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华灯初上。
别墅,三楼。
莫世临坐在衣帽间的黑皮沙发上,乌发精心打理过,烟灰色的西装还没系扣,雪色的内衬在黄调顶灯的照耀下一片凉白和迷幻。
他凝视着贺洵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条暗紫色花纹的领带,又走过来。
对方还是穿着统一的黑白色男佣制服,被围裙环住的腰细得不像话,屁股却挺翘,围裙系好后延长出来的那一小截带子像条蛇一样呈弯曲状,尖端紧贴着两半山湫中间的那一道狭窄的缝隙。
纤媆多芷的水蜜桃。
引人遐想,诱人深入。
贺洵将领带套在他脖子上的那一秒,他恍惚生出了一种被眼前这个人死死圈住的错觉。
对方扯住领带的动作迫使他扬起头,他眯起丹凤眸,贺洵的脸近在咫尺。
——这张脸跟他昨天晚上偶然在电脑中某个文件夹中发现的视频主角的脸重叠。
视频中的小男佣又漂亮又能打。
可是为什么他的电脑里会出现这样的视频?贺洵真的是那个被他遗失掉的主人公吗?
贺洵扯着领带的手逐步往上收紧。
无法自控的欲念与冲动随着贺洵的动作一并窜上心头。
他喉结轻滚,遽地抬手握住贺洵的手腕,触感又细又凉。
“怎么了?”
灼热且带着薄茧的手覆上来,贺洵有点痒,身子一颤,倏地把手抽回来。
小男佣的眼神透着微不可察的躲闪,星星一样一眨一闪的,以为自己隐入了漆黑的夜色,实则耀眼的不得了。
“...没什么。”莫世临的手缓缓滑落至贺洵的腰间,奇怪,为什么他的身体对于贺洵总是会情不自禁,“领带可以打松一点,今晚的活动没那么严肃。”
贺洵垂下眼,替他将领带夹别好:“好。”
“待会儿去找穆姨拿套合适的西装,今晚你跟我一起。”
莫世临站起身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衣帽间空气不流通的缘故,他的嗓子沙哑得不像话。
贺洵这次顿了下,才说好。
——十五分钟后,贺洵穿着跟莫世临同色系的西装出现在了大厅,手里还攥着个玻璃杯子。
莫世临收起手机,从沙发上坐起来。
“给。”贺洵立刻把手里的杯子递给他。
“?”
“蜂蜜柚子水啊,你嗓子不是哑了吗?”
“......”
莫世临沉默一秒,然后轻笑出了声,眼角眉梢的冷薄都融化了。
贺洵感到莫名其妙:“怎么了吗?”
蜂蜜柚子水很好笑吗?
还是不喜欢喝这个?
莫世临盯着他,接过杯子仰头将蜂蜜柚子水一饮而尽:“没事,走吧。”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来,司机已经在别墅门口候着。
远远瞥到莫世临的身影,司机旋即毕恭毕敬地拉开后座车门。
莫世临长腿一迈坐进去,抬手拍了拍座椅,示意贺洵坐他旁边,可贺洵却别开眼,转而拽开了副驾驶的门:“不了莫少,我坐前面就好。”
“......”
这是在躲他呢?
莫世临的眼底暗流涌动,一层阴沉即刻覆盖。
司机是人精,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老练地握上方向盘。
轿车很快平稳地发动,窗外的风景开始飞速往后退,变成一条模糊的马赛克。
车内明明有三个人,气氛却一片寂静。
贺洵右手攥紧安全带,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后视镜,莫世临正垂着头,面色不虞地滑动着平板。
应该是在处理工作邮件。
生气了吗?
