冥中来的注视感到屏吸起来，包围在空气中的窒息感只牢牢锁住他喉咙，其他人照常无例。
坐在进门旁的一个女生，好像是向灵好久未见的朋友，上去就给了向灵一个大大的拥抱，配合着洪亮的尖叫声。
“哎哎哎，快把向灵掐死了。”坐在中央的一个男生开玩笑的讲，大家各自谈笑着话题，无数语言声响炸开在这不算大的包厢里。
向灵笑着推开她，两人分离。
严晚随便找了个角落坐着，原以为没人在意他，谁知道那张脸和身材太过有存在感，想苟且偷生是不可能的。
在进门的那一刻，虽然应该都下意识看到熟悉的向灵，但大多数人都默默瞟着站在她身旁的男人。
体态一眼加分，很高，得有186左右了？
浓颜系的帅哥，还留着有点长度的头发，皮肤不算白，胡子没完全剃干净，在其他男人身上会略显邋遢，但他散发出的怎么是文艺故事感满满呢。
严晚慢条斯理的坐下来，在不出几秒过后，就有人按捺不住，果断越过一道人，向严晚走来。
向灵在跟几个人愉快的交谈，显然是长时间未见的朋友，看起来有很多话题可聊，丝毫没注意到角落的动静。
严晚坐的是一个双人的小沙发，这已经是这个包厢能承载人最少得座位了，还没有中央的灯打下来。
刚感到有点沉稳下来，旁边的座位已经被人静悄悄的占据。
严晚内心波动还不大，选择闭上眼睛。
“你好呀。”女声甜美的语气一出，空气都酥了。
静了好一会，严晚没理她。
话被掉在了地上，女生有点尴尬起来，但身经百战，不会把这点沉默挂心，还是不放弃的开口：“我看你跟向灵一起来的，你跟她什么关系呀。”
严晚缓缓睁开眼睛，沉下脸来，还是不打算张口。
这种陌生的氛围，最令人窒息了。
女生被近处传来的信号提醒，转过头用唇语，跟那边拥在一起的女生打着来回。
最后以一个手势结尾，几个人继续笑着，女生抿了抿嘴，看向严晚。
这张脸真是，保持无礼的沉默也不会让人有折返回去的想法。
他这边的灯光没有那么明亮，沾着点中央的光度，暖黄灯散在四周，到角落只剩下星星点点的雾感，衬的他原本骨相分明的五官暖绒在一起，互相穿梭在人心沟里。
他头发掩盖着，看不出此时的表情。
在昏暗的角落之中，仿佛会少有人在意，女生愈发大胆起来。
她把手指搭在他肩上，“你有......”
话音未全出，女生就被一个充满戾气的眼神吓退，手收了回去。
刚才看不到他丝毫表情，却充满好奇，以为他是开放的男人，便进入下一过程。
没想到连碰都不让碰。
严晚已经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没做出下意识的举动，只是看到对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嗓音很轻：“别烦我。”
女生原本还在愣住，被这一句话明显气到，识相的走了。
有什么的，清高男......她嘟囔几句，跟刚才那帮女生讲起来，还时不时看他几眼。
好烦。
其实不想这样的。
进来的注视还没消化好，就来了更头疼的事情。
记得大学休学的时候，自己也是因为别人的几句话，不平淡起来。
其实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闲聊罢了，被打的男生后面说自己有病，是对的。
他就是有病。
严晚从小不喜欢跟太多人接触，慢慢下来时间长了，语言功能都有点混乱，他在察觉过后会自言自语，怕真的彻底不会说话。
人与人正常的社交活动，在严晚眼里充满恶语，即使双方都是陌生人。
