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球厅里面热闹不绝，打中八的打中八，追九的追九，洛景然的那张球桌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群人。
池早也被围在里面，张天扬一进门就搜索池早的身影。
“帅哥，来打球吗？”画着精致妆容的乐乐从旁边走过，芬芳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张天扬摸了摸鼻子，尴尬的笑了笑：“我找池早。”
乐乐觑了他一眼，朝人群抬了一下头：“喏，池哥在里面忙着呢，你找他有事吗？”
“不是什么大事，你忙你的，我随便看看。”
乐乐挑了挑眉，没再多问，转身融入了另一桌的欢声笑语中。张天扬深吸一口气，像一尾灵活的鱼，侧身挤进了密密匝匝的人墙。
人群中心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绿色台尼如同静谧的湖面，只剩下最后一颗黑八和池早执杆瞄准的白球。
他微微俯身，下颌几乎贴紧球杆，眼神专注得像要穿透那颗实心球体。周围所有的喧嚣都在他身周沉淀下来，洛景然抱着胳膊靠在对面桌沿，认真的看着。
清脆的撞击声炸开，白球划出一道精准的微弧，黑八应声落袋。短暂的寂静后，喝彩声轰然响起。
“池哥牛逼啊！这角度都能掰进去！”
“洛大神，你这顿晚饭怕是请定咯！”
池早这才直起身，随手将巧粉扔在桌边，脸上没什么得意，只抬眼看向洛景然：“承让。”
洛景然笑着摇头：“愿赌服输，晚饭我请。”
下一局开始，池早开球，开局失机，换洛景然击球。张天扬站在人群里垫起脚尖观看。
球权转换，洛景然直起身，原本闲适靠在桌沿的姿态瞬间改变。他不需要像旁人那样刻意寻找巧粉，只是信步走到桌边，拾起池早方才扔下的那一块，修长的手指捻着，在皮头上从容地擦拭。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成竹在胸的优雅。
他俯身，目光在彩球遍布的台面上扫过，那双眼睛锐利得像搜寻猎物的鹰。台灯的光线在他挺直的鼻梁一侧投下淡淡的阴影，下颌线条绷紧，专注的神情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沉静而强大的气场。周围的喧闹不知不觉低了下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期待着他的表演。
“啪！”
第一声击球清脆利落，一颗全色球应声落袋。这仿佛是一个信号，紧接着，击球声连绵响起，如同经过精密计算的鼓点。
他的姿势标准而舒展，每一次俯身，肩背都拉出流畅有力的线条。运杆平稳，出杆果断，杆法凌厉且控制精妙。不同于池早那种带着些许艺术感的刁钻，洛景然的球风是纯粹的力量、速度与精准的结合，充满了压迫感。
张天扬突然理解韩烁为什么防着他了，是我我也防。就这样的男人，不看脸就看身材，简直完美碾压众人。
修身的白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扣着，外罩一件深灰色马甲，面料的细微光泽在台灯下流动，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挺拔轮廓。
当他俯身时，马甲的后背线条利落地收紧，与挺括的黑色西裤在腰际汇合，皮带扣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笔直的长腿在每一次沉稳绕台时，都带出一种从容不迫的风度。
张天扬看得有些出神。这男人，根本无需刻意炫耀，仅仅是这身最基础的职业装扮，被他穿在身上，就已是一种无声的宣言。
啧啧，张天扬心里称奇。
洛景然已经清完了台面上最后一颗花色球。他直起身，球杆轻松地搭在肩头，对着池早挑眉一笑：“看来今晚有人要连庄请客了。”
池早没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又拿起一块巧粉，仔细地磨着杆头。周围起哄的声音更大了。
张天扬终于挤到了内圈，恰好站在池早身后不远。他看见池早的后颈汗湿了一小块，碎发黏在皮肤上，握着球杆的手指节分明，用力时泛出青白色。
“池……”他刚开口，池早忽然侧过头，目光在他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瞬，极轻地摇了下头。张天扬立刻噤声，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洛景然正俯身准备击打黑八，姿势标准得像教科书。有人小声嘀咕：“这角度，直接推进就没了……”
就在洛景然出杆的前一瞬，池早忽然开口：“右下底袋？”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洛景然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白球击出，撞上黑八，却偏了细微的角度——黑八擦着袋口弹开了。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片惋惜的抽气声。
轮到池早了。他走到台边，审视着台面。白球停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黑八紧贴库边，进攻路线被洛景然的两颗球隐隐挡住。
“这怎么打？”张天扬听见身边有人低声说，“要么拼一杆翻袋，要么做防守……”
池早却绕到了台子的另一侧。他没有看黑八，反而盯着洛景然留下的那两颗花色球，眼神专注，像是在计算什么。
他再次俯身，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慢。左手稳稳地架在台尼上，右手小臂与球杆形成一条笔直的线。下颌贴近球杆时，他的目光锐利得像要刺穿空气。
出杆！
白球划出的却不是直线，而是一道诡异的大弧线，绕过正前方的障碍球，极其轻柔地吻上了黑八边缘。“嗒”的一声轻响，黑八缓缓滚向底袋，在袋口犹豫般地晃了两下，最终坠入袋中。
死寂。
洛景然抱着胳膊，若有所思地看着池早。下一秒，炸开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我靠！弧线球！池哥你藏得够深啊！”
“ 这控制力……绝了！”
池早把球杆放在台边，拿起旁边喝了一半的矿泉水，仰头灌了几口。喉结滚动，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
洛景然走过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厉害，我还是第一次在别人手上输这么惨，什么时候练的这手？”
“偶尔玩玩。”池早放下水瓶，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比不过你，还是你让着我。”