贺洵的心底幽幽荡起一阵异样的失落涟漪,像是有人故意拿着棍子在搅弄,不上不下。
可不躲着又能怎么样?他现在根本没有资格也没有身份和立场反驳李一黎的话。
难道要他说什么我才没有插足你们的感情,现在是你插足我们吗?怎么说?不知道。
莫世临已经彻底忘记他了。
这是一道无解题。
不是他愿意躲着,而是他不得不。
如果李一黎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也愿意成全他们。
只要...莫世临开心。
想到这里,贺洵重重呼出一口气,脑袋一歪,靠在车玻璃上,眼不见心为净地闭上了眼睛。
所以他也就不知道,在他阖上双眼的那一刻,莫世临的目光就从电子屏幕移到了他的后脑勺。
*
今年云途跨界IP联名夜的主题是科技+潮玩餐厅的元素组合。
早在一个月前云途就开始筹备这次活动,不仅在个人的科技园区打造出了各式各样的的主题餐厅,同时还与大热的动漫ip和游戏定制联名周边,参与者不仅可以领取餐厅优惠券,还可以免费抽取盲盒,意在打破圈层吸引更多元客户群体。
莫世临作为新一代互联网公司的著名青年代表CEO,自然也要在这场活动上露面。
毕竟不少青年男女对于他的形象和颜值都是相当认可的,据云途的公关部统计,在网络上莫世临梦男梦女这个群体竟然不在少数。
八点莫世临要上台发表致谢词顺便接受媒体的采访以及要跟大家互动,所以他提前给了贺洵一张VIP通行卡,让贺洵自己先逛着玩玩。
“想买什么就拿这张卡,免费。”
“嗯,谢谢。”
贺洵将那张镶着金边的黑卡塞进西装口袋,目视着莫世临走上台。
镁光灯刷地一下聚焦在男人的身上,他意气风发,台下掌声雷动。
在大家善意的起哄下,莫世临勾勾唇角,照例开始发表致词。
贺洵找了个不远处的位置坐下,很快有玩偶打扮的工作人员托着盘子过来给他递上饮品。
他道谢之后拿了一杯香槟,小抿了一口,淡黄色的液体滑入喉管。
嘶...一股蜂蜜味儿,舌尖也传来绵密的针刺感。
比起蜂蜜柚子水,难道莫世临更喜欢喝这个吗?
倒是挺清口的。
他正嘟囔着,一道细长影子忽然笼罩住了他。
他动作一顿,下意识皱起眉,刚想抬头看看是哪个没眼色的人故意遮住他的视线,耳边就传来一道熟悉且暗含恼怒的声音。
“不是说了让你离他远点吗?”
贺洵抬眸,映入眼帘的便是李一黎的那张气鼓鼓的脸。
真怪,是晚上的缘故吗?从这个角度看,李一黎原本姣好的脸庞都变成了丑陋的青蛙。
但老实说,他实在是不想跟李一黎在这种场合打这种小学鸡的嘴仗。
所以他一个字儿也没说,端起酒杯就要走。
李一黎却不依不饶,猛地拽住他的胳膊,巨大的惯性使得香槟都溅出来几滴。
“我在问你话!”
李一黎今晚显然是背着穆香芦过来的,因为今晚莫世临只点名了贺洵一个人跟着。
起初从其他佣人嘴里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敢相信,等躲在二楼窗帘后面看到莫世临跟贺洵一起走出别墅大门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别人说的竟然是真的,登时邪火从心起!
凭什么?
明明他才是莫世临的青梅竹马!
为什么莫世临那么看重那个人?就因为那张下贱的脸吗?可明明自己长得也不差!
因为他家破产了吗?!
莫世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为什么...凭什么!
嫉妒又扭曲的心态灼烧着理智,李一黎连衣服都没换就跑了出来。
“我在问你话!回答我!不是说了要你离他远一点吗!”
他自己可能不知道,他的语气已经趋近于气急败坏了。
看着李一黎这张因为气急败坏而狰狞的脸,贺洵突然觉得他很可怜。
对,很可怜。
贺洵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些人要奢求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要不是怕引起蝴蝶效应,他真的很想对李一黎说一句你找错人了,莫世临是属于原书主角受的,不属于他,也不属于他。
“我不想在这里跟你吵架,有什么事回去说。”贺洵语气平静。
他的冷静显得李一黎的面目更狰狞了。
当然,李一黎也更愤怒了,他贺洵凭什么就这么轻飘飘的呢?
“不许走!”
李一黎死死扯住贺洵被溅上酒精的衣领,像只发脾气也不得要领的喷火龙,“你给我说清楚!”
贺洵也有点烦了,他一把拍开对方的手:“你要我说什么?”
“我说!我要你离他远一点!你为什么不听!”
李一黎大口喘息着,白皙的脸颊在夜色和五颜六色的灯光映衬下又红又黑,显然是气得不轻。
这时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开始频频回头往这边看。
贺洵深呼了一口气,按捺着不爽,压低声音:“你以为你是谁?”
“你!”
“我什么我?”
