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星的开渔节在每年的初夏,各个大陆的时间不尽相同,其中属北方大陆的最为盛大。
“嘿,朋友们,这边。”一个青年冲他们招手,他头上顶着一对梅花鹿的鹿角,最高的分叉上挂着一枚银制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唉,小舟,下午的沙龙来吗?”
“来啊。”江舟雪笑着答道,跟他拥抱了一下。
“盖尔芒先生,近来好吗?”青年向弗朗西斯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弗朗西斯迅速地跟他握手,“不错,林先生呢?”
“还行,这位是——?”他笑着转向琅泽。
“琅泽。”琅泽伸手。
青年哦了一声,“我是林时深,幸会琅先生。”
“林时深”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琅泽询问地看向江舟雪。
“你应该听说过他,”江舟雪凑在琅泽耳边低声说,“他在北方大陆很有名,银杏山庄的主人。”
银杏山庄是北方大陆最有名的度假山庄。这座庄园里的银杏经过特殊培育,一年四季都有金黄的落叶,从举行庆典的渔港就可以看见。
“作为这次开渔节的主办方,我向你们承诺,在蓬莱最长的海岸线,最大的渔港,将要举行最盛大的开渔节。“林时深转头说道,然后揽住江舟雪的肩膀,放低了声音,“他是你爸的人还是你的?”
“谁?琅泽吗?”江舟雪同样压低了声音,“他是我的军事导师。”
“哦,明白了,”林时深说:“唉,他是狼,还是Alpha,你爸什么时候用上外族了?”
“他小时候就是在总部长大的,”江舟雪看向林时深,“你怎么知道他是狼?”
“我是鹿,他是我天敌,而且这位的压迫感尤其强。”林时深晃了下鹿角上的铃铛。
“这么说你其实也是内阁的一员。”琅泽看着江舟雪的背影。
“鄙人不才。”弗朗西斯颔首,“但琅先生在总部这么多年竟然没有发现,实在让我惊讶。”他的语气让琅泽一阵牙疼,决定转移话题。
“你就这么放心让少爷跟着那个林时深走?”他问。
“他比你安全。”弗朗西斯回答,琅泽被狠呛了一下,终于打算不再说话。
......
这里的开渔节之所以负有盛名,是因为有一场特殊的祭典。女祭司身着一条蓝白相间的长裙,手摇银制的铃铛,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全神贯注地看着广场正中央的祭坛。
三层的祭坛忽然喷出冲天的水雾,从那之中升起九级细窄的台阶,无数白鸽环绕着台阶起飞,可以隐约看见有一个人正缓步走上台阶。
“和平。”弗朗西斯低声说。
“什么?”
“每一年祭典的主题都略有不同,今年是和平。”弗朗西斯摇头,“我不赞成。”
......
远处酒店的阳台上。
......
“和平。”唐瑶用弯曲的指节顶住下巴,微微皱眉。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抵触这个主题,”江仲天摊手,“你,弗朗西斯,还有他的那帮下属。”
唐瑶望着拾级而上的年轻人,她今天穿了一件银灰色的长裙,黑发见立起一对尖尖的灰色猞猁耳,不笑时眉宇间的英气化为毕露的锋芒,“求丰年,求雨顺,哪怕求幸运,也不求和平,只有弱者才会把和平视为馈赠。”
江仲天的目光稍顿一下,摇摇头,“那得怪我,近来边缘组织不太平,我当着他的面提过几次,估计听进去了,这小子,”他挖了一勺蛋糕,“不过话又说回来,开渔节,求的终穷还是风调雨顺,所谓主题,只是一个点缀。”
唐瑶点点头,微笑起来,一旦她弯起眼角,那冰冻似的冷漠与无情瞬间融化,变为带着点孩子气的温柔,江仲天倾身向前,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嗅闻着上面淡淡的玫瑰香,“一会儿让人叫小舟上来,他应该喜欢这里的蛋糕。”
“估计不行,他要和琅泽去别的地方。”唐瑶答道。
......
年轻人每走到第五级台阶,身后的四级台阶立刻升到前方,让他得以不停地往高处走。白鸽散去一些,琅泽终于看清里面的人,那应该是一个少年,身着蓝白相间的长袍,手中摇着一只与女祭司一样的银铃,却看不清面孔,因为那面孔上正盖着一张白色面具。
终于他不再往上走,停在最高一级台阶上,琅泽仰头看着,“他带浮空器了吗?”
