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为了这个?”
“就为了这个。”
阿廖沙有些无语,也有些感慨。
程昕阳实在是过于松弛,起码对他这种上世纪的老东西来说。
时至今日,他仍旧会在夜半惊醒,下意识想要扼向身边人的喉咙。她也是心大,能在他短暂却如此强烈的杀意下安然入睡。作为一个卧底,这是不好的。作为“前”卧底,却又再好不过。
而现在押着他看完了一部隐喻中、苏、主义的一百一十六分钟的电影,就为了电影尾巴上一句话。
“阿廖沙你别害怕,上面的火车停下来了,他一笑天就亮了”
“可是我们的火车车轮滚滚向前,太阳并不会在极夜的西伯利亚再次升起。”
他顿了顿,补充说:“时代的火车……载着愿意的叛徒,拖着不愿意的活死人。”
昕阳缩在阿廖沙怀里,抬头看着这个曾经名为琴酒,现在又重新回归阿廖沙的苏联的影子。交叉手去把他的大衣衣边拉过来捂好自己:“你实在是太狭隘了,同志。组织上对你进行批判。”
“你是西伯利亚的毛熊,是苏联的战士。”
“你更是红营的同志,sh主义的战士。”
“阿廖沙,他们拆除了名为苏联的建筑,却永远无法销毁苏联的理想。红营的太阳,依旧照常升起。”
阿廖沙突然想起他做过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他是幽灵或者影子,游荡在熟悉又陌生的欧洲大陆。他想回家,但是地图上找不到列宁格勒。人们指着电灯说是太阳,他嗤之以鼻。
梦醒时候他看见火把飘出火星,现在火星蜷成一团睡在他怀里。
组织的生活好像一场模糊不清的梦。
现在梦醒了,他不只是生,不只是活着。是昕阳带着他认真过好每一个平淡日子——日子,阿廖沙想。我喜欢这个词。
就好像我们在湖边,从前的苏联的贝加尔湖那样。她会赖到中午才起来,这时候太阳已经悬很高,自己踏着雪提回家一桶新钓上的鲑鱼。午餐是热量高到爆炸的碳水餐,红肠,现烤列巴和土豆泥。晚上消灭掉那些鲑鱼趁他们还新鲜,佐酸奶油烤一烤或者做成派都不错。
太阳下去后昕阳喜欢缩进被子看书。打开卧室暖气、把人提溜进淋浴间然后洗碗。睡前数一数今天是第几个日落。
离开组织他就去过一次俄罗斯,他不喜欢现在的贝加尔湖。
世界留给他的慰藉算不上多,昕阳算一个;或许得加上那些呆愣又肥美如常的鲑鱼。
他们偶尔也会说起从前在组织里的日子。作为王牌杀手琴酒和巧舌如簧的情报人员黄关酒的日子。
他们聊起北极星,向日葵,彼此试探与露出的马脚,又一次圣诞夜,坦白、痛苦与安抚的吻,哄他入睡那一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昕阳突然问,说,如果我遇见你更早,我们的“圣诞”是当年那个“圣诞”会怎么样。新晋历史学家阿廖沙严肃反驳:“首先,按照当年的情况中//国官方不大可能派卧底进入酒厂。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其次,大概率你会死,极小的概率我会死。最后”
他把手放在面前无语表情的年轻人头上,隔着蓬松干爽的头发感受不到伤疤和厚茧,只有那种敦厚又粗鲁的压力聚在掌端指尖:
“我并不愿意在事情已经发生的当下去讨论某种‘可能性’,那是劳神费力、又不讨好的事情。过去的已经过去。活在当下;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第二次昕阳问起,阿廖沙回答:“诚实的小偷、软心肠的刺客和疑惧天道的无神论者。”你是事物危险的边缘,阿廖沙轻声抱怨;将下巴搁在某一手游戏手柄、一手撑地的人肩上。当然他上半身懒洋洋窝在昕阳怀里。你真不适合当卧底,他轻声抱怨,派你出国门的家伙怎么想的。
脑袋挪挪,挡我视线了。忙于游戏的某人边这样说着边趁机叨住某人耳朵尖,牙上磋磨,手上又是一阵精准操作、完美的连击。
“别闹腾。小孩子吗?”
