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是元旦，有几个亲人相继来到沈韵家里。不过宋巧意他们来得最早。
苏唯打好招呼后就坐在一旁沙发上。
看宋磊好似有话要说，苏唯就对他点点头示意让他说出来。
可宋磊欲言又止，看看沈韵，又看看苏唯，好似有什么顾虑。
宋巧意此时刚进来，看到这一幕后马上走到苏唯旁边，“安安，你那本书我想跟你讨论讨论？”
说完就拉着苏唯的手。
苏唯被动地站起来，匆忙中给宋巧意的妈妈打了个招呼，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劲。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来了几个人，谈了什么话，苏唯一概不知。
只记得宋巧意准备走了，她们刚下楼，就看见一个漂亮阿姨坐在沙发那边，和沈韵聊得有来有去的。
可那阿姨，看着才三十多岁，而宋磊他们起码年过半百了，怎么还聊得这么好？
苏唯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时，年轻阿姨先注意到她，笑得可亲，“这是苏唯吗？”
啊？
苏唯不知要怎么回答，一旁的宋巧意笑着答到，“是的阿姨。”
两人坐下，那位阿姨还是笑意盈盈地看着苏唯，搞得本人都有些不自然。
等她视线终于挪步，苏唯才敢低头悄悄问宋巧意，“这阿姨是谁啊？”
“不是亲戚，是朋友。”宋巧意小声解释。
“朋友？”苏唯皱眉，“姐姐，你怎么认识她的啊？”
“盛淮就这么大，邻居家家的不都认识？”
“哦。”
苏唯再次看向那位阿姨，没想到那位阿姨也同时看向自己，吓得苏唯连忙对她笑了笑。
元旦这一天就在亲戚朋友之间串门中度过。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自己原本的生活节奏里。
早上一来，苏唯刚放下书包，田优优就从前面转过头来，笑着祝福，“水水，新年快乐啊！”
“嗯，新年快乐。”
另一边，季洵和叶泽跟往常一样卡着点来上课。
叶泽还骂骂咧咧地走进来。
一回到座位，叶泽要说出口的抱怨在看到田优优的时候立马住口，咬着牙硬生生憋了一整节课。
下课铃一响，叶泽才气愤地“啊”了一声。
田优优听到后“噗”地笑出来。
看来忍了一节课还是没忍住。
“好无语啊，为什么没有人愿意了解了解我？”
“怎么啦，受到刺激了？”看到叶泽这样，田优优反而很高兴。
叶泽嘴角向下，没有征兆地往后转，吓得苏唯笔都掉了。
“阿洵……”
话音未落，叶泽注意到了几个从外面进来的女生。
一群女生突兀的出现在四班，做作地相互扭捏，相互推搡。
最终一个女生好似被推了出来，来到季洵面前，实则站在苏唯边上。
女生貌似大胆地发问，其实问完后自己也不好意思，背在身后的手因为太过紧张微微发抖。
“同学，你生日什么时候啊？”
“啊？”
苏唯刚捡起来的笔又抓不稳，和田优优同时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有些羞赧的女生。
女生被同伴调侃一番，娇滴滴地“哼”了一声，悄悄摆手让闺密安分一点后，回过神便看到了二脸疑惑，眨巴眨巴眼对着她们两个友好地笑了笑，丝毫不觉得一丝尴尬。
苏唯也同样礼貌地回笑，以表示回应。
接着对话的矛头指向季洵。
苏唯动作僵硬地转头，想看看主人公此时的表情如何。
可他始终冷着脸，抬头看了一眼是谁后就没再细看，手指尖玩转着笔。
空气在一刹那间凝滞，带着些许尴尬。
女生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头看向朋友，朋友也一脸“我也不知道啊”的表情回复她。
季洵反应慢半拍，好像才听到问题一样，手上依然转着笔，三心二意的，没什么心情。
“我生日？”
季洵冷淡地重复，似是顾虑很久，最终无可奈何，假装自然地给出明确答案。
“就今天啊。”
“咳。”
苏唯轻咳一声。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扭捏作做。
此话定不可信。
于是她转头看向季洵，忽而撞上他那认真无辜的眼眸，纯洁到像个小孩子一样不会撒谎。
好似说的是真话。