这个世界上，都是跟严卫乡一样的人吧。
向灵跟严晚隔着包厢最长的距离，她在看似跟朋友聊天，余光已经向某处留了好几个眼神。
严晚丝线般的心理，已经捕捉到好几个朝他来的眼神，已经开始不舒服，但独独没捕捉到其中一个。
想尝试再上钱的另外几个女生，都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冰冷尖刺感逼退。
看来第一个女生已经算大胆的了。
周围的人还在吵闹，让他脑子疼。
那种感觉又来了，感觉话语都是直至心脏处，压得他还无所面对。
向灵端起酒杯，向他投来最长的一个眼神，上下审视着。
她放下，又低头思索着什么。
严晚不明所以，已经控制不住的窒息感，压榨着他。
向灵已经收回眼神。
他平静的坐在那，内心已经波动不安，在抬头看了一眼向灵，发现她还在谈笑风生着，自己与她格格不入。
所有人都在哄堂的玩笑着，好像都适应这个环境。
严晚喘不上起来，一点都接受不了。
突然情绪上头，牵线住自己，他不受控的起身，连眼神都没给她留一个，转身从后门出去。
包厢里不算亮堂，被隔在门口的灯光照进来，原本角落不起眼的地方，被这一下全部吸引注意力。
刚才讨论话题的声响立马安静下来，大家又转头静静看向向灵。
向灵冷下脸，气息降低温度。
没过一会，她确认严晚不会回来，起身要走出去。
“这啥啊，还让我们继续不。”带头的一个讲。
“干好你们的事就行。”向灵放下一句话。
严晚没走，只是出去缓了一下，还在过道里。
门被人重新从里面打开，严晚看着她走出来，眼神撞上对方的视线。
向灵率先走过来，似乎又想到什么，保持距离：“跟我回去。”只有这一句。
严晚不出声，也没有要动的意思。
眉间揉成一团，代替表达着心情。
“你什么意思。”严晚嗓音偏哑，带点惆怅。
向灵双手勾在后面，明显带着心虚。
见她不张口，他也不想继续说下去。
明知这样，还硬带我来这种场合。故意的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严晚沉头，不理解向灵今天带他来的目的，看他难堪吗，暴露出不淡定的样子惹人发笑吗。
记得之前的几次事情，向灵未免太自信了，自信到可以不顾别人的感受，自以为已经处理好一切。
但别人已经遍体鳞伤了。
他不擅长表达意思，只能由着事情去自顾发展。
所以对他而言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表达。
严晚偏了点身，眼神跟随脚步一切移走。
向灵注意到他动作，抬眼：“我让你走了吗。”
他脚步一顿，没犹豫几秒，就跟着空气向前，距离由此拉远。
他走了。
向灵呼出气，转头看向包厢。
她两根手指一扬，包厢里的人瞬间消失不见。
今天这个网红店确实奇怪，可只有严晚这么觉得。
因为毕竟，整个店自始至终只有他们两个人。
至于这个包厢的其他人，是她耗费大量灵力造出来的傀儡 ，为了这个，累了个半死。
向灵刚才透过1号的视角，近距离观察着他。
准确来说，她在掌控着全局。
全部对准宿主。
宿主好像不领情，误解自己，还更加严重了。
不过确实，实践证明，这不是个好方法。
好像真的有点过了。
绿植被人搬进房间里，散发出的味道让原本沉重复杂的心情得到点平静。
但没缓和几天的关系，再次陷入僵局。
严晚预料到，今天可能又要吃药了。
随着夜晚降临，没有到来的失眠，不知道是不是那盆绿植的关系，那天他睡的格外安稳。
...
