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章行瑜便是文弱的性子,几个兄弟比武时,章行云都会帮他。他们会一起爬御花园的桃树,会一起承受太傅的责骂,会一起躲在御膳房吃平时皇贵妃不让他们吃的食物。就连章行云和皇上赌气出走,其中也有章行瑜的因素。
章行瑜无意的摇了摇头,有些自惭形秽,而今九弟失忆了,怎可对他生出敌意呢?
“你脸上有东西。”白知砚指了指章行云的左脸。
原来章行云的左脸上,沾上了刚才的酱,他胡乱的用袖子擦了擦。
“没有擦到。”白知砚笑眼弯弯。
“那你帮我擦。”章行云将脸凑上前。
白知砚习惯性的将袖中的手帕拿出,自然的将他脸上的污渍擦去。这样的举动在现实世界二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
可偏偏如今是在礼教森严的小说世界。
而后这二人都仿佛未曾发生过一般,继续用膳。
独留章行瑜和娄和羡陷入无尽的诧异当中。
这二人的关系,怎么好到这般地步?
“知砚,你跟我过来。”娄和羡面无表情的说着,等白知砚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起身朝着船尾走去。
白知砚不知娄和羡是何意,听方才的语气,应该是生气了。于是只得飞快地跟在娄和羡身后。
而还在饭桌上的章行瑜替娄和羡解释道:“九弟,你无需担心知砚。知砚的大表哥为救知砚去世了,他临死前将知砚托付给了和羡。和羡对知砚有兄长的威仪,以后日子久了,你自会明白。”
章行云根本对娄和羡与白知砚的关系不在意,他有自信,白知砚根本不可能喜欢娄和羡。他转头又和章行瑜聊起了小时候的事,希望能多从章行瑜处知道些关键的信息。
船尾的甲板上,雪越下越大。
白知砚将披风裹得紧紧的,不留一丝可以进冷风的空隙。
“你方才那般,可有想过文佑会如何想?”娄和羡的语气带着责备。
“二哥,我哪般啊?”白知砚睁着她圆鼓鼓的杏眼,似乎不明白娄和羡的意思。
“刚才,你给九皇子擦脸。幸得房间内没有下人看见,若是传到京城,你该如何自处?”娄和羡将视线从白知砚脸上移动到无边的黑暗之中。“你与七皇子之事,早已传遍了京城。你可想到破局之法?”
“我知道了,二哥。以后我会注意自己的言行。”白知砚也顺着娄和羡的视线望去。
“你可当真想好了?确定要去那个是非之地?过了今晚,便不可再回头。”娄和羡再次转过脸,看着白知砚。
披风的帽子有些大了,又或许是她的脸太小,显得她很是乖巧。
“二哥,我心意已决,不回头便不回头罢。”白知砚露出笑容。
“不要露出这样勉强的笑容,你若是不想,我便带着你回扬州。”娄和羡认真的对白知砚说着。
白知砚揉了揉脸,用肩膀撞了撞娄和羡的披风:“我没有勉强,是这冷风,吹得我的脸生疼。”
“当真?”
“当真!”白知砚点头如捣蒜。
娄和羡考究的眼神一直望着白知砚,似乎要将她看穿。在听到白知砚那句当真后,眉头才舒展开。
“京城是龙潭虎穴,你若愿意闯,我也没理由拦着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就到娄府来找我,我给你出主意。”
“二哥,谢谢你。”
娄和羡却是冷冷的说:“你不要把我想的太好,我是受百蕊所托。”
“明白!我们两个都得活成大表哥希望的那个样子!”
