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林竹喧看到和俞宁站在一起的玉奴时,心里便明悟了**分,只因她第一次见玉奴时,天色已黑,又不知晓这些旧事,这才就此错过。她向二人行礼,右手手持官府文书,不疾不徐地说道:“俞夫人,李小姐,烦请您二人跟我们走一趟了。”
玉奴,不,应该叫李文君。
李文君本以为只会带她走,不想却连累了俞宁。她上前一步,挡在俞宁身前,焦急道:“此事与她无关,你……”
“文君!”俞宁厉声打断她的话,“不过是叫咱们过去例行询问,林捕头处事向来公正,必不会冤枉了咱们。”
俞宁向林竹喧落落大方地行了个万福礼:“劳烦林捕头带路。”
与张四姐儿一样,她们都是自己走着。没有人押着她们,只是将她们不远不近地围了起来,由何禾带着回衙门进行审讯。
按理说,所有的案件都应由金成福审理。但谁让林竹喧能干又没有威胁,所以自林竹喧能独当一面后,他便“躲懒”,连审讯都不去了。只是偶尔去露个面,提醒林竹喧他这个上司还在。反正最后结案他签个字就都算作是自己的功劳,何必要出这个力呢。
下头的人也早已心照不宣,碍于上头人的淫威,倒也不敢出去乱说,但是风声却在老百姓中暗暗流传。
所以这次也是跟往常一样,依旧是林竹喧负责审讯。
将二人分别关入牢房后,林竹喧先找到了俞宁,将她带入审讯室中:“俞夫人,听说你的娘家,有出海的商队?”
俞宁不卑不亢道:“是,家父几年前便组织了一支商队,专走海外。”
“那想必有不少奇珍异宝吧。”林竹喧问道。
俞宁开始不知林竹喧是何意,据她的了解,这个林捕头不是关心珍宝的人。她那个上司金成福问出这样的话倒是合理。
本想思忖着回答,但看到林竹喧意味深长的表情后,她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却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道:“于启晟而言,不常见的,自然都是奇珍异宝,不知林捕头说的是什么?”
林竹喧见状,也跟她绕着弯子:“我说的你定是清楚的很,李府花园,俞宅侧院种的紫色花朵,你不知情?”
“啊,那片紫色的花啊,那是李云堂为讨二皇子开心,特地托我父亲从天竺带来的稀罕物。那东西娇贵,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心思与功夫,才种出来呢。”俞宁骄傲一笑,仿佛与有荣焉。
林竹喧继续跟她绕着弯:“这么美的花,不知有毒无毒?”
“有没有毒,林捕头不是已经体会过了吗。这些早已知情的事情,为何还要再问我呢。”俞宁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
林竹喧并不生气,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确认一番罢了。万一有毒,却进奉给了二皇子,可就是谋害皇室的大罪了。”
她没给俞宁留下思考的时间,接着问起了密室的事:“李府通向俞宅的密道你可知晓?”
“自然,这密道就是为二皇子与李云堂准备的,我当然知晓。”
林竹喧静静地看着她,似是等待她的下文。
“你关注李府许久,李云堂的靠山是谁,你不会不知道。这个密道便是为了掩人耳目,方便二皇子的人与李云堂来往而建。这样对外便称是我俞家扒上了二皇子,替他搜集珍宝进献圣上,而非李云堂是他的走狗,也全了我夫君的面子。”
“你倒是不替他们遮掩。”林竹喧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子。
俞宁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一个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一个心狠手辣枉作人身,有什么可遮掩的。”
“你的意思是,是二皇子派人杀了李云堂?”林竹喧很快地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
俞宁垂下眼帘,恭敬地说道:“我不过是一妇道人家,这种事情可不敢胡言,您说是便是吧。”
“二皇子好端端的,为何要杀自己的狗呢?毕竟用了这么多年,早就顺手了,除非是有必须为之的理由。而且,俞夫人,你不奇怪吗?如果真是二皇子动的手,你也是知情人,他怎么不杀你呢?”
“府中除了二李,连只牲畜都没在大火中丧生。这要是换做十年前的那场大火,恐怕我便要梦下阎罗殿去审问你了。”
林竹喧不再继续刚才的问题,涉及皇家,俞宁想必也不敢乱说。只怕二皇子是想派人,但还没来得及,李云堂就死了。她语气一变,严肃道:“你帮着李文君杀李云堂,目的是什么?”
“林捕头这话,我听不明白,我何时帮过她?人证物证何在?”
说完这句,俞宁便不再接话。
俞宁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在林竹喧喊出玉奴名字的那一刻,她们二人便知道她知晓了这些往事。她也很想知道,这个林捕头,到底能查到多少。
可林竹喧没有继续审问她,而是叫人将她带回了牢房,接着传唤了李文君。
衙役把李文君带上来后就退了下去,依旧是何禾在旁记录口供。
还没等林竹喧发问,她便先开口道:“林捕头,我有一事好奇,还请你为我解惑。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李文君的。”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林竹喧轻笑一声,“当然是……猜的。”
李文君也嗤笑出声,一脸的不信。
“我没有骗你,李府着火那晚,天色已黑,你的面容我没有看清。直到今早我去俞宅,看到你的第一眼便发觉你眉眼间与李云堂有两分相似,再比对年岁,便赌了一把。”林竹喧认真地说。
听到林竹喧说她与李云堂长相有几分相似,李文君好看的脸蛋皱成一团,像是一张被人揉过的纸:“你不曾见过他,你怎么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活着的他我不曾见过,难道死了的他我还没见过吗,不是你有意将他的脸尽量保持完好,让我们辨认的吗?”