时间到第二天。严晚照常递了几份简历出去，又线下面试了一两家公司。
光以他的本科，其实可以获得一个很不错的工作，但他还是喜欢创业，或者自由职业。
但自己现下没选择。
林光辉的钱还没到账，只是简单签了合同。
到了下午，一个电话打过来，严晚接起。
“霞哥，店怎么关了，怎么没人跟我说啊。”程一燃绝望的声音传来。
他转让的时候是有点着急，忘了通知他。
“谢望没通知你吗。”严晚淡淡说，想起来自己跟林光辉签合同的时候，谢望也跟在他身边。
“别给我提他，他都叛变了，跟林光辉去干了，我跟他彻底不联系了。”
“......”严晚不知怎么开口。
他本来想说，你也跟着林光辉干吧。
这么说有点抛弃自己孩子的感觉。再想想谢望，他根本就不想管，谢望家庭条件属实困难，他要换个肥油老板，其实严晚对此没意见。
“霞哥，你咋不说话了。”程一燃看了下正在通话的数字跳动。
电话那头程一燃的声音很小，严晚开到最大音量也没用，侧身听着，最终放弃。
“哥，我去找你吧，得谈谈这事啊。”
手机恢复好了，刚才的最大音量还贴合着左耳，严晚撕了一声，耳朵要被穿透了。
他把手机拿远点，又看了周围环境:“我在你家附近。”
“啊。”程一燃惊了一下，“我现在不在家啊。”
严晚正要说什么，又被他接住下文：“要不，哥，你来找我吧。”
他看了眼时间：“哪？”
“老树林酒吧。”程一燃嘻嘻笑了下。
“不去。”电话那头回应的很果断。
程一燃酒量很好，一般在老树林都是跟谢望拼酒，严晚在旁边自顾静待着。
严晚一副酒量很好的样子，其实两杯下肚就已经神志不清了。为看这事情，程一燃也是大胆，还经常掺酒给他，反正事后严晚什么都不记得了。
所以索性后来严晚压根不去。
程一燃明白他拒绝的原因：“今天不喝酒，二楼我包间了，我真想谈个事情。”
严晚低头看着手上的资料，真是枯燥：“嗯。”
他转身叫了辆车，但愿程一燃这小子今天晚上能给他谈点有用的东西。
路程不算近，严晚呼吸着窗外的新鲜空气，恍惚间，进入拐角，又看到了向灵的店。
现在还不是关门的时间，但店外已经上了锁，室内也如此空旷。
他转回视线，摇上车窗，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树林没有往日的热闹，可能时间还太早，人流量不算多。
吧台上的女人不同角度的注视着来人，窃窃私语着，最终以蜂拥笑着结场。
严晚抬头看到疯狂摇手的程一燃，察觉到四面八方的目光，向楼上走去。
“嘿嘿，霞哥你随便坐。”
包间还算大，程一燃是属实的富三代，但是早跟家里脱离关系，一个人租房住，并给严晚打工。
严晚挨个边上的座位靠下去，手始终插口袋里，看着落地窗外整个酒吧的光景。
“霞哥你要把这帘拉上不。”程一燃指了指窗外，从刚进门他就看到了，到现在底下的女人还在追寻严晚的身影。
严晚显然没注意：“不用。”
程一燃哦了一声，又问他要不要喝水。
“正事呢。”严晚觉得他有点墨迹。
“对了。”程一燃从背后捞份资料，严晚定睛只觉得头疼，今天已经看到很多了。
他开口：“这个是那个人给我的，要我学着做，我一看这不是哥你的专长吗。”
严晚还是接起，翻看起来。
“我还是老样子跟着你，而且这方面我真的一窍不通。”
是设计师的招聘。
严晚只翻看了两页，就明白大致内容：“你爸这是要送你个工作室啊。”
程一燃被呛到：“他还不算我爸。”他放下水接着说，“霞哥，我记得你大学学的是环艺吧，这正好对口啊，还可以自己当老板。”
严晚还是低头翻着，没去看他：“这老板应该是你啊。”
程一燃吓一跳：“哥，我说过会一直跟着你干的，我啥也不懂，在大学混吃等死的，关键是我没钱啊。”
对面终于抬头看向他，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说的跟我有钱似的。
资料被人轻飘扔在桌上，严晚随口说句：“这行不通。”
“咋就不行了。”程一燃一脸无助的表情，似乎没料到严晚会拒绝他。
拿出来的手被环抱在胸前，整个人向后靠去，轻松占据足够空间。
程一燃听到他说：“我们自己干。”
严晚头偏了点，摆正位置，脸上挂出的肃意让程一燃不觉得是在开玩笑。
但程一燃还是发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他很夸张的吐出两句助声词，回应严晚：“什么意思，不按那个人给的工作室干？”
严晚把注视窗外的视线移到他单纯的脸上：“你看过这份合同没有。”他声音略带滞后，有点低沉。
“看过啊，什么...怎么了？”程一燃又提出疑问，后半调语气下垂。
严晚没说话，懒得看他。
程一燃犹豫了两秒，还是把他面前的资料拿过来，开始认真翻看起来。
都没问题啊......