“嗯。”
雪越下越大,二人的衣服上都堆满了雪。从远处看去,好似两个厚重的雪人。
为了打破悲伤的气氛,白知砚将头靠在了娄和羡的肩膀:“其实去京城也挺好的。我特别想看看嫂子,还有那个小外甥。”
娄和羡没想到白知砚会亲昵的将头靠过来,一瞬间红了脸。而后听到白知砚想见齐霁月,又一下子黑了脸。
“文佑是皇子,身份有别。我们三人的关系,不可告诉任何人。包括九皇子。”娄和羡向旁边移动了一步,害的白知砚没有靠的,差点站不稳。
“知砚明白!”白知砚稳住身子,打趣道:“快些吃完饭,我要去给小外甥挑选一个可爱的除夕礼。”白知砚说完后快步走向船舱,也不去管还站在原地的娄和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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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城外,积雪厚重。
为了早些赶回京城,章行瑜三人并未在沧州停留,直接换船赶路了。
白知砚算着时间,在沧州修整十日,可以赶在除夕当日回到白府。
不知为何,送走了章行瑜他们,白知砚好似更自在了。
此刻,她只带着苏婉儿上岸,准备寻个客栈,再吃些沧州的特色。
城门口,聚集了许多的士兵。
“小姐,前方怎会那么多士兵?沧州城不会发生兵变了吧?要不我们还是回船上待着?”苏婉儿拉了拉白知砚的衣袖。
“沧州可是咽喉要塞,若是发生了兵变,方才章行瑜他们还能顺利离开?去看看是怎么个事儿!”白知砚反拉着苏婉儿的衣袖,加快了脚步。
入城的道路两旁是厚重的积雪,脚下的路却是干净平坦。
白知砚明白为何前面会出现许多士兵了:“婉儿,咱们脚下的路大概就是那些士兵清扫的。”
“又是为了两位皇子吗?”苏婉儿一路上大开眼界,对于官场的阿谀奉承有了些了解。
“大概吧。”白知砚快步行走。
二人进城后寻到一个人头攒动的酒肆,主仆二人为了不引人注意,皆是寻常江湖装扮。
酒肆余留的桌位不多,白知砚走到靠中间的桌子坐下,苏婉儿与小二招呼几句,点好了吃食。
才上了第一道菜,旁边的位置就坐满几位行商走镖的男子。即使在寒冷的冬天,白知砚二人的周围依旧能闻到男子的汗液味道,她们耳边则被荤话段子萦绕。
苏婉儿毕竟是从小在细软轻柔的江南长大,一时还不能接受北方的粗犷豪迈。她才吃下一块糕点,就不耐烦了:“小姐,我们快些吃。”
白知砚眼里带着些许歉意,看着这个娇柔的江南姑娘,缓缓的点了点头。也怪自己在扬州独自行动惯了,不曾带她长长见识。
一阵凌冽的寒风从窗边吹来,酒肆外的枯叶随风扬起,胡乱的飞舞。
酒肆里也随着起风而热闹起来,有人站起了身四周观望,有人弯起腰护着自己的行李。
白知砚顿感不妙,那些站起身的男子都面露凶光,怕是会有恶斗。
“婉儿,我们收拾收拾便走。”白知砚低声对婉儿说着。
然而话音刚落,那群人已经快步离开酒肆。
原本可能会腥风血雨的酒肆,突然之间变得异常寂静。
苏婉儿头朝着白知砚靠了靠:“小姐,我们还走不走?”
白知砚小声道:“走。”
二人正要起身,便听到店小二愤愤不平的对着她们说道:“怎么把地方弄得这般乱!地上还碎了几个碗!”
白知砚顺着目光看去,地上果然是碎了几个碗。
“小二哥,不是我们弄的。”白知砚想起方才坐在旁边的那些说着荤段子的那群人。
“哼!不是你们弄得,你们干嘛急着要走?”店小二一双白眼翻起。“每个人被发现了,都说不是自己弄得。今天不赔钱就别想离开这儿!”
白知砚原本以为会与那群人有冲突,没曾想是与店小二产生了矛盾。
苏婉儿眼看周围的人都朝着她们这边看了过来,快速挡在了白知砚跟前:“不是我们!”
白知砚打量着店小二,他脚下穿着破旧的草鞋,露出的脚踝结实有力,一身粗布薄衣,头上还散着几缕银丝。
可是他的脸看着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青壮年。
白知砚突然就明白了他为何会拉着她们不让她们走。
“你这小二当真是无理取闹。”一位女子的声音在酒肆响起。
白知砚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位身穿淡黄色华贵骑装,束发戴冠的高个女子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精壮男子。
“这位客官,此事与你无关。”店小二见状,声音比方才小了许多。
高个女子却是快步走到白知砚面前:“你不过就是看她们两个女子,好拿捏罢了。这摔坏的碗,到底是谁干的,你会不知道?不敢去追那些彪形大汉,就欺负两个女子?”
白知砚觉得这高个女子的粗犷的声音,在此刻分外动听。
店小二见高个女子是个人物,只得低下头灰溜溜地向着酒肆后面。
“多谢女侠相助。”白知砚对着那女子躬身行礼。
“无需多谢!”她只留下这一句,潇洒的离开了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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