“饶了我吧,就当你是我漫长的口欲期。”
“......起开,你把我腿压麻了。”
程昕阳小声骂骂咧咧起身,很认真扭头去亲了亲心上人眼皮:“我作为情报人员只需要巧舌如簧,琴酒大人。这就是原因。”屏幕上照着自家老婆捏的白毛绿眼像素小人,惨遭最终关BOSS无情K.O.
“其实算起来你年纪也就比我妈妈小点儿。”昕阳贴在阿廖沙耳边说,“小个六七岁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给自己又找了个妈?”阿廖沙同样贴回耳边小声。语气太认真、昕阳一下有些摸不准这是个认真的询问还是笑话。
你们苏联人。
她想说,不。我的意思是很感谢世界留给我冷静、克制、果断,强大到无以复加的琴酒;又预留我足够的时间破开黑恶皮囊、拆解防备肋骨,攥住起搏微弱的心脏给曾经的阿廖沙心肺复苏。
她想说圣彼得堡和中国的时差是五小时,列宁格勒和现在中国的时差是二十四年。她很想问,我们的时差里你经受过什么,或者你是否就呆在一个叫做“琴酒”的小盒子里、望着顶棚等人唤醒。但她什么都没说。她安静看着琴酒的眼睛、阿廖沙的眼睛,墨绿色的,仿佛在隔着长长的岁月河流窥探那温暖过北半球寒冷夜空的篝火,去凝望人类历史洪流中转瞬即逝的盛大流星。
闭眼靠上去时候,死而复生老毛熊的心跳声与常人并无不同。
那天晚上程昕阳沿着背脊凹凸起伏、山脉一样的肌肉往下亲吻,反方向剐蹭的手捻起一虎口汗,就像是抚摸过春日雪化的山脊。似乎用心听、还有什么在冰层下脉脉流淌。她亲吻过陨石砸出的坑洞,亲吻过滑坡又重建的突兀的山体。她亲吻、亲吻一切时间与人欲留在他身上的苦痛,最后停留在腰窝那片桑葚样的胎记。
期间身下人一直在颤抖,并不由于已经离开的手和关闭的器械。
她说你才是不适合做卧底,这样显眼的个人特征。她又说黄关酒是谷雨时节九甜一酸的桑葚酿的,巧合过多就是命中注定,现在别跟我扯你那唯物论。说着她又把手伸回去,一遍遍旋转、抠挖、按压,让情绪带动动作,动作再传递情感,剥下皮肤让灵魂坦诚相对。
我想要拉你、救你,你没办法拒绝,除非你把子弹按进我的脑袋。我不是心软,就是这样的倔,琴酒,阿廖沙。没有哪一个我不会救你,除非杀了我的也是你。
有时候程昕阳也分不清她喜欢的是组织里那个是琴酒的阿廖沙,是组织外是阿廖沙的琴酒,毕竟主、定语不同是完全不同的关系。又或者只是在爱一个过去的幽灵,一个名为苏联的理想。
但就像他说的,“在事情已经发生的当下去讨论某种‘可能性’,那是劳神费力、又不讨好的事情。”
她就是喜欢,就是想要救,这就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命中注定来自苏联的琴酒要遇上来自中国的黄关酒,他们怀揣着同样的理想、同样的信念,一直走在平行道路上。直到某天圣诞树倒下把两条道路往中间挤压,就像河流汇总,一条鱼儿带另一条迷路的鱼儿洄游。
爱不需要理由,下了定义也难以解释原因。就像古人对待太阳东升西落。
他颤抖着嗓音、带着哭腔一遍遍喊她“吉娣”,压不住的眼泪顺着眼眶疤痕淌下融进枕头里。
程昕阳是南方人,对跨年看春晚没有太大的执念。恰巧无论是前苏联还是俄罗斯都没有过中国年的习惯,两人闹了一通又洗个澡睡下。
半梦半醒间阿廖沙想要翻身,腰间勒着一只手、避开转身时候扭折了腰。
紧跟着听到一声嘟哝,那支松了些的手往下搭,力道紧一下松一下的按摩力道上,似乎是还没睡大醒。“手松松。”他轻声说,“我把胳膊撩出去。”
“不。”她声音里还带这些睡迷糊的黏连音,脑袋似乎又还挺清醒,“’撩‘这个动词表明你的动作弧度,冷气要进来。会很冷。”
其实后半句没听清她说的是“弧度”还是“幅度”,好在意思大差不差。上次单脚跳着过来一口一个“唉我孩子掉了”才是真吓人。
某人脑袋往热源处拱了拱,下巴自动索敌怼到肩窝上。头发毛戳戳的有些扎。过半会儿手上没了动静、阿廖沙以为她又睡了,动动胳膊想要从被边沿抽出去。
“俄罗斯那样多作家,为什么偏偏是托尔斯泰,偏偏是吉娣?”