洛景然笑了笑，收拾杆：“你是我见过所有人中最有天赋的那个。”
张天扬站在一旁，听不见他们叽里呱啦说什么，他手肘捅了一下旁边的人：“诶，兄弟，他们赌什么呢？”
“抢七，赌晚饭。”
“噢…”张天扬若有所思。
池早没接洛景然的话，只低头在手机上划了几下，屏幕光映得他睫毛垂下一小片阴影。洛景然收拾好杆也不催促，顺手拿起旁边不知谁留下的巧粉块，在指间漫不经心地把玩。
周围的人群见没了热闹，渐渐散开些，但议论声仍像潮水般低低涌动着。
张天扬趁机凑到池早身边，压低声音：“早儿，你刚才那一杆打的太棒！我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
“怎么？要签名？”池早抬眼。
“这位是？”洛景然突然问道。
“我朋友，大学时的舍友。”
张天扬自然的接话：“你好，我叫张天扬。”
“你好，洛景然。”
张天扬笑了笑：“我知道，洛大神名副其实，没人不知道。”
“谢谢。”洛景然一如既往的少言寡语。
池早眼里含笑着把手机屏幕转向张天扬，上面是附近一家常去的湘菜馆地址。“一起去？”
张天扬还没来得及回答，洛景然已走了过来，很自然地接话：“这家不错，辣得够味，一起去吧。”
他说话时，目光落在池早汗湿的额角，随手从马甲口袋里掏出一方深色手帕，递了过去，“擦擦？”
动作自然，仿佛理所应当。
张天扬：“……”我该说什么？
池早愣了一下，没接，只用手背随意抹了下额头。“不用。”他转身去拿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吧，饿了。”
俩人跟着池早往外走。球厅的喧闹被甩在身后，冷风灌进来，吹散了方才的闷热。三人并肩走在渐次亮起灯火的小街，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张天扬很自然地走在中间，眼神在左右两人身上悄悄逡巡。
洛景然步伐从容，白色衬衫袖口挽起一小截，露出腕骨和一块款式低调的手表。池早则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步子迈得又快又稳，目不斜视。
“刚才那杆‘塞’加得妙，”洛景然忽然开口，打破了寂静，“白球吃两库叫黑八，思路很活。”
池早侧头，却被张天扬挡了视线，只能作罢：“运气好。你最后那颗黑八，要是没被我那句话干扰，推进了也就没我什么事了。”
洛景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傍晚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干扰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尤其是在势均力敌的时候。”
张天扬竖着耳朵，努力从这看似平常的对话里品出些别的味道。
湘菜馆不远，装修普通但生意火爆。老板娘显然认识池早，热情地引他们到里面一张稍安静的四人桌。
池早率先坐下，张天扬目标明确地拉开了池早旁边的椅子落座。洛景然犹豫了一下，选择坐在他对面，将那块叠得整齐的手帕放在桌边。
点菜时，池早也没客气，麻利地报了几个招牌菜名，最后加了一句：“多加一份红糖糍粑。”
洛景然正用热水烫着餐具，闻言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抬眼看了看池早。池早正低头看手机，屏幕的光映得他侧脸线条有些冷。
张天扬捕捉到这一眼，心里咯噔一下。池早嗜甜，但知道这事的人不多。这洛景然……
菜上得很快，红油滚滚，香气扑鼻。吃起饭来，气氛总算活络了些。张天扬饿坏了，埋头苦干。池早吃东西很快，但不出声，专注而高效。洛景然则吃得慢条斯理，偶尔用公筷给池早碗里夹一筷子鱼片，动作自然得像做过无数次。
“尝尝这个，刺少。”他说。
池早看着碗里多出的鱼肉，筷子停了一下，终究是夹起来吃了，低低说了声：“谢了。”
张天扬看着，心里那点模糊的猜测渐渐清晰。他想起韩烁之前的叮嘱，让他“看着点”池早，别被那姓洛的“拐跑了”。当时他还觉得韩烁小题大做，现在……
“早儿，一会儿还回球厅吗？”张天扬咽下嘴里的食物，试探着问。
池早还没回答，洛景然搁下筷子，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语气随意：“不了吧，我订了两张《奥本海默》的IMAX票，时间刚好。”
池早抬眼，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洛景然迎着他的目光，唇角微勾：“上次你说想看来着。”
池早沉默了几秒，张天扬心里警铃大作。
就在这时，洛景然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站起身：“抱歉，接个电话。”说完便朝餐厅外走去。
桌边只剩下池早和张天扬。张天扬立刻抓住机会，身体前倾，压低声音：“早儿，你真要跟他去看电影啊？”
池早莫名其妙，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张天扬一噎，讪讪道：“不是……我就是觉得，这洛景然……他……”
“他怎么了？”池早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目光淡淡地扫过来。
张天扬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他太会了！你看他那样，穿得跟要去米兰走秀似的，打个球还搞气氛，现在还搞突然袭击请看电影！段位太高，我怕你吃亏啊池哥！”
池早闻言，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他放下杯子，看向窗外。洛景然正站在街灯下讲电话，侧影挺拔，昏黄的光线为他周身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你有点反常，”池早满不在意的又道：“我不会去，非亲非故、无缘无故，两个大男子去看电影，算什么一回事？”
闻言，张天扬心里松了一口气：“可他已经买好电影票，怎么办？”
池早淡定的吃了口茶：“所以你猜我为什么叫你一起。”
“啊？”
张天扬：“……”
谢谢观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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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我不会跟他去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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