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绵被牢牢定在灶房里,全身动弹不得,只有眼睛还能转动。她眼睁睁看着眼前骇人的景象,一口大锅中沸水翻滚,白汽蒸腾。小竹被两个仆人抬了进来,嘴被布条紧紧勒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拼命挣扎,眼中满是恐惧和绝望。
就在小竹即将被扔进沸水时,木法高声传令:“尊上有令,今晚加三道菜——第一道,水煮小竹;第二道,清蒸翠儿;第三道,油焖秋香!小竹已经洗干净准备下锅,你们快去把翠儿和秋香也收拾干净,别耽误了尊上用膳的时辰!”
水面剧烈地扑腾了几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青绵看到这一切,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灶房外,苍夜的嘴角勾起一丝幽冷的笑意。
云法低头轻叹,低声劝道:“尊上既然知道她心性善良、胆小容易受惊,何必用这么残酷的景象吓她?三年后终究要取她性命已经让她惶惶不安,现在这样……不是雪上加霜吗?”
“怎么,心疼你这个妹妹了?”苍夜挑眉,语带深意。
“不敢。”云法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波动。
“不必狡辩。”苍夜低笑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与其说是本尊的护法,不如说……你早就成了那只小绵羊一个人的守护者。世世相护,寸步不离,生出感情也是难免。”他语气忽然一转,似笑非笑,“我不过是逗逗她,找点乐子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苍夜的身影含笑消失在风中。
云法独自站在原地,望着灶房里昏迷不醒的青绵,最终长叹一声,摇头低语:“是啊……我本该只是你一人的护法才对……”
青绵醒来时,发现自己不在那可怕的灶房了。眼前是粉色的纱帐,她惊坐起来,掀开帐子,才看清自己在一间雅致的闺房里。淡淡的檀香萦绕室内,雕花窗边放着紫檀梳妆台,台上的铜镜清晰照出人影,旁边散落着胭脂水粉。
这是哪里?难道还在齐府?小竹……
想到小竹,青绵心头一紧。那残忍的狼竟然活生生煮了她!不,不止一个——木法口中的翠儿和秋香,想必也是府里的丫鬟。一天之内三条人命,如果任由他猖狂,岂不是要吃光全县的百姓?不行,绝不能坐视不管!
她拔下头上的银簪藏进袖子里,就算是飞蛾扑火,也要拼死一搏。
刚走出房间,就迎面撞见了静立庭前的云法。
青绵眼中含泪,恨恨地瞪着他,声音发颤:“没想到,我最亲近的哥哥,竟然是助纣为虐的人!”
“绵儿……”
“不用说了!我绝不会原谅你。现在带我去见那只狼妖!”
“……好,跟我来。”
云法默默转身,带她穿过几条小径。园中景色虽美,她却无心欣赏,满心只想着袖中那根银簪——该怎么一举刺穿苍夜的心脏。
快到别院时,河法突然现身阻拦:“尊上正在用膳,不见外人。”
“用膳”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青绵耳中,让她一阵反胃——那桌上摆的,可是活生生的人肉啊!
“我要见他!就现在!”青绵提高声音,强压下喉咙里的恶心,“我有重要的东西要献给尊上。”
“让她进来。”屋里传来苍夜慵懒的声音。
青绵一把推开河法,直接闯进内室。宽敞的厅堂中央摆着一张乌木长桌,她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象这张桌子曾经承载过多少血淋淋的亡魂。苍夜安然坐在主位,正慢条斯理地吃着盘中的食物。
青绵脸色冰冷,一步步缓缓走近,声音平静得可怕:“听哥哥说,你是一匹神狼,而我……不过是一只误吞了五彩石的绵羊。你因为吃了我才得到神力,以前祸害人间的罪孽……竟然都是因我而起。”
话音未落,她已经快步冲到苍夜面前。右手猛地从袖中抽出银簪,寒光一闪,直直刺向他的心脏!
银簪准确无误地刺进了苍夜的胸膛。以她行医多年的经验判断,这一击正中心脏,绝不会有错。
苍夜踉跄着后退几步,捂住伤口,眼中交织着震惊和暴怒,随即一口鲜血喷出,颓然倒地……
青绵僵在原地,手心额头全是冷汗。真的……成功杀了他?心中瞬间涌起一阵恍惚的狂喜,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慌淹没……
“好了尊上,别逗她了。快起来吃饭吧,菜要凉了。”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慵懒的女声。
青绵惊骇地回头,看见那个红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倚在门边,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
“翠儿、小竹,还不快进来伺候主人用膳!”红衣女子提高声音唤道,语调慵懒却不容置疑。
门帘轻动,小竹和另一个丫鬟应声而入。
青绵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猛地转向苍夜——却见他安然坐在桌旁,手指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根银簪,嘴角带着戏谑的冷笑。
青绵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小竹?你……没事?”她声音发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你才有事呢!”小竹压低声音没好气地嘟囔,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即堆起谄媚的笑容向苍夜走去,“主人,这道水煮肉片是奴婢亲手为您做的,您尝尝合不合口味?”说着殷勤地夹起肉片,轻轻放进苍夜碗里。
“主人,这清蒸鲈鱼和油焖大虾是奴婢特意为您准备的,还请赏光尝尝!”另一个丫鬟也不甘落后,连忙上前殷勤布菜。
青绵这才敢仔细看餐桌——桌上分明只是普通的肉片、鱼虾,色泽诱人,香气扑鼻,哪里有什么可怕的人肉?刚才那血腥骇人的一幕幕,竟然像一场荒诞的梦。
可她明明记得银簪刺入胸膛的触感,记得沸水中小竹绝望挣扎的身影……那一切那么真实!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难道从她踏入这个别院开始,所见所闻就都是假的?
