页郬讨厌这双眼睛,明明第一次见面时,能露出那般温情脉脉的模样。
“三个月不见,还长进了不少啊,已经开始哄骗老人的钱了。”男人揪住他衣服的领口,那只手,暴戾凸起的青筋能将砖头劈开。
今天收到预订的东西发货的消息,页郬心情其实还不错。
来这边已经快三个月了,方圆几里的外卖都吃腻了。他打算晚上做顿豪华的,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在网上找到一家评价和口碑都很好的专门卖牛肉的店,就是地理位置有点隐蔽,找了半天才看到店面。
牛肉丸、牛肉片、牛肉干、牛排……应有尽有,不愧是牛肉爱好者的天堂。
页郬目标明确,走到牛排区拿了三块眼肉就去结账了。
排在队伍最后面,碰上前面有人吵架。页郬本不想理会,以为他们吵吵就结束了,却在下一秒看到两个黄毛小子居然要对一老人大打出手。
页郬本能地出手了。
老人握着他的手对他万分感谢。
经过岁月洗礼的双手皮肤很粗糙,却格外温暖。发现老人崴到了脚,页郬鬼使神差地又将老人送去了医院,还出了打车钱。
来到医院安置好老人以后,发现把牛排落在车里了。
899一块的A5眼肉……
页郬到洗手间洗了把脸,伸手往裤兜里一摸,并没有摸到他平时随身携带的神牌。
命运有时就是这般,越是急切渴望什么,越是事与愿违。在陌生的地方,救了陌生的人,来到陌生的医院,撞见到了陌生的老熟人。这剧情估计神也想不到吧。
页郬站起身,慢条斯理整了整衣服,“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他妈还在装!那块手表至少能卖个七八十万吧,这么快花完了?你丫是染上赌债了?”
“七八十万?”页郬眼神闪过一瞬迟疑。
“什么都不用说了,跟我到派出所自首。”说完,纪白抓上了他的手腕,他的手劲大得惊人,仿佛血管都要被碎。
页郬甩了甩手,可根本甩不开,“先生,凡事讲究个证据吧。”
纪白冷哼一声:“证据?老子就是受害人,我还是证人,你觉得你能逃得掉?”
话虽如此,当时报警以后直到现在都没有查出个结果,三个月以来,听到警方传来最多的话就是证据不足。私下动用了些关系,依旧没能将人抓住。
纪白心里十分清楚,没有证据无法将人抓捕归案,可现在犯人就在自己手上,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放过他。
“反正您也不缺这一两块表,可我们很多人还缺下一顿饭。”
页郬说这句话的时候出奇的冷静,仿佛是在陈述一件正常不过的事实。
纪白正气头上,听见这话更火上加油,“哟,你这是觉得自己还是个劫富济贫的英雄了?没钱能成为你偷别人东西的理由吗?少给老子偷换概念,盗贼就是盗贼!”
“随便你怎么说,放开。”
页郬的手腕被这样抓着几分钟就红了一圈,甚至整只手开始发麻,但无论他怎么甩,就是挣脱不了,他说了好几次放开,对方就是置若罔闻。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两个男人一高一矮,扭扭捏捏却没打起来。路过的行人不清楚状况,乍一看以为是两口子吵架,纷纷窃窃私语。
一个穿花衬衫的大爷走过去了又折返回来,看着纪白高大的背影,犹豫再三,还是凑上前去。
“我说小伙子,你别再折腾人家了,你没看见他手都红成这样了。朋友之间有什么误会讲清楚就好了,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呀。”
纪白正要反驳些什么,老大爷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抓住的那一节手腕皮肤红得刺眼,像是要渗出血来,他立马松开了。
若是他说一句疼,纪白早就松开了,可他一点不喊疼。纪白向来没轻没重惯了,更何况抓的还是个骗子,下意识就多用了一点力。
医院明亮的白炽灯下,页郬整个人白得发亮,即使松开了一会,那红痕还是迟迟没有消退半点。
纪白注意到他另一只手的手背上有一道划痕,有一根尾指那么长,像是被锐器所伤,口子表面已经凝固,血渍干净,看起来是新伤。
想到刚刚连文珠说的话,这伤口应该是打架的时候被人划伤留下的。
纪白顿感愧疚,语气骤然软了些许:“你没事吧?要不要让护士给你处理下伤口?”