见某个情动口无遮拦、冷静下来脸皮又薄的“硬汉”不愿开口,昕阳低头按着人从肩膀向上、把一根锁骨细细啃一遍,眼看着要顺锁骨窝向上。
阿廖沙忍无可忍,伸手去拿虎口扣住作乱的嘴,声音带着睡醒不起床的沙哑:“他努力不去看她,就好像她是太阳。”
其实《安娜·卡列尼娜》里这段话还有下半句:“但是,就像太阳,他不需要去看都能感受到她的存在。”不过没关系,这本高中时候草草翻过的书她早就列进书单,等下一个假期她会看到。和《复活》一起。
她一只手拽下“口//枷”、一只手把人往被窝里塞,新弹的棉被盖到头上。闷得人晕晕乎乎。额头抵上额头,被窝里的悄悄话,十指相扣。
“我们领教了世界是怎样的凶顽,同样深知日出后的每分每秒都是美好温存。您走在夜里,但并不孤独。夜色只是太阳耍了个把戏。”红色母亲花一样养大的孩子将额头抵上枯死的树,然而她闻起来像过年现炒出来的暖烘烘原味葵花籽。
“亲爱的达瓦里氏”她说,“诚邀您穿过叶尼塞河,翻越乌拉尔山脉,来到西伯利亚平原的尽头,一路南下。”
“欢迎回家。”
她说阿廖沙你别害怕,你一笑,天就亮了。
她说,阿廖沙,每天的太阳依旧照常升起。
直到那张西伯利亚冻原样的脸融化出一个微笑,他们交换一支湿热的长长的吻。他们接吻,直到新一年的太阳与春天一同升起。
2025年新春贺文接力。我是1月29号,00:00那个
为什么这篇是妹宝,明明男女都可以的毕竟是原创主角。
答:如果是男的大概率他俩只能成好达瓦里希或者开局被崩。
以及男性的话阿廖沙不会屈居人下()
妹宝很温柔,但也请不要忽略她抠人很厉害这件事。
程昕阳,前行道路上初生的太阳。后两个字跟“信仰”是一样的读音。(呜呜呜宝宝你是祖国的花朵......爱人如养花,正是因为在爱里长大所以才会长这么正,,种花家我们喜欢您口牙
写的时候就很害怕啊,因为作为苏寡琴的“琴酒”本身就具备太多偏离原著的东西。再加上这次大过年的我想要写一点温馨东西......啊啊啊琴酒你真的我只会写你杀人放火你走温馨向简直!天方夜谭。但这个男人的嘴硬和固执一如既往()
放一些0个人在意的年龄计算:
前篇可知阿廖沙(琴酒)1971年生,按照比妈妈小六岁左右和如今2015年(哇老登你44了居然)(没事,实验后体质和长相基本固定在35左右了。真是毛子花期期末啊!喜欢成男的有福了),假设妈妈20岁生孩子那妹宝也不过30,真是年少有为啊年少有为,,,爱打电动童心未泯的妇女同志一枚口牙[菜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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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太阳照常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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