“好了,你的我问题我已经回答了,现下该你了,”林竹喧收起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对她说道,“李府二人是你杀的,火也是你放的,那朵完好无损的曼陀罗,也是你故意放在那的吧。”
“我看过你们的口供,那晚李云堂遣散众人,单独与李平相谈,二人又在房中产生争执。俞宁一直在正房待着,有人作证,她没有机会动手。而书房一般的仆人又进不去。本应当值伺候的你却不在,俞夫人的奶妈说你有事外出。有事出府,却没有人替你轮值,说明你当晚还会回来。我猜,那时候你便躲在密道里了吧。
他俩要谈事,门窗自然是紧闭的,等你提前摆好的曼陀罗的花香在密闭的房屋中蔓延。他俩又因争吵急剧呼吸,便在那一刻吸入了过量的花香。等他俩渐无声音时,你便从密道出来,用砚台砸破了李云堂的头,又把砚台扔在了李平的附近。
在确认他俩不会醒来后,就书房点了把火,从密道逃到了俞宅,密道门口还有你滴在那里的血。”
“可你没想到的是,你砸的那一下,大概是让他受到了疼痛的刺激,李云堂竟提前醒来了。求生的本能让他向门口爬去,但是浓烟呛死了他。等仆人开始救火时,你便从外面返回李府。”
“书房中有翻找的痕迹,这让我很好奇,”林竹喧不禁面露疑惑,“你从李府书房中带走了什么东西,又交给了谁?”
“你的确很敏锐,”李文君避而不答,“人确是我杀的,两个。”
“俞宁已经认罪了,她虽没机会动手,但她是你的帮手,对不对?”林竹喧诈道。
“与她无关,她不过是替我顶罪,”李文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她快速地想着俞宁能替她顶罪的地方,着急出声:“曼陀罗是我哄骗她去寻的,密室也是我无意中发现的,桩桩件件都是我做的!”
她猛地抬头,猝不及防地与林竹喧对视,见林竹喧神色平淡,便知道她在诈她。
李文君笑了。她直勾勾地看着坐在上面的林竹喧,唇角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容:“你既已进过密室,肯定见过了密室中的箱子,不觉得眼熟吗?
林大捕头,做个交易吧,放过我,我告诉你仇人是谁好不好。”
林竹喧瞳孔扩大,呼吸急促了一息。面上不为所动,但是桌下的手已紧紧握拳。可她还是跟没听到一样,装作毫不关心地出声:“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已招供,那便签字画押吧。”
“真是公正严明的林大捕头啊。不过你别着急啊,说不定我是最后一个知道你仇人线索的人呢,不再考虑考虑吗。”李文君歪着头,语气挑衅。
林竹喧不再回答她的话:“何禾,把结状给她,让她画押!”
李文君自讨没趣,在结状上按下手印,叹了口气道:“真是不公平啊……”
她等着衙役把她带回牢房,可是衙役没进来。那个叫何禾的女捕快拿出了另一张纸,铺在桌子上,等着林竹喧的吩咐。
“李府杀人纵火之事已了,”林竹喧面不改色道,“十年前,临安李府,纵火之案,你有何冤情,可尽管说来!”
李文君呆呆地看着她,又是一声嗤笑:“林竹喧,你真是奇怪,我从来没见过一个捕快能当成你这样。”
“这不就是你留下破绽的目的吗,你怕我抓不到你,怕你的筹谋就这样白费了。”林竹喧轻声道。
“是啊,我怕你徒有虚名,我怕我临阵脱逃,我更怕我李府上下十几条人命,没有人去给他们挣个公道!”
“你既然这样问到,那肯定知道十年前的纵火之人,不是夏姨娘咯。”
她不等林竹喧说话,只是自己诉说往事。这些事压了她十年,没人知道她这十年有多痛苦:“当年,他只是个私生子,好不容易认祖归宗,又得父亲看中,自认李府已是他囊中之物,便对我与母亲处处敌视。
父亲帮着他,他便更得意,以致后来将母亲气病,还不许人探望。”
“母亲失意,父亲与他便更加得意。父亲自认为李云堂是他的好儿子,可谁曾想,李云堂就不是他儿子!那是他堂哥的私生子!”
“李云堂怕父亲发现此事,便下死手,在饭菜里下了药,一把火烧光了李府!”
林竹喧皱眉:“既此事如此隐秘,你是怎么发现李云堂非你父亲私生子的?”
“不是我,是夏姨娘,”李文君有些不愿回忆,许是想到了悲惨的事,她的声音都在颤抖:“是夏姨娘外出时无意中听到的,可李云堂先她一步,设计她,让母亲将她软禁。又将纵火杀人一事,嫁祸于她。”
“所以那天,”她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口:“只有她,是被活活烧死的。”
……
林竹喧走到广济堂门口,看到许春昉正在为最后一个病人诊断抓药。等病人带着药千恩万谢地走后,她进了广济堂中,跟他打了个手势。
许春昉看到后就放好药秤跟着她出来,待到四下无人,便听到林竹喧跟他说:“李文君找到了,你也是当年一案受害者亲属,可要跟她见一面?”
许春昉恍恍惚惚地跟着林竹喧进了衙门,又七拐八拐地走进了牢房,看到了坐在草垛上的那个少女。他的眼神渐渐聚焦到她的脸上,刚想开口,却又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她的脸。
他突然表情一变,惊声道:“她不是李文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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