“不用。”
事情发展成这样,纪白不知道要怎么继续,一码归一码,一个人只要做过一件坏事,即使他做再多好事也无法掩盖得了犯下的罪行。
“你手机拿出来一下。”
对方满脸疑惑,又听见纪白说:“存一下你联系方式。”
连文珠还在病房里,纪白不可能真拉着页郬去派出所各种拷问,况且一点证据都拿不出来根本指证不了。
他得早点送老人回家,老人上了年纪,心里对医院始终有一种避忌感,以前就老听连文珠说不喜欢医院的味道,稍微待久一点就说个不停。
页郬没说话,默默将兜里的手机掏出来,递给他。
看到手机的那一瞬间,纪白以为自己眼花了。
——翻盖手机?
“逗我玩呢?我说你平时用的手机,不是这种玩具,你再这样搞小动作我现在就送你去派出所。”
页郬眼皮都不抬一下:“不想要就算了。”
他的表情十分认真,完全不像开玩笑,纪白半信半疑,拿过手机,按了按。这玩意儿居然真的屏幕还能亮,还有字儿,功能还正常,简直离谱。
他存下了自己的号码,接着打了个电话到自己的手机上,然后挂掉。
手机还回去的时候他还是不可置信的表情,“真不敢相信,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用这种手机。”
都偷了手表,换了钱却不给自己买个新手机,物欲这么低的人纪白是第一次见。他身边几乎都是二代,穷奢极糜的一帮人,恐怕永远都不可能接触到穷得这般有意志力的人。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页郬说完便转身要走,纪白叫住了他:“我让我朋友送你。”
还没等页郬拒绝,纪白就先人一步搭上了他的肩,“你最好老老实实地让他送你回去,在柘城我是不能拿你怎么样,但在环盛,老子横着走都行。”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既然人现在已经在盛环了,收拾他是迟早的事。
环盛作为东国的经济中心,是科技最为发达的地区,同时也是富家子弟二代的聚集地。圈子就这么大,来来去去就那些人,谁有个什么事第二天就能传遍一圈,想找个人也是分分钟的事。
至于之前报警找不到人完全是因为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无法提供证据。柘城本身治安一般,加上那种专门服务达官贵人的酒店,大多数位置都没有安设摄像头,就这样一个概率甚小的漏洞,偏偏都能被他碰上。
聪明人自然听得出话里的意思,页郬没说拒绝。
纪白打电话喊周决过来,两人简单说了几句,出门口目送页郬上车以后,纪白才回了病房。
次日清晨,黎明的朝晖洒进落地窗,床上的人在酣然熟睡。
一阵清脆的铃声伴随着震动打破了这份安静,纪白翻了身,睁开眼睛看了眼床头柜边上的闹钟,6:38a.m。
犹豫要不要接的时候电话挂断了,他拉了拉被子接着睡,结果下一秒铃声又响了起来。
他一把抓起床边的手机,低沉的声音染上几分暴躁:“你最好有什么事。”
只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周决负荆请罪的哭腔:“纪少,我……我,我对不起你,我把人弄丢了……他、他有刀,他还会打人。”
对于这个答案,纪白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一个敢公然对他下药的人,怎么会乖乖听人差遣呢。
“怎么逃的?”纪白平静地问。
“等红灯的时候,他突然把刀架到我脖子上,让我过完这个路口就下车。那刀很小,四四方方五颜六色的,我以为是个玩具刀就没搭理他,想着再怎么说我也打得过一个小白脸,结果、结果他直接在自己手上划了一刀……”
“他就是个疯子!那血都溅到我衣服上了,我、我当时实在太害怕了,就、就下车了。犹豫了好久都没敢跟您说,我实在没脸面见您,我……”
周决连说话都带着哆嗦,显然是被吓到了。
“行了,你继续去查一下他资料,那车上有监控,待会把他的人像视频发给你。”
周决连声应好,自己平安无事,而且没把两人的关系彻底搞僵,晚上回家真得烧柱高香。
那辆车不止有监控,而且有定位器。
纪白打开电脑,没一会就查到了车辆的位置。轨迹图像显示,车辆正以80km/h的速度在市郊路段飞驰。
纪白勾了勾嘴角,这家伙还挺有意思。
将视频发给周决后,他马上联系了交警大队那边的朋友。
外国籍人士即使在本国获得驾照,来到东国后,也需要持有90天以上有效签证或者居住证明才可以申请换取东国的驾照,否则,一律视为无照驾驶。
心情愉悦,纪白破天荒给自己做了顿早餐。刚倒好一杯牛奶,准备享用的时候,交警朋友的电话打来了。
“纪白,你把车借给一个小混混开了?”
“什么?”纪白疑问。
“就一个黄毛,他说是有人免费借给他开的,不是你还有谁?另外,他跟你给我发的人像完全不符,而且人家是有驾照的,也没过期。”
纪白嘴里的牛奶差点喷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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