弗朗西斯没有答话,他依旧皱着眉,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
成人小腿长度和宽度的台阶上,年轻人缓缓蹲下,单手撑在两腿间,这个动作实在熟悉,琅泽眯起眼睛。人群屏息凝神,看着那九级台阶缓缓下落,间距拉开,形成无规则的排列,下一秒少年自高空跃下,在每一级台阶上保持微妙的平衡,衣袍翻飞,最后在祭坛上方纵身一跃,于空中翻身,落在神坛之中。
潭水重归平静,人群爆发出阵阵欢呼,琅泽猛然回神,“靠,上面那个是江舟雪。”没有人回答,琅泽转头,发现弗朗西斯已经不见踪影。
“嘿,”身后有人跳起来勾住琅泽的脖子,江舟雪在他耳边说:“快走,盖尔芒先生要来抓我了。”他身上依旧有湿漉漉的水汽,细软的发丝末端沾上了几滴水珠,淡淡的桃花香从皮肤里渗出,似有似无地散入空气中。
琅泽被他勾着脖子,半弯着腰跑过半个广场,踏进一家宁静的甜品店,“你干什么了?”他问。
“我怎么知道?”江舟雪抓了一把头发,把上面的水珠撸下来,他冲着琅泽笑,双眼中莹莹的绿色重归漆黑。这家甜品店琅泽很熟,他记得自己十几岁时回总部过暑假,那一天江伯川和唐瑶都不在家,南侧几乎没有一个人。他一个人走上楼梯,这种寂静让他有点难受。
刚走到三楼,琅泽发现楼梯上坐着一个男孩,男孩赤着脚,脑袋支在曲起的膝盖上,“妈妈说你要回来,我在等你。”六七岁的Omega笑起来阳光明媚,琅泽站在楼梯下仰望着他。
那一天他们一起溜出总部,搭着一个军官的车去银杏山庄,结果银杏山庄恰好谢绝访客,他们便来了这个广场,在这家甜品店吃了一顿。
服务员端过来两碗冰沙,江舟雪举起勺子,“怎么样,精彩吗?”他问,脸上是俏皮的笑容。
“相当。”琅泽拿下冰沙上方的薄荷叶,“但是盖尔芒先生明显不喜欢。”
“那当然。”江舟雪咬着勺子,压低声音,像是在偷偷说一个秘密,“因为我没带浮空器。”
琅泽惊愕,“不是,你——”
甜品店的门被猛地推开,弗朗西斯大步走进来,在他们桌前站定,曲起指节敲了三下,“给我。”
琅泽莫名其妙,“给你什么?”
弗朗西斯扫他一眼,继续看向江舟雪,“给我。”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开去,江舟雪缓缓放下勺子,面无表情,“不行。”
弗朗西斯直起身,“我不赞成你的做法,即使重演了那一幕又有什么用,你永远看不到他看到的东西,所以把东西给我。”
江舟雪俯下头,琅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紧接着他从身旁拿起一只白色的面具,递给弗朗西斯,在它被收走的前一秒瞥见了那面具的模样——那是一只白猫的面孔。
弗朗西斯最后扫了两人一眼,拿着面具走出店门。他朝着人群的反方向走去,拐进一个幽深的小巷,指尖摩擦着面具的边缘。的确,江舟雪是用了心的,面具精致漂亮,与当年那个人几乎无异。
“来了?”林时深掐掉烟从地上站起来,扬了扬手里的一袋东西,“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来?”
“让Omega来干这种事情未免失礼。”弗朗西斯从袋子里抽出一支抑制剂,拨开长发扎进腺体旁的皮肤里,高浓度大剂量的抑制剂让他疼地嘶了一声,林时深赶紧把手中的抑制贴给他。
抑制贴是Omega常用的东西,从原理上而言更适于Omega的腺体,经过改造再硬生生地贴到Alpha的腺体上,是异乎寻常的痛苦。弗朗西斯脸色苍白,冷汗沿着侧脸滴落下来,双眸变成了血色般的暗红。
“扮演一个人类Beta实在是难为你了。”林时深从袋子里拿出最后一个东西,那是一个中指长度的试管。拔开管塞,清幽的兰花香溢出,弗朗西斯身形一顿,嗅着那股清淡的味道,“我有点想他,”他说,“你一定要告诉他。还有,”他把白猫面具放进林时深手里,“告诉他小舟也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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