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玄霄。
五千年前，风兮的命契九霄金风龙，凌驾于楼长渊之上的上古神龙。
暴烈的黑金炽焰瞬间升腾，楼长渊站在她面前，聚起红白炽焰对垒。他四角未收，微微侧目：“她是我道侣。”
化神境的上古神龙又岂是楼长渊能抵挡的？
红白炽焰被黑金焰吞噬，不消片刻，黑金焰便将他吞没。玄霄没有留手，那黑金炽焰瞬息侵蚀了楼长渊的皮肉。剧烈的灼痛蔓延开，凤行舟伸手，轻轻抵在他的后心。
奔涌的天风灵息将楼长渊包裹，一点点修复着他被灼伤的身躯。
玄霄攻势越发凶猛，黑金焰遮天蔽日，竟是想将他们二人都焚成灰烬。他声音沙哑飘忽，一双金瞳染血，墨发凌乱：“你是风兮，若没有她又何来的你？你的天风就是她存在的最好证明，她还在。”
蚩灵钺变大数倍，钺上风火流转，凤行舟冷笑一声，蚩灵钺斩破黑金焰：“我叫凤行舟！”
“天风？天风是我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怎么？我为了天风受的那些苦难难道都是假的吗？风兮已经死了，死在五千年前。”她的视线落在玄霄身上，手上蚩灵钺打出巨大风刃，竟斩破了护体罡气，斩至他胸口。
玄霄一点点抚上伤口，很深。
他怔怔的看着自己指尖沾染的天风灵息，倔犟地抬头：“你是她，神魂残魄，我不会认错，乌澈也不会认错。你身上，还有又又双双的气息，你就是她。”
“又又双双不会认错人。”
玄霄慢慢上前，胸口的逆鳞金光流转，那双金瞳死死看着她，黑金炽焰将楼长渊的烛焰撕扯开。
他压抑地嘶吼。
“你说你不是她，可你身负天风，难道不该为她报仇吗？”
他踏前一步，质问她。
“你以为，若你不是她，你能有这样的机缘修成天风之体吗？”
他站定在她面前，暴烈的黑金炽焰奔涌。
楼长渊一步未退，淡漠地看着压制他的炽焰贯穿他躯体，淌下诡异的黑色血液。他抬手握住凝成实质的火焰，那火焰瞬间烧灼他手掌，他眼眸微眯，一字一顿。
“我说了，她是我道侣。”
火焰凝成的刀刃被他生生折断，红白炽焰升腾爆发，魔息搅动这方天地，竟将玄霄逼得后退一步。
仅凭魔息，便将化神境修为的神兽逼得后退。
玄霄抬手，掌中聚起可怕的黑金炽焰猛然轰出。
炸开的四色光芒里，青色的天风灵息最为惹眼，凤行舟扣住楼长渊的腰将他往怀里一带，只身迎上扑面而来的黑金炽焰。
“打啊，怎么不打了？”她淡淡看向玄霄。
玄霄的气息渐渐平稳，他慢慢抬起头，还是那样死死的看着她。
“我喜欢你，喜欢了七千年，你说，你同苍琰两情相悦。”
玄霄透过她的脸，看到了风兮。
凤行舟抬手，天风灵息越聚越多。
九霄金风龙为上古神龙之首，何其倨傲。此刻却也低下高贵的头颅，抵上她的掌心，贪婪地拥住那飘散的天风灵息。
“你是她。”玄霄将脸蹭上她指尖，一点点看过她的眉眼，似是想要将她体内的风兮唤醒，“风兮……我带你走，好不好？回去神鹤山，重建风神殿，不管他们了好不好？”
他固执地跟风兮说着话。
化神境的上古神龙将楼长渊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楼长渊一点点爬起来，坚定地握住她的手，薄唇微启：“我带你走。”
凤行舟摇摇头，将手抽出，凝出天风灵息那只手慢慢抬起玄霄的下巴。凤目微眯，语调缓慢：“你看清楚了，我叫凤行舟，不是你口中那个天神风兮。玄霄，风兮早就死了，死在九霄天手里。”
“你说我承她天风，那好，我也有账要跟仙界算算。自然，届时若真有人杀来，我自会杀回去。”
玄霄身子一颤，抓住她的手。
凤行舟将他甩开，淡淡道：“可你也要记得，我不是她。”
“天风又如何？这世间只有她一人有天风吗？我的天风会比她更强，若是有缘杀上九霄天成就风神，我会让你知道，我虽不是她，但我能比她更强。”
玄霄怔怔的，声音沙哑：“我比他更强，能助你成就神位。”
“我无需你的助力。”凤行舟扶住楼长渊，喂他吃下疗伤丹，拍上他胸膛。
大地忽地颤动，玄霄脸色微变：“要崩塌了。”
他瞬间化身巨龙，盘绕着飞上天空，那天上一物遮天蔽日往下压来，最后在高空崩裂，化作碎石砸下。
“走。”楼长渊面色苍白，抓住她的手腕。
“啧……”凤行舟轻嗤一声，抽身回退，一跃而上抓住玄霄的龙角，在他耳边道，“走，别硬扛，大阵崩塌只怕是有人乱来没按顺序打阵脚，你在这里只会被困死。”
玄霄瞥她一眼，依旧顶着碎石腾飞，凤行舟眼眸微眯。
“你要拿那个？”她看到了一块闪烁着青芒的灵石，巴掌大，在这大阵最高处。