“贺洵!你就是个贱人!”
破产的小少爷咬牙切齿,开始口不择言。
贺洵觉得好笑,他一直以为“贱人”这个词只能从古装电视剧里喜欢雌竞的嫔妃或者狗血电视剧中的恶毒配角口中听到。
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
并高于生活。
他无语:“你究竟几岁了?”
“你管我几岁!我是认真的,我说!我要你离我的世临哥远一点!”李一黎的呼吸比方才更急促了,他捂住胸口,吐字的气息却开始逐渐减弱,“他...他喜欢的是我...我也...我也喜欢他...”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不知什么时候台上的莫世临也停止了讲话,冷峻的双眼往这边乜来。
贺洵的右眼皮倏然一跳,一股不详的预感笼罩心头。
“李一黎...”
他难得有些慌乱地抬手,想要托住李一黎的后背。
可已经晚了,他的手指刚动了一下,李一黎就骤然倒地。
四周瞬间乍起一片惊呼!
“天呐?!怎么回事?”
“是不是哮喘发作了!你看他!呼吸一直很急促!”
“这人谁啊!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朋友有哮喘吧?!怎么还一直跟他吵架啊!”
“我也看到了!刚才两个人就一直在争论什么!”
“多大点事就这么吵啊?!”
“赶紧救人啊!出了人命怎么办?”
“.......”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震耳,像几千只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贺洵攥紧拳头,又即刻松开,刚要蹲下去,一只手忽然横了过来。
他怔然抬眸,竟然是莫世临!
莫世临没看他一眼,毫不犹豫地一把捞起李一黎就朝会场外疾步走去!
刹那间又是一片开水壶般的哗然,八卦莫世临跟那个男孩究竟是什么关系的声音像汹涌的浪潮一样顿时涌满整个会场。
贺洵的大脑却一片空白,宛如一盆冷水浇在头上,死死冰冻在原地。
紧接着大脑又开始一遍遍自动播放莫世临抱起哮喘发作的李一黎大步离开的情形。
他喉结滚动,机械似的猝然转过身,往没人的角落走去,突然间,又被一股强大的拉力扯住胳膊。
“贺洵!”
他僵硬地转过头,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竟然是莫世临去而复返。
李一黎呢?
“李一黎哮喘犯了,我让司机送他去医院了。”莫世临紧紧攥住他的手腕,声音低哑,“你要去哪儿?”
贺洵的眼睛迟缓地眨了眨,下意识摇了摇头,失魂落魄。
莫世临第一次觉得他的小男佣像碎掉的瓷器,残破的碎片刺得他的心脏疼。
他死死盯着贺洵,干涩直白地问:“你很难过?为什么?”
难过......
很明显吗?
贺洵怔住消化了几秒,才慌忙别开眼:“没什么的,莫少。”
他把手抽出来,故作镇定地转身又要逃,莫世临却忍无可忍,也不想再忍了。
身体比心脏和大脑更会表达,他遵从身体的本能,用力将贺洵拉进怀里,吻了上去。
“唔...”
偏僻的角落里没有光照,贺洵的嘴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柔软。
他死死箍住贺洵脑袋,撬开贺洵的齿关,侵入贺洵的唇舎。
早该这么做了。
就应该死死抓住贺洵,永远不让他逃走!
潜意识一直叫嚣着!
贺洵痛苦地阖上眼,葱白的指尖在他的肩上抓出褶皱。
莫世临的动作愈发徂暴,将人推至墙壁,再倾身将双手查进贺洵的指缝,按压在冷硬的墙壁,狠狠啃拭怀中人柔软的唇珠,贺洵终于开始反咬,铁锈味儿弥漫,电击治疗中雪花噪点的碎片在颅内疯狂闪回,痛意与快意一并袭来......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咸咸的水珠晕染在嘴唇上,莫世临才如梦初醒。
他猝然低下头,眼前的那双杏眼泛起红肿,断了线的泪珠从眼角不断滑落。
心脏被无形的大手抓起,一阵窒息钻心的疼痛猛然袭来。
他喉结滚动,慌乱无措地抹去贺洵脸上的泪珠:“对不起...对不起..别哭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眼泪怎么也擦不完,他用力将贺洵拥入怀中,仿佛要将人揉进骨血。
“你滚...”
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凭什么擅自亲他。
贺洵在莫世临的怀里哽咽着,“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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