程一燃抬点幅度看向他，很快继续研究，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
等等，这是什么...
赠予“合理期限”指甲方主观认定的时间范围之内。
这不就是，那个人随时都有收回的权利。
店面也许干着干着就撤摊了。
程一燃皱起眉头，这老狐狸，欺负自己年纪小都不懂是吧，他根本没想把工作室给自己。
只是拿他当实验品，干的好他收回店给他弟弟，干不好算自己的。
好好好。
程一燃之前已经看了好几遍，就怕老头骗他，在确认无误后才把霞哥叫过来，今天如果不是严晚，估计自己就傻乎乎的签了。
程一燃有点尴尬，自己研究好久的东西，今天严晚只是看了一眼就发现问题。
显得自己好蠢。
他脑中风暴过来，想把话题转到刚才严晚说的要单干的事上：“那霞哥，你刚才说我们自己干，咋干，启动资金呢，员工呢，店面盖章什么都没有。”
严晚淡淡开口：“我有一点存款。”
程一燃突然激动起来，几乎要跳扑过去：“我就知道，霞哥你是有钱人，你就装吧。”
严晚回了一个眼神。
程一燃动作停在半空，害怕的想把刚才的话吃回去。
他大四在读，跟毕业没什么区别，至于霞哥为什么中途放弃对研习社的管理，他浑然不知。
只知道，严晚很有做生意的头脑，看似不赚钱没机会的事，总能在他接手后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这也是程一燃为什么要一直跟着他干的原因，能长进不少头脑和能力，何乐而不为呢。
程一燃被他这一眼神吓退，回到了原本的座位上。
酒吧的氛围灯被玻璃折射到严晚脸上，程一燃喜欢暗点，包间就没开灯。
和那天一样，被向灵带着在包厢里，暖黄的灯被蔓延上来，照温他半个身躯，另外的隐藏在黑暗中。
逆光的灯雕琢人的脸，情愿的打着配合，让他原本骨相感的脸显得更加深邃立体。
比包厢那天还绝。
严晚帅而不自知，这是程一燃包括在内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的事。
程一燃有时就想，自己要是有霞哥那种长相，早轻松泡到不少妹子了，但现实残酷，他一般都是被玩弄感情的那一个，不过他也没付出过真心。
想想霞哥拿他这么帅的一张脸，却什么都不干，自己都替他觉得可惜。
“我先回去了。”严晚起身。
程一燃应答，虽然觉得有点早，但也不敢拦：“霞哥，我送你。”
严晚刚要说不用，眼睛几乎是被闯入了一个身影。
他顿住。
向灵今天应该是约好了，进门就被招呼着，朝目标大步走去。
她今天明显是刻意打扮了一番，整个人散发着吸引人的光芒，酒吧大多数人都不约而同的看过去。
向灵生了一副清冷不张扬的脸，像是冰系的，光是安静坐在那也没人敢上前靠近，因为看着就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此时她戴着不相称的夸张配饰，又因身材和大胆的穿搭添上些许魅惑感，多出几份新的感觉，两者搭配，说不上来。
时间来到客流量上来的段落，与刚才不同，整个大厅都坐满了人。
但吸睛的她仿佛才是今晚的主角。
包间内，严晚余光感受着渐行渐远的距离，脚步刚停住，身影的消失才让他重新抬起脚。
程一燃刚才也注意到，于是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向灵还没有走远，被捕捉到。
程一燃突然跟吃了兴奋剂一样，虽然没在动作上表现出来，但内心的汹涌澎湃已经明显上身了。
他转头看到严晚还在原地，立马上前展示热情分享欲：“霞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在你家说的，我遇到个大美女，她现在就在楼下。”程一燃语速极快，根本不考虑严晚有没有听清。
“我现在就下去问她要联系方式，但是我一个人有点不敢。”
程一燃想两个人一起下去，被拒绝了还能缓缓。
严晚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习惯性的拒绝：“不行。”
“为什么不行。”程一燃疑惑，又想到什么，“难不成霞哥你也想要？”他语速放缓，生怕被自己猜中了。
严晚眼神都没给，直接迈开腿下楼。
她今天怎么也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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