玄霄没有言语，一味地往上飞去。
在将要触碰到灵石时，却被一道术法击中身子，他猛然下沉。
“是兽宗的人。”凤行舟紧紧抓住龙角，随后腾身一跃，借风再上跳，一把握住那灵石。随后朝下猛冲，堪堪接住玄霄。
“我带你走。”她一手抱住玄霄，一手扯住楼长渊。
“九霄·乘天风。”
有九霄驭风诀助力，她拖着他们瞬间退出十里开外。
“去。”同时，灵符自仙府灵境飘出，八十一张符纸成迷踪阵，堪堪布在四方。
一路奔逃，直到阵中浓雾又起，她才长舒一口气。
低头，却瞧见昏睡过去的两条龙。
凤行舟：“……”合着两条龙打了个两败俱伤最后引来兽宗还要她帮着保命，这是什么道理？
“亏你还是化神境。”她蹲下身凝出天风灵息按在玄霄眉心。这一探之下更是惊异。
玄霄体内不知何处来的拇指大小的寒气，隐隐有逸散之像。这是……他一直用他的灵力在压制这颗寒气珠子吗？
金风龙焰都融不了的寒气是从何而来？
“唔……”
玄霄在剧痛里醒来，便看到近在咫尺的跟她有七分相似的凤行舟。
凤行舟较之风兮眉眼更为锋利，她没有风兮那样柔和。莹白的莲花自她丹田浮现。他的目光深深。
又又双双不会认错人。
哪怕只有七分相似，他也压不下五千载的思念。玄霄慢慢抬起手，凤行舟红唇微启：“你体内的，是什么东西。”
玄霄触电般收回手，一怔，才惊觉体内被他压制的寒气消散许多，那颗珠子也化小，被一层精纯的天风灵息封住。
“你既不是她，又为何……”
凤行舟睁开眼，眼中青芒一闪即逝。
“救不救人与我是不是她又有何关系？”
“乌澈不由分说献魂，算我承她人情。”凤行舟声音轻浅淡漠。
他们二人都是化神境上古血脉异兽，她能如何？被乌澈强行献魂，她只觉得憋屈。两千余载，她少有这样无力的时候，上一次还是在那任无忧手下。
任无忧实力远超化神境，而乌澈借大阵压制，让她的实力短暂超出化神境，使得她用不出天风。
玄霄自嘲地笑笑：“两千多年前，走火入魔。”
“她强行解除命契，我修为尽失，只能同乌澈守在殁神陵。”玄霄金瞳清明，隐有血光流转。疯过一场后，他变得尤为冷静，他慢慢靠过来，仿佛只有触碰到天风灵息才觉得安心。
“五千年，我在玄灵境重新修炼至化神，两千多年前突破化神境时走火入魔被寒气侵蚀。我化解不开，便只能压制。”
而那些寒气，一月爆发一次，在那一日，他就会将自己关在琉璃殿最高处。只有靠近天风灵息，他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用金风龙焰压制住寒气。
九霄金风龙有一份不为人知的潜藏在心底最深处，刻进血脉里的嗜血。上古时的金风龙族饮血而生，而这份嗜血会在修炼至地境时放大。若非风兮将他契约，他早就成了罪孽深重的恶龙。
在殁神陵中有琉璃殿和天风灵息制住他，他才不至失了理智。可如今琉璃殿碎，天风灵息消散，等到大阵被破，他再出得殁神陵，后果不堪设想。
他这时候才真的看清凤行舟，看清了她眼中倨傲，也看到她与风兮同样的不屈。他没有认错人，但她也不再是风兮。
最后那一点希冀破灭，像是情理之中。
那颗曾热烈跳动的心，在风兮殁后化为一潭死水，又在凤行舟来时重新跳动。她是她，她不是她，乌澈似是一眼就看透。乌澈一直都知晓他的心思，知晓他对主人有一份不可言说的感情。
可乌澈也问，他就那么笃定对主人的那份感情是所谓喜欢吗？
他不知道的，只知道风兮在时他喜欢靠近她，看到她与苍琰在一处时他心口堵。而风兮死后他心中空荡荡。
相伴三千载，他跟风兮。
“你叫……凤行舟吗……”他低声喃喃。
凤行舟凤目微弯：“是啊，我叫凤行舟。凤栖梧桐，江上行舟。”
玄霄抬头便看到带着笑意的明艳脸孔，是他从未在风兮脸上见过的。
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楚地意识到，她真的不是风兮。他掩去眼底血光，压下心头奔涌的对血的渴望，直勾勾看着她，哑声。
“契约我，约束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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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玄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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