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萨迪纳,热浪在街道上蒸腾,但新家后院那棵巨大的橡树投下了一片清凉的绿荫。温静跪在拆封的纸箱中间,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件珍贵的物品:许行知高中时的物理竞赛奖牌,她第一次在《物理评论》上发表论文的样刊,还有那个从清华带来的、装着他们七年往来信件的木盒。
“先休息会儿。”许行知递过来一杯冰柠檬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这些书我来整理。”
她接过水杯,目光落在窗外的圣加布里埃尔山上。加州的天空蓝得不像话,与波士顿那种带着书卷气的灰蓝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是崭新的——新家,新学校,新生活。
“还在想实验室的事?”许行知在她身边坐下,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走神。
温静点点头:“怀特教授说得对,加州理工的科研节奏确实更快。”她指了指桌上摊开的研究计划,“量子计算这个方向,这里竞争太激烈了。”
“但你喜欢挑战。”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记得高二时你说过,最迷人的永远是未解的难题。”
她笑了。是啊,从十六岁开始,他就是最懂她的那个人。
许行知在加州理工的教职九月正式开始,但他已经提前参与到物理系的工作中。每周有三天,他要去学校开会、准备课程。而温静则一头扎进了博士研究的海洋,常常在实验室待到深夜。
有一个周三的晚上,温静为了调试实验设备熬到凌晨两点。当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时,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许行知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笔记本电脑还开着,屏幕上是他正在准备的课件。茶几上放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旁边有张字条:
“记得吃水果。明天七点送你去实验室。——行知”
她轻轻给他盖上毛毯,看着他熟睡的侧脸,心里涌起一阵暖流。这就是他们现在的生活——各自在学术的海洋里遨游,却又在每一个细节里相互扶持。
九月初,加州理工开学了。许行知迎来了他的第一批学生,温静也正式开始了博士课程。他们保持着在波士顿时养成的习惯:清晨一起在附近的山径慢跑,讨论前一天的实验;中午如果都在学校,就约在教职工餐厅一起吃午餐;晚上回家后,各自在书房工作,偶尔抬头交换一个会心的微笑。
然而,新的环境也带来了新的挑战。
十月的第一个周五,温静在实验室遭遇了第一次重大挫折。她精心设计了一个月的实验,因为一个意外的技术故障全盘失败。更让她难过的是,同一个研究组的博士后公开质疑她的实验设计。
“也许你该从更基础的工作开始。”那个叫凯文的博士后当着全组人的面说,“毕竟你才刚来。”
温静强忍着泪水,整理好实验数据,提前回了家。那天许行知正好提前结束课程,看见她红着眼眶进门,立即明白了什么。
“遇到麻烦了?”他轻声问,递给她一杯热可可。
她把今天的事说了出来。许行知安静地听着,然后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看看这个。”他翻开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实验失败的数据,“这是我博士第一年的记录。连续三个月,所有的实验都失败了。”
温静惊讶地看着那些数据:“你从来没告诉过我。”
“因为失败是研究的一部分。”他微笑,“重要的是,我们从失败中学到了什么。”
那个周末,许行知陪她重新设计了实验方案,甚至亲自到实验室帮她调试设备。周一组会时,温静带着新的方案和数据分析做了汇报。她的改进方案不仅解决了之前的问题,还意外地开辟了一个新的研究方向。
这次,连凯文都不得不承认她的想法很有价值。
“谢谢你。”那晚回家后,温静对许行知说,“没有你,我可能已经放弃了。”
“你从来都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他认真地说,“我只是提醒了你这一点。”
十一月的帕萨迪纳,天气终于凉爽下来。一个周日的午后,他们开车去了圣莫尼卡海滩。夕阳下的太平洋泛着金色的波光,海鸥在头顶盘旋。
“还记得我们在鳕鱼角看海的时候吗?”温静赤脚走在沙滩上,任由海浪轻抚脚踝。
“记得。”许行知跟上她的脚步,“那天你说,只要我们在一起,去哪里都好。”
他们在沙滩上坐下,看着夕阳缓缓沉入海平面。
“下个月就是圣诞节了。”许行知突然说,“我父母说要来看我们。”
温静惊讶地转头:“真的?”
“嗯。”他微笑,“他们说想看看我们的新家,还有...商量婚礼的事。”
这个消息让温静既期待又紧张。虽然许行知的父母一直对她很好,但这次见面意义不同——这是订婚后第一次见家长,而且要讨论婚礼的具体安排。
十二月初,许行知的父母如期而至。当温静打开门,看见站在许行知身后的许父许母时,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许母立即上前抱住她:
“傻孩子,哭什么。让我们好好看看你。”
许父笑着拍拍许行知的肩:“不错,把静静照顾得很好。”
那天晚上,他们在后院举办了烧烤派对。沈薇琪特地从纽约飞过来,还带来了一个令所有人惊喜的消息——她决定搬到洛杉矶工作。
“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边孤军奋战。”沈薇琪朝温静眨眨眼,“而且加州阳光多好啊。”
月光下,后院洋溢着欢声笑语。许母拉着温静的手,仔细端详着她手上的订婚戒指:
“婚礼的事,你们有什么想法?”