童言无忌？
女生有些意外，呆呆地盯着季洵，不知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怎么会这么巧？
女生原本想问清楚生日后再用心准备给他庆生的，送个礼物套个近乎，刷个存在感。
没想到就是今天。
叶泽依旧无奈赶人，动作话语却熟稔地让人心疼。
“咋了，你还想送礼物？”叶泽扯唇冷笑，“没想到是今天吧？走吧走吧，扑空了下次继续加油哦！”
话毕，叶泽还握拳鼓励那些没有收获而失望离开的女生。
等几人悻悻然走开后，叶泽兴奋地对着季洵喊，语气却阴阳怪气的，“你干嘛让人家空手而归啊？”
季洵觉得好笑，反问，“她们不也空手来的吗？”
“所以，”田优优问叶泽，“你是因为这个烦？”
“对啊。这几天来找我的人都是问这种问题。亏我还以为是想和我交朋友的，结果一问，全都是搭讪阿洵的……”
叶泽假装抹眼泪，眼睛却时不时往田优优那边瞟，想博求一份安慰。
田优优却没注意到如此明显的动作，还在思考，“可为什么搭讪都是问‘生日’？”
“可能是想深入了解一下对方喜好，之后方便‘对症下药’吧。”苏唯略有见解地解释道。
学生时代的搭讪简洁明了，就是想多了解你。所以有些人在正常情况下不敢突兀地说出自己的兴趣爱好，因为不好意思，也觉得太刻意。
真正深入了解的话应该是在无形之中慢慢渗透，是需要时间的沉淀和某些事情的磨合。不必太过直白地追问，因为这些都会在漫长的岁月中显而易见，并且无声地告诉自己。
苏唯刚说完，季洵一直转着的笔忽然一顿，接着放下，眼睛紧锁着她，揶揄道，“你很了解？”
苏唯这才发觉自己说的话好像过于深入了。
“有经验？”
季洵最后打趣道。
苏唯缄默。
没想到的是，就算很平常普通的一个日子里，季洵都能受到这么多人的欢迎。
有吃瓜群众问，“季洵，你就这么大张旗鼓地告诉别人今天你生日啊？”
季洵有说有笑地回应，“我也不想啊，谁叫我那么幸运，躺着也中枪。”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天问都好，偏偏是你生日这天。”吃瓜群众又小声地反问同伴，“真的假的？”
叶泽急忙拍手，大声说，“这不巧了吗？”
然后便站起来，边鼓掌边起了个调，“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后面也有人跟着一起瞎起哄，现场气氛倒没有那么冷。
季洵也不矫情，唱完后笑着摆摆手，“散了吧。”
刚好，一群人鸟兽散的时候铃声恰好响起。
“今天生日？”苏唯若有所思。
记得上次季洵做了个蛋糕，她问他是不是过生日，结果季洵很不屑道，“谁大冬天过生日？”
现在算算，还是冬天。
他明明是冬天生日，为什么说不是呢？
奇怪。
*
下午上学的时候，苏唯特意提早去了学校。
她绕远，看到了那家茶叶店后，紧了紧手心，还是进去了。
人不可能会一直怕一个东西。
苏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但还是提心吊胆的，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幸好，苏唯如愿到达了“蘇家铺子”。
“你好？”她来到店门前，看见老板正在忙。
“嗯？”老板惊喜地看向苏唯，“你来了，要点什么？”
苏唯笑着摇摇头，问，“你这有卖蛋糕吗？”
老板有些疑惑，“买蛋糕？”
学生一般很少来买蛋糕。
“不是，”苏唯摆摆手，踌躇片刻，“我可以做吗？”
“做？”老板更加惊讶了，“你要做多大？”
苏唯思忖一会儿，“也不用很大吧，他好像不爱吃甜的……”
可是生日的话不吃蛋糕吃什么？
“小蛋糕可以吗？”
“那就是六英寸了……你要亲手做？”老板继续确认。
“对。”苏唯肯定。
现在时间还早，做一个蛋糕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好吧。”老板看起来没有什么顾虑，反倒挺开心，“你进来，我教你。”
因为老板选的地址不算好，没有几个学生光顾，所以老板比较清闲，便手把手教苏唯。
“老板，您家泡芙这么好吃，为什么不选择在人流多一点的地方开店？”
等蛋糕胚熟的一段时间，苏唯无聊地问道。
“可以叫我陈阿姨，不要一直老板老板的叫。”
