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连几日,村中异常宁静,阿那喜等人果真安分守己,再未生事。然而这份平静之下,暗流却在悄然涌动。
第四日深夜,苍夜原本在榻上浅眠,鼻尖忽然轻轻抽动——他嗅到了火油的气味,还有七八个人类蹑手蹑脚靠近的动静。
他碧瞳在黑暗中倏地睁开,寒光凛冽。
“不知死活。”他低语,小心地将熟睡的青绵往被中掖了掖,随即悄无声息地起身。
院墙外,阿那喜正带着几个地痞,提着火油罐子,鬼鬼祟祟地摸近。
“烧死这对狗男女,看他还怎么嚣张!”阿那喜咬牙切齿,脸上还带着未愈的淤青。
就在他们准备泼洒火油的瞬间,一道巨大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
月光照亮了那骇人的形貌——那是一匹比牛犊还要雄壮许多的巨狼,黑灰色的毛发在夜色中泛着冷冽的光泽,碧绿的双瞳如同地狱寒渊,森白的獠牙在黑暗中闪烁着死亡的光芒。
“狼、狼妖啊!”一个小混混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火油罐“哐当”落地。
阿那喜更是双腿发软,裤管瞬间溺湿,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苍夜所化的巨狼没有丝毫迟疑,如同一道闪电般扑入人群。利爪挥过,带起一片血光;狼牙开合,伴随着咔咔的骨裂声。不过瞬息之间,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混混们已全部倒地,手脚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就在这时,小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青绵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显然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当她看清院外的景象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满地狼藉,几个混混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而站在他们中间的,是那匹她再熟悉不过的巨狼。
“苍夜!”她惊呼出声。
巨狼闻声回头,碧瞳中的暴戾在触及她的身影时微微一滞。但它随即变得更加愤怒——这些蝼蚁,竟然吵醒它的夫人!
它低吼一声,獠牙上还滴着血,作势就要向最近的那个混混扑去,看那架势,是要将这些吵醒青绵的家伙撕成碎片。
青绵见状急忙提起裙摆奔下石阶,连鞋子上沾染了血迹也顾不得,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巨狼的前肢。
“不可!”她仰头望着那双猩红的狼瞳,声音里带着急促的喘息,“苍夜,快住手!这些腌臜之物岂能入你之口?”
巨狼动作一顿,喉咙里发出不悦的咕噜声。
青绵紧紧抱着它,急切地解释道:“吃这种坏人会加重你体内的戾气的!”
其实苍夜并未打算吃了他们——只有好人才配入他的腹,因为他所吃掉的人皆褪尽畜牲业,生生世世投胎为人;所以他只是想撕碎他们以报吵醒爱妻之仇……
不过苍夜眸中一闪,青绵毕竟是人类,没见过太血腥的场面,还是不要在她面前杀人为好。
苍夜随即仰头发出一声悠长而威严的狼嚎。嚎声在山谷间回荡,穿透寂静的夜空。
不过片刻功夫,四周的树林里亮起了一对对绿油油的眼睛。很快,十几匹野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小院周围,它们敬畏地看了一眼苍夜所化的巨狼,然后默契地分工,三五只协作拖拽着一个还在哀嚎的混混,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惨叫声渐渐远去,最终归于平静。
动静平息后,苍夜恢复人形,正准备回屋,却突然顿住脚步,眉头微蹙。
只见院墙外阴影里,竟徘徊着四匹毛色油亮的母狼。它们非但未离去,反在院门外来回踱步,时不时朝着苍夜的方向发出婉转呜咽,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息。
“怎的又折返?”苍夜无奈拂袖驱赶。母狼们不情不愿退后数步,仍频频回首张望。
青绵倚门望见这一幕,不由好奇:“这些狼儿为何在院外徘徊?”
苍夜轻咳一声,试图搪塞:“许是……山中食粮不足,前来觅食。”
“不对,”青绵偏首细观,“它们瞧你的眼神……怎这般殷切?”
其中一匹毛色最亮的母狼竟壮着胆子又近前几步,对着苍夜发出近乎撒娇的呜咽。
苍夜尴尬侧首。
青绵眯起美目,纤指轻戳他臂膀:“苍夜,从实招来。”
在青绵审视的目光下,苍夜只得硬着头皮解释:“狼族……素来慕强。它们是被我方才显露的气息所引,故而……”
“故而什么?”青绵追问。
“意在……求偶。”苍夜说罢,唇边掠过一丝无奈苦笑。
青绵先是一怔,随即忍俊不禁:“求偶?莫非这些母狼竟想……”她一时语塞,“难怪驱之不去,原是狼尊大人风姿太过惹眼。”
她故作惆怅轻叹:“看来往后连母狼也需提防。明日定要在门前立个木牌,书曰‘此狼有主,母狼勿扰’方妥。”
苍夜被她逗得啼笑皆非,展臂将人揽入怀中:“胡闹。在为夫眼中,它们与路旁砾石无异。”
“当真?”青绵挑眉,“我怎觉某人耳根泛红?”
