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待得雪停,天地间骤然凛冽,寒气砭骨侵髓,万物皆寂。
青绵蜷缩在厚重的衾被之中,仍觉着那无孔不入的丝丝寒意,正从锦被的缝隙间悄然渗入,缠绕四肢百骸。正微微发颤之际,身侧苍夜那高大的身影在朦胧夜色里,化作更为庞大而令人心安的轮廓。茸密蓬松的黑灰色狼毛在暗室中泛着幽微的莹光,不过瞬息,一头巨狼已悄然伏卧于她身侧。那温暖而坚实的身躯宛如天然壁垒,将窗外呼啸的北风与凛冽寒气尽数隔绝于外。
她满足地“嗯”了一声,像只怕冷的小猫,整个身子依偎进去,脸颊贴着他胸前那格外厚实柔软的绒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体温透过皮毛源源不断地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很快便将那点寒意驱散殆尽。
“还是这样暖和……”她含糊地咕哝,声音里带着睡意。
巨狼低下头,湿润的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喉间发出一声低沉而温柔的呼噜声,像是在回应。他那条毛蓬蓬的长尾轻轻挪动,如同最暖和的裘毯,将她怕凉的脚丫也仔细盖好。
窗外是北风呼啸的严寒,屋内却暖意如春。青绵在他温暖坚实的怀抱里,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只觉得连骨头缝都舒展开来,睡意如潮水般漫上,沉入甜甜的梦乡。
第二日,青绵从暖融的梦境中醒来时,窗外已是大亮了。她发现苍夜早已起身,炭盆里新添了木炭,烧得正旺,满室暖意烘得人懒洋洋的。
“我要去玩雪!”她拥着锦被坐起,声音还带着刚醒的软糯,嘴上说得雀跃,身子却诚实地眷恋着被窝的温暖,又躺了回去。
苍夜闻声从外间进来,携着一身淡淡的烟火气,见她这般模样,眼里漾着满满的温柔。他走到榻边,俯身,指尖轻轻拂开她颊边散乱的发丝。
“锅里煨了清粥,昨日你爱吃的小菜也热好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晨起特有的沙哑,“夫人且起身用些,暖暖肠胃。待吃饱了,”他语锋微转,带着纵容的许诺,“为夫便带你去踏雪。”
见青绵依旧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眸望着他,满是依恋,苍夜低笑一声,索性连人带被一道揽入怀中,“若是还懒怠动弹,为夫不介意亲自服侍夫人洗漱用膳……”
他话音未落,青绵便轻笑着从他怀里钻出来:“这就起,这就起!不劳狼神大人亲自伺候!”
青绵一边伸手取过床畔熏暖的衣物,慢慢穿着,一边抿嘴轻笑,眼波流转间皆是风情:“都怪夫君,近来将我宠得越发没了形状,浑身骨头像是被抽了去,散了架,只想日日窝在这暖被窝里,什么也不做。”
苍夜眸光微动,伸手替她系好衣带,状似随意道:“说起懒怠……夫人是医者,可曾留意,自同房以来,似乎从未见你有过月信之事?”
青绵系腰带的手蓦地一顿,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身为医女的本能让她立刻在心中默算——这一算,心头猛地一跳,竟已迟了近两月!
她下意识地将手轻轻覆上小腹,指尖微颤。再联想到近日的嗜睡、畏寒,还有这莫名的慵懒……
“夫君你……我……”她声音轻得如同耳语,眼中却渐渐泛起泪光。
苍夜的掌心温暖地覆上她的手背,将她的手连同那尚且平坦的小腹一同包裹。他俯身,额头轻抵着她的额头,呼吸间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为夫已经嗅出……”他低哑的嗓音里满是巨大的喜悦与小心翼翼,“这些时日,夫人身上的气息……已悄然不同。”
这是他与她血脉交融的证明,是他漫长孤寂的四千年岁月中,从未奢望过的馈赠。他心中早已涌起滔天巨浪,却又不得不极力克制,生怕惊扰了掌心中的珍宝。
青绵望着他碧瞳中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狂喜与紧张,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却是笑着用力点头,投入他坚实温暖的怀抱。
炭火噼啪轻响,粥香袅袅中,这对跨越种族的爱侣,静静相拥,共同感受着这份突如其来,却又仿佛命中注定的无上喜悦。
雪后的院落,被铺上一层蓬松的积雪。青绵踏在上面,发出“咯吱”轻响,她下意识地放缓步伐,走得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小心翼翼。
苍夜紧随在她身侧,一只温暖的大手始终稳稳地虚扶在她腰后,那姿态,仿佛在守护一件举世无双的易碎宝贝。他碧瞳极为专注,紧锁着她每一步的落脚点,随时准备在她身形微晃时将她牢牢护住。
“这般走路,倒比平日费神些。”青绵轻声笑道,呼出的气息在空中凝成白雾。
“慢些无妨。”苍夜声音低沉,“只是夫人,你我血脉不同,这孩儿……不知需孕育多久。”他说出了心中疑虑。
青绵沉吟:“若依人族,自是怀胎十月。”
“狼族仅需两月。”
“两月?”青绵吃惊的看着他,随即抚着小腹,了然一笑,“如此看来,咱们这孩儿,怕是随了我,要走十月的漫漫长路了。毕竟,已近两月,却尚无甚猛烈动静呢。”
苍夜闻言,碧瞳中闪过一丝复杂,似是松了口气,又似有些别的考量。他揽紧她的肩,继续缓步前行。
走着走着,青绵忽然想起他在洞房那日的戏言,不由疑惑侧首:“夫君,若按狼族两月一胎,你当初怎还说‘一年一窝狼崽’?这算来,岂非不止一窝?”