“好。陈阿姨。”
“如果愿意，如果值得的话，自然会有人绕远路来我这里。”陈阿姨笑眯眯地看着苏唯。
苏唯知道，自己就是绕远路来到这里的人。
因为值得。
“我躲在这里，也能清闲清闲，躲避外面的世界，远离纷嚣。”
“可不应该赚钱吗？”苏唯有所顾虑道。
“赚钱是年轻时候的事啦，现在我已步入老年，儿子女儿都在外面上班，也轮不到我奋斗的地步了。”
“年轻的时候拼命不就是为了现在的养老吗？”
苏唯看着眼前的陈阿姨，看着是像儿女都上班的年纪。
但养老……不至于。
烤箱一道清脆的声响，提醒她们该忙碌了。
苏唯最喜欢挤奶油这一段，等蛋糕的表面白花花一片时，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
“想裱些什么啊？”陈姨问。
苏唯缄默。
她不知道该裱些什么。
季洵喜欢什么？
他有喜欢的吗？
陈阿姨看出来了，一语戳破，“不是你生日吧，家人生日？”
“不是，”苏唯摇头，思虑几秒，“同学生日。”
“同学啊……”陈阿姨点点头，“那还是不要裱了，弄些实在点的？”
苏唯投过疑惑的目光。
什么实在点的？
“比如说水果？”
苏唯内心赞同。
这个可以。
可她见那如纸一般的蛋糕表面，还是不甘心地巴望着。
“陈阿姨。”
陈阿姨正要拿水果，此时闻声回头。
“我能在上面写字吗？”
陈姨露出通情达理的表情，感觉很懂，“哦，当然可以啊。你想写什么自己就直接写上去好了。”
苏唯低头，拿起一个黑色的裱花袋。
小小的蛋糕并没有多大的空间，苏唯写的字很小。
这裱花袋不同于笔，用整个手握拳写字不太方便。
写完后，苏唯直起腰来看看效果。
……
早知道不写了。
幸好阿姨拿过来一点水果，教她怎么摆盘。
苏唯遮住了一点字迹，但还是存有私心地留下了一点空间。
她此刻内心很矛盾，想让他看见，又不想让他看见。
这是个什么心理？
一个小蛋糕也耗时费力，苏唯付账时竟发现比外面买一个蛋糕都要实惠。
“阿姨，你还教我了，这钱……”
“我还没想过会有人会来我这里做蛋糕，你倒是给我个不错的想法。”陈阿姨笑着说，“你是第一个，给你个勇于当先的‘实验价’？”
苏唯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可是一看时间已经快要上课了，便匆匆道谢，说自己放学再来。
一路小跑，苏唯终于来到了班级。
一看时间，还早。
“水，”田优优疑惑地转头，“你今天怎么那么晚？”
季洵都到了，平常苏唯来得都很早呀。
“有点事……”苏唯含糊道。
而且也不算晚吧？应该是季洵今天来得比平常早。
田优优还是熟悉地转头和苏唯聊天，聊一半忽然觉得不对劲，四处闻一闻，最后在苏唯这里停住。
“水。”田优优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你好香啊？”
“啊？”苏唯略显震惊，也闻了闻自己。
有味道吗？
田优优抿着嘴含住笑意，闭着眼思考这是什么味道。
“香甜香甜的，奶油味？”
这一句，触发到了苏唯的关键词，吓得她面色都惨白了几分。
这就猜出来了？
很明显吗？
“水，你……”
田优优刚想问，就见到苏唯一脸“不要再说了”的表情，有些困惑。
紧接着一道铃声响起，田优优只好作罢。
苏唯被看穿了，浑身还有些不自在。
她偷偷瞥向一边的季洵，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对于女生的对话，季洵想刻意躲避几分也没辙。
外面这么冷，他也不想出去，愣在原地，就像念经一样，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但是听到“奶油味”的时候，季洵却听进去了。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苏唯看过来的目光，吓得她急匆匆地转头，不自在地用左手撑住靠季洵那边的脸颊。
她那么心虚干什么？
奶油味就奶油味呗，他又不会吃了她，干嘛看都不看了？
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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