温静和许行知相视一笑。他起身进屋,取出一本厚厚的婚礼策划书。
“我们都计划好了。”他翻开策划书,里面详细记录着婚礼的每一个细节,“时间定在明年三月,樱花盛开的季节。地点就在帕萨迪纳,请帖已经设计好了...”
温静惊讶地看着他。这些准备工作,他都是在什么时候完成的?
“你...”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在你去实验室加班的时候。”他轻声说,“我想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
许母感动地擦着眼角:“我们行知,终于长大了。”
那晚送走所有人后,温静和许行知并肩坐在后院的秋千上。加州的夜空繁星点点,远处隐约传来郊狼 的叫声。
“谢谢你。”温静靠在他肩上,“为我做了这么多。”
“这只是个开始。”他吻了吻她的头发,“我要用一辈子对你好。”
圣诞前夕,温静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她的新实验方案得到了令人振奋的结果,论文初稿完成后,导师认为很有希望发表在《科学》杂志上。
与此同时,许行知的第一学期教学评估也出来了,学生们的评价几乎全是满分。物理系主任特意找他谈话,表示非常看好他在加州理工的发展。
平安夜那晚,他们在家里举办了派对。除了许父许母和沈薇琪,还邀请了许行知在加州理工的同事和温静实验室的伙伴。凯文也来了,还特意为之前的失礼向温静道歉。
“你证明了我是错的。”他举杯说道,“你是个出色的研究者。”
派对进行到一半时,许行知突然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借着今天这个机会,”他牵着温静的手,面向众人,“我想正式宣布我们的婚期。”
他打开投影仪,墙上出现了一张精美的请柬设计图。请柬的封面是帕萨迪纳著名的樱花大道,内页印着他们的婚纱照——那是上个月在校园里偷偷拍的。
“明年三月二十日,”许行知的声音充满幸福,“诚邀各位见证我们的婚礼。”
掌声和祝福声中,温静看着身边这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圣诞过后,婚礼筹备进入了倒计时。每个周末,他们都要去见不同的供应商:试婚纱,选鲜花,定菜单...尽管忙碌,但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甜蜜。
一月初的一个雨天,温静在试穿婚纱时突然情绪崩溃。那是一件精致的蕾丝鱼尾婚纱,当她从试衣间走出来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叹不已。但看着镜中的自己,温静突然哭了。
“怎么了?”许行知紧张地问,“不喜欢这件吗?我们可以换...”
“不是。”她擦掉眼泪,“我只是...太幸福了。幸福得有点害怕。”
他明白了。从十六岁开始的这场爱情长跑,终于要抵达最重要的驿站。这种期待与惶恐交织的心情,他也深有体会。
那天晚上,他们窝在沙发上看老照片。从高中毕业照到大学合影,从波士顿到帕萨迪纳,一张张照片记录着他们共同走过的岁月。
“记得这个吗?”许行知指着一张在清华图书馆拍的照片。照片上,他们并肩坐在书架间,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页上。
“那天你在帮我修改论文。”温静微笑,“我们为了一个公式争论了整个下午。”
“最后证明你是对的。”他轻笑,“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物理学家。”
窗外,雨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进客厅。在这静谧的夜晚,他们相拥而眠,做着关于未来的美梦。
二月初,婚礼请柬全部发出。温静的父母也将于月底抵达加州,参加女儿的婚礼。随着婚期临近,紧张和期待与日俱增。
二月十四日情人节那天,许行知给了温静一个惊喜。他租下了帕萨迪纳著名的亨廷顿图书馆,在樱花树下举办了一场小小的预演婚礼。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夕阳下交换了誓言。
“这是我给你的情人节礼物。”他为她戴上一条樱花项链,“提前练习一下,免得正式婚礼时紧张。”
她笑着流泪,在盛开的樱花树下吻了他。
如今,距离婚礼还有一个月。温静站在新家的后院,望着开始绽放的樱花,手指轻轻抚过婚纱的设计图。从清华园到帕萨迪纳,从校服到婚纱,这条路他们走了整整八年。
许行知从屋里走出来,为她披上外套:“在想什么?”
“在想我们的第一堂课。”她靠在他肩上,“高二那节物理课,你坐在我斜后方。那时我怎么也想不到,八年后我们会在这里准备婚礼。”
他轻轻拥住她:“而我从第一眼就知道,你会是我今生最美的故事。”
樱花在月光下静静绽放,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婚礼做准备。在这个远离故土的异国他乡,他们即将许下一生的誓言。而温静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婚礼,更是他们爱情故事中最美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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