苍夜脚步未停,低头看她,眼中掠过一丝狡黠又宠溺的笑意,凑近她耳边,嗓音压得极低,带着灼热的气息:
“生多了,岂不耽搁为夫与夫人亲近?”他见她耳根泛红,才满意地直起身,语气恢复了几分正经,却更显柔情,“况且,狼崽孱弱,需精心喂养,更需母乳滋养。为夫岂能让你接连不断地耗费心神元气?一年一窝,已是极限,我的小绵羊……可不能累着了。”
青绵依偎着苍夜慢慢踱步,忽然想起什么,仰头问道:“夫君,你说我们这一胎……会有几个孩儿?”
苍夜血瞳中泛起温柔的笑意,掌心轻轻覆上她的小腹:“依狼族常理,至少该是两只小可爱。”
“两只?”青绵眨了眨眼,想象着那画面,唇边不由漾开甜蜜的弧度。随即又泛起一丝隐忧,“那……他们生下来,会是两脚兽,还是四脚兽?”
苍夜低笑,将她往怀里带了带:“都有可能。或许是人形婴孩,或许是狼崽形态,又或许……”他顿了顿,“人面狼身、狼面人身……毕竟是为夫与你的血脉交融。”
他俯身,额头轻抵着她的,郑重道:“但不论真身为何,都是你我珍宝。为夫定当倾尽所有,护你们周全。”
青绵心中暖融,却仍有最后一重忧虑盘旋不去。她迟疑片刻,声音轻了几分:“若……若孩儿真身是狼,如寻常狼族一般,寿命只得十数寒暑……又当如何?”
这话问得小心翼翼,苍夜眸光骤然深邃,揽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
“绝无可能。”他声音沉静,却带着磐石般的笃定,“本尊体内有补天神石之力,我们的孩儿,绝不会是**凡胎!”
青绵闻言眼眸一亮,抚着小腹接口道:“是了,我体内也有夫君所赐的灵根,如今也算半个修仙之人了。这般说来,定不会生下普普通通的娃娃。”
苍夜低笑出声,指尖宠溺地轻刮她鼻尖:“夫人可知若非你有此灵根,以凡人之躯,根本承受不住为夫的血脉传承。”他碧瞳中掠过一丝得逞的狡黠,“唯有两具皆蕴灵力的身躯,方能孕育子嗣。”
青绵倏然抬眸,对上他含笑的眼,霎时心如明镜——原来当初他给她蕴养灵珠时,便已存了给他生小狼崽的念头。她耳根微热,轻捶他胸膛:“好啊……原来狼神大人早在那时,就打定了要骗我生小狼崽的主意?”
苍夜顺势握住她粉拳,贴在心跳如雷的胸前,嗓音低沉而缱绻:“你我纠缠四千年,而今终得相守,难道不该生几窝小狼崽……好好庆贺一番?”
“尊上大人最会吃干抹净,当食物、当药引、当妻子,还要当生娃的……”
青绵话未说完,苍夜已低头封缄了她的唇。
这个吻来得突然,却温柔缱绻,带着不容置喙的占有,将她未尽的话语尽数吞没。青绵微怔,随即在他熟悉的气息中软化,那点娇嗔尽数化作了眼角眉梢的盈盈春意。
一吻终了,她气息微乱地伏在他胸前,听得他胸腔震动,低沉的嗓音带着满足的笑意响起:
“不是食物,是珍宝。”他指尖抚过她微肿的唇瓣,碧瞳深邃如星海,“不是药引,是命定。不是生娃的……”他顿了顿,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誓言般郑重,“是我苍夜等了四千年方能求来的妻子,我孩儿的母亲。”
他俯身,鼻尖轻蹭她细腻的颈侧,嗅闻着独属于她的、如今更添一缕血脉相连的甜香,声音喑哑:“若夫人执意要论个分明,为夫只好……用你往后生生世世的岁月,慢慢与你‘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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