“今天这水煮肉片,倒很合本尊的口味。”苍夜拿起绢帕轻轻擦嘴,目光深邃地看向小竹,“念你这次用心,就饶你一回。如果下次再办砸管家交代的差事——”他顿了顿,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就把你做成盘中餐,听清楚了?”他容貌虽然俊美,语气却让人从骨子里感到寒意。
“是……谢主人恩典。”小竹战战兢兢地应声,几乎不敢抬头。
“都退下吧。”苍夜漠然挥手。
小竹和另一个丫鬟低声称是,躬身慢慢退出。
青绵正想跟着出去问个明白,却听见苍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清晰而不容拒绝:“小绵羊,你留下。”
她迟疑地转身,看见苍夜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身后。那支银簪在他修长的手指间轻轻晃动,眼底涌动着冷冽的怒意。他一步步逼近,青绵只能慌乱地向后退去。
“我……我以为你真的把她们……”
“就算是本尊杀了她们,你又能怎样?”苍夜冷笑,银簪的尖端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脸颊,“凭这小小的凡铁,就想取本尊性命?本尊与山川同寿,与日月同辉,怎么会因为你一个凡人而丧命?”
青绵被他逼到墙角,无路可退,脑中一片空白。心口怦怦直跳,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好像一阵微风就能把她吹倒。
“就……就算是鸡蛋碰石头……你要是再伤害无辜,我……”见他越靠越近,青绵终于闭眼缩起身子,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她虽然害怕,却知道苍夜现在绝不会伤害她——三年之期未满,他还需要她的灵血压制体内戾气。至少这三年里,她是安全的。
忽然感觉头发被轻轻触动,青绵惶恐地睁眼,竟然看见苍夜正仔细地把那支银簪插回她的发髻。
“倒是支好簪子。”他端详片刻,指尖掠过簪上的纹路,语气难以捉摸。
青绵轻轻抚摸发间的银簪,低声说:“是爹爹送的……”
“既然如此,好好戴着就是,何必拿来行凶?”苍夜唇角微扬,眼里满是戏谑。
“不是行凶,”青绵抬眼瞪他,恼火地说,“是诛狼!”
“事情还没完,你倒先硬气起来了。”苍夜俯身逼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边,“真以为本尊拿你没办法?”
“你能怎样?杀了我吗?”青绵强作镇定地反问。
“自然是不能伤你分毫。”苍夜轻笑,指尖若有若无地掠过她鬓边的碎发,“不过那些丫头……比如小竹,细皮嫩肉的,无论是清蒸还是红烧,想必都很鲜美。”
“你——”青绵气得暗自咬牙,却不敢表现出来。这妖孽神通广大,如果真惹怒了他,别说齐府众人,就是全县百姓恐怕都要遭殃。想到这,她只好压下怒火,软下声音:“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罢休?”
苍夜挑眉,唇角漾起玩味的笑:“本尊要娶杏花村林府千金林婵儿为妻。如果你能促成这段姻缘,今天的事,就一笔勾销。”
“什么?”青绵惊愕地睁大眼睛——这贪吃的妖狼竟然还是个色鬼,盯上了倾国倾城的林婵儿!别说林小姐那般美貌,就是普通女子,怎么能嫁给妖怪为妻?就算他幻化成美男子、坐拥万贯家财,也不过是张虚伪的画皮、一场镜花水月……
“这件事我做不到!”她斩钉截铁地说。
“没关系。”苍夜不以为意地拂了拂衣袖,语气慵懒却字字惊心,“本尊有个习惯——如果心愿不能达成,就吃一百个人来平复心情。大不了……退而求其次。”
“你还有没有人性!”
“要人性做什么?”苍夜嗤笑,金褐色的眼中掠过一丝野性的光芒,“本尊是狼神,只有狼性。暴虐、凶残、贪婪才是本性,人性对本尊有什么用?”
“既然是狼,就该住在山林洞穴里!既然要吃人,何必披着这张人皮?不如现出原形,让世人都知道你是残忍的魔物!”
“嗬,离开了尼姑庵,嘴皮子倒是利索了不少。”苍夜突然凑近,鼻尖轻嗅她发间的幽香,声音低沉而危险,“容貌虽然和前世一样,性子却大不相同,倒是添了几分新鲜滋味。本尊越来越期待三年后细细品尝你的时候了。”
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耳边,高挺的鼻梁几乎贴上她的脸颊。青绵恨得牙痒,真想一口咬断他的鼻子,以报将来被吃之仇。
见她气得双颊绯红,眼中冒火,苍夜不由低笑几声,身形渐渐变淡,如墨入水。
空中只余他慵懒的尾音缭绕:“小绵羊,给你十天时间。如果不能说服林婵儿嫁给本尊,就来参加本尊的人肉盛宴吧!”
“休想!我绝不会让你得逞!”青绵对着渐渐消散的虚影怒斥,“你不是狼,是黄鼠狼——无耻的黄鼠狼!”她气得连连跺脚,对着空荡的厅堂厉声叱骂,却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梁柱间寂寞回荡,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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