“是被某个醋坛子气的。”苍夜俯身在她耳畔低语,眸中盈满笑意。
此时院外母狼见二人亲密无间,终是悻悻离去。青绵望着它们远去的背影,故意板起娇容:“往后不许随意显露真身,免得招蜂引狼!”
“谨遵夫人懿旨。”
回到屋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土墙上。青绵挨着苍夜在榻边坐下,忽然凑近些许,纤指绕上他一缕墨发把玩,声音又轻又柔,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道:
“说说看,我的狼尊大人,”她抬起眼,眸中映着跳动的烛光,似笑非笑,“您活了这四千余载,招惹过多少母狼?可曾……在哪处山川野林,留下几窝小狼崽?”
她指尖轻轻划过他襟前,语气愈发轻柔,却暗藏机锋:“或者……用您这副俊朗皮囊,在人间游历时,又挑逗过多少姑娘的芳心?”
苍夜被她问得哭笑不得,握住她作乱的手,碧瞳中满是无奈与纵容:“夫人这是要翻为夫的旧账?”
“自然要翻,”青绵理直气壮地挑眉,“既要长相厮守,总得知根知底。万一哪天冒出几个小狼崽找上门来认爹,我总得有个准备。”
苍夜低笑,将她往怀里带了带,神色坦然:“为夫只有你一个人类配偶,寻常母狼,入不了本尊的眼。”
青绵却不依不饶,竖起三根玉指,笑吟吟地逼视着他:“对我发誓,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她眼波流转,落在他浓密的墨发间,带着狡黠的笑意,“就让你变成一只光秃秃、没毛的狼!”
苍夜看着她故作凶狠却娇俏动人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心知今日是搪塞不过去了。他轻叹一声,将她揽到身侧坐下,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手。
“好,我说与你听。”他神色渐敛,眸光沉静,“四千年前,还未遇见你之时,我只是一匹刚刚成年的普通公狼,尚未碰过母狼。”
他陷入悠远回忆,语气平和如深潭:“后来因你获得了神力,方在兽界挣扎求生,步步为营。那些年终日厮杀、苦修,既要稳固势力,又要提防暗算,满心皆是变强与生存,哪有余暇顾及儿女私情。”
“再后来,修为足够,常以人形行走人间。”他顿了顿,看向青绵清澈的眼睛,坦诚道,“确实……与一些貌美的人类女子,有过露水情缘。但皆是各取所需,未曾动心,更无承诺。”
“直到遇见婵儿。”他声音低沉了些,“那段情,你所知甚详。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诅咒下的相互折磨与执念。”
他抬手轻抚她的脸颊,指腹温柔流连,誓言如金石掷地:“这四千载光阴,唯你一人,让我愿求一个天长地久。”
“前尘俱往矣。”他目光灼灼,字字千钧,“从今往后,我苍夜情途之中,唯你青绵一人。绝不相负!”
青绵静聆至此,眸中初时那点酸涩早已化作盈盈水光。她轻轻将额角抵在他肩头,软语温存:“我懂的。四千年岁月悠长,有些往事再寻常不过。我不过是……想听你亲口说与我听,想确信你的今朝与往后,皆系于我身。”
苍夜闻言低笑,指尖轻轻梳理着她的青丝:“我的傻绵羊,为夫早同你说过,狼族最是专情。”
青绵仰起脸,眸中带着迷惘:“你说过吗?”
“可还记得你替为夫寻的那位狗夫人?”他挑眉,“那只名唤苍黄的公犬,当时你把狼比作狗,我就和你说过此话……”
青绵霎时忆起前事,忍不住掩唇轻笑:“这事你竟还记在心上?”忽又神色黯然,“可怜我的苍黄,终究入了你腹中。”
“那犬儿倒是因祸得福。”苍夜轻抚她蹙起的眉尖。
“此话怎讲?”青绵不解。
“它原该再历三世畜生道,方能投生为人。”苍夜指尖凝起一点幽光,“是本尊在它畜生道命格里画了圆满,让它来世便入了人道。这般机缘——”他低头轻吻她发顶,“全因它遇见了你。”
青绵怔怔望着他,忽然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肩头:“小女子何德何能,竟嫁得这般通天彻地的狼君!”
苍夜被她这番痴语惹得心头发暖,将人往怀里又拢紧几分,“夫人……那里可还痛吗?”
青绵知他意指何事,颊边飞起绯色,轻轻摇了摇头:“已然不痛了。”
苍夜他抬手轻抚她的脸颊,青绵微微仰头,闭上双眼,感受着他的靠近。
苍夜吻住了她的唇,撬开了她的贝齿,唇齿间传来濡湿而轻柔的细响,在呼吸交错间苍夜低语:“既然……不痛了,为夫今晚就……不委屈自己了!”
青绵轻呼一声,被他带着滚进衾被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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