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走多了总是要见鬼的，高价的心理咨询做多了也是总归要碰到脑子真不太好的少爷的。
李无染这一下午不仅接待了三个来谈诗词歌赋谈人生理想谈哲学论点的来访者，现在还要努力跟一个小学生说明白他这里不负责作业辅导。
“为什么不能负责呢？”
小孩的逻辑非常清晰：“我因为不会做作业才心情郁闷甚至有了攻击倾向，那你帮我做了作业不就能直接从源头解决了吗？”
其实，李无染本来是可以直接以不能给未成年单独做心理咨询拒绝掉的。
但是，这少爷的父母在接到了他提前打过去的电话说自己需要做心理咨询需要监护人授权之后就直接发来了授权，甚至没问一句他们儿子现在怎么样。
李无染面前摆着授权，只能找别的方法拒绝当这个三千一小时的家教老师了。
李无染跟小孩拉扯了半个小时，终于还是成功拒掉了这一单。
虽然是全靠着半个小时的时候他的家长又打电话来，李无染赶在小孩之前说完了他就是来找个人代写作业的根本不是来做心理咨询的。
虽然这家长也是先问了既然有用为什么不能辅导作业，不过在李无染跟他强调了一次自己只做心理咨询不做作业辅导以后好歹让人把小孩带回去了。
李无染还在晚上专门又回了一次山庙，跟两个人分享分享他这一下午都遭了什么。
“早上好像也没好到哪去啊……”小五道长戴着手套剥龙虾，顺嘴来了一句。
李无染把外带的盒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意思是他可以只吃东西不说话的。
李无染当然知道他上午也没好到哪去。
不然夜路走多了见鬼是哪来的。
猫猫师父拆虾比小五道长利索多了，还有功夫抬头问李无染：“你上午送进去的那三个，有给你反馈吗？”
“转刑案了，有给我打电话口头表扬了一下。”
李无染不太想吃夜宵，只从他们两个拆出来的虾肉里各偷了一口就结束。
“不过人家还问了山神庙现在客流量怎么样，需不需要他们分一个治安点过来。”
猫猫师父拒绝，李无染笑笑，说他猜也是。
李无染大晚上鸽了老母亲回来住也不只是为了分享自己的笑话的。
不过他一直等到了两个人吃得开心了才问出来下午跟来访者讨论过的问题。
“外应，还有宿命论这种东西，是真的存在的吗？”
猫猫师父咬着一整块虾肉摇头，小五道长一边用力扒壳一边点头。
李无染也不算太意外这个结果，问他们两个谁想先说。
小五道长举手示意了一下。
“宿命论这种东西，你总是给同一个人算卦摆阵就知道是真的了，有些事它就是解不掉躲不掉的。你一次次帮他算出来会破财，一次次帮他算出来怎么做才能避免，之后也还是总有一次他没顾得上来找你的时候就还是要破财的。”
小五道长终于抠开了虾壳，一边往出取着虾肉一边说：“还有外应也一样。你算卦算的多了就能见到好多人来问这个人是不是不适合结婚或者哪件事是不是不适合他去做，因为做之前总是会出现出门的时间鞋跟掉了啊，换了双鞋接着出门开着车开得好好的就遇上小剐蹭了，等到好不容易赶到见面的地方喝了口饮料就开始肚子疼之类的。就是会有一连串的事让你做这件事不顺的。”
小五道长还说：“不过一般人，急着做什么事的时候遇上这些外应只会觉得烦，然后马上想办法处理掉扔到脑后去，很久以后自己要做的那件事真的不对劲了才会想起来之前好像是有过外应的。”
李无染点点头，说今天那位拉着他聊哲学与宗教的人确实就是这么说的，外应这事也确实有待商榷。
“但是，至少宿命论的那些东西我完全没有感觉到。”
李无染拿着下午用来跟来访者辩论的话反驳小五道长：“就拿你刚才的例子来说，你都已经说了你们给这位顾客算了很多次他都会破财，又没有可能，是他的能力本身就不足以让他拥有那么多钱呢？”
李无染又问他：“你们每一次所作的化解，除了那些法事风水，也就是让他不要买什么东西，哪个合同不要签，不要跟什么人合作，对吧？你们都不说让他先攥着钱好好学学怎么做生意，他当然是早晚要亏出去的啊。每次人家钓不上鱼你们就挂一条上去，人家当然不可能学会钓鱼啊，早晚要空竿的。”
小五道长又举了另一个宿命论的例子：“那那些小时候被算命的点破了以后就是要找一个什么样的老婆的人，反抗了半生最后还是跟这样的老婆过了后半辈子呢？”
巧了不是，这也是下午的那位来访者说过的。
李无染还是用了同一招，指了一下天花板上的灯说：“别看灯。”
小五道长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才问李无染为什么。
然后就反应了过来。
小五道长顿时感觉手里的龙虾都不香了。
猫猫师父看够了热闹才出声说：“宿命论你自己都知道不靠谱。外应这东西也是一样的。你怎么不想想你办事顺利的时候之前有没有出现过水洒了、撞门上了、点外卖点到了难吃的那些事呢。”
李无染转了个方向，撑着凳子坐得乖乖巧巧，对猫猫师父说：“我就是突然意识到我做事顺利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些事发生才会怀疑外应是不是真的存在的。”
李无染前后晃了晃，说：“最特别的就是我第一次去考心理咨询资格证的那天，从我起床开始到我考试结束，就没有一件能稍微绊我一下的事，连红灯都没有过。”
猫猫师父皱眉，放下了手里的虾，问李无染那一天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那倒不是。”李无染很诚实，“虽然我当天考出来了做模拟题以来的最高分，但我也是当场才知道，实体的证书要等一个月以后才能拿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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