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如今宗门内部混乱，各位长辈都看出来了。若不是早已有了解决办法又何需把我、水语真、韩央叫到此处呢？各位心中定是有了想法，才这样做了。诸位难道对自己深思熟虑的想法，没有一点自信吗？”林杉说得狂妄且放肆，但上座的几位却也奈何不了林杉。
林杉此人，看上去性格温吞，外表柔弱，但他们劝她做的事情就没一件成过，好好学习女红，细腰等不是被林杉糊弄过去，就是被林杉拖到最后不了了之。
而他们这些人拿惯了长辈的头衔，又顺应林群的教育风格对林杉的管教也是口若悬河，夸夸其谈。让他们扪心自问有多成功，他们也只会强作镇定，张口斥责对方口出狂言，目无尊长。
林杉挑眉看向那位几乎从未见过的长辈，曾达天脸色不变，依旧和颜悦色，甚至和气地坐到林杉右手边的位置上啧啧称奇，口头说着不愧是师姐的女儿。
剩余四人面色僵硬，却也一言不发，待到最后，林群出来主持大局。
他清了清嗓子，道：“小杉说话率性了些，是爹不对。但小杉提的想法不错，我们几个把你们喊过来便是为了此事。还是年轻人有想法，敢闯荡。”
说罢，房门被推开，夕阳斜照，十二人踏着橘红色日光走了进来。林杉抬头看去，来人正是各峰有名有姓，在弟子间颇有威望的弟子。林杉扫了眼他们，又看了眼林群，随后整个人又缩回木椅上。若是林群将目光放在林杉身上，怕是林杉又要被念一句没坐相。
林杉手撑着脑袋，懒懒散散扫了眼林群，戳了戳身边水语真的手臂，凑到人耳边问：“你可曾听过到一点风声？”眼神扫向新进门的弟子，林杉看着水语真回想起先前答应对方的约定，颇有些为难。
她早已打定主意离开宗门，归期不定，届时该如何完成水语真的约定还不得而知。未来太远了，她够不到一点边角，那些对未来的美好畅想也不知能否达成。她能单枪匹马走出重峦叠嶂的山崖，她会来到自己的世外桃源。
心里想得正美，右手却被水语真点了点后，人才回神。一双秋水瞳满眼清澈，好奇问水语真发生何事。至此一眼，水语真知道林杉方才并未听林群讲述的任何事宜，便详细给林杉讲解。
林杉低头听了个大概后点点头，在她看来便是宗门弟子擂台赛，全体弟子共同参与，依照排位高低原则师长，有自信者可挑战师长争夺五位峰主的位置。宗门允许下克上的发生，但若是输了，是龙也要盘着，是虎也要卧着。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山间飞瀑急流而下惊起枝桠上的飞鸟。
推开门，一群人跟在林杉身后如鱼入水散开，她带着水语真在院中东南角石凳上坐下。
“我这么开口定是无耻行径，但我实在无计可施。若是我不去挣这个位置，还不知道我的同门日后会被如何对待。如今他们就因为师傅而受到牵连，不论走到哪里都要遭人非议。我······”水语真楚楚可怜看着林杉，面带愧疚。
林杉撑着脑袋淡淡看向水语真，觉得从小到大就熟悉的玩伴有些陌生，开口道：“我从小到大受你照拂，如今你有难，我自然竭尽全力。”
水语真面带愁容，犹豫开口：“你可愿助我夺得峰主之位？”
若是有旁人在场定会嗤笑水语真异想天开，就算林杉在弟子报名大会上表现优异却也不能证明林杉不是过去那个宗门废物。
旁人的刻板印象是无法轻易打破的。
林杉点头，义无反顾答应了水语真。水语真知道林杉答应自己面临后面临的压力，她又知道林杉闹得满城风雨的退婚跟这次的考核息息相关，她对林杉的请求何尝不是一种道德绑架。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水语真还是说了出来：“那个约定就用在这吧，今日之恩，愿结绳环草相报。”
林杉摇头，轻轻一笑：“日后，峰主可要多加关照啊。”
二人踏着夜色回到弟子房，林杉运气耍上两套剑宗十八式，此时已是子时三刻，月亮初升起。
昱日，东方渐白。阳光越过木窗，洒在《易经》上。林杉掀开盖在脸上的书本，搓搓脸颊，准备洗漱完毕后去修行早课。
待她到达日常早课地点，却见三人跟蘑菇一样蹲在往日自己的位置。
“泉年、鹿清源、顾悦风，你们在这作甚？不去上早课啦？”林杉提着剑好奇问。往常只有她一人才到这偏僻角落避开众人练武，只有渐渐流水声跟山间鸟声名叫，没弟子打扰，林杉也乐得清闲。
如今，林杉面色不悦，看着三人，抱着剑自从问完话后便一言不发。
林杉瞳仁黑，人又跟个瓷娃娃一样白，面无表情看人的时候总给人极大的威慑力。以往清风剑派的弟子见到林杉便嘀咕的时候，林杉往往冷着一张脸，手里提着剑，静静站在人家身后一言不发。等对方说得累了，她便用剑鞘点对方肩膀，待对方回过头来，她便咧开嘴朝对方冷笑。
看得人心生寒意，林杉才心满意足离开。
别人仗着门规非议她，林杉便同样仰仗门规回击对方。一点点虫子啦，一点点被弄脏的衣服啦，都不是她的手笔，只不过有的是林杉在背后深藏功与名的微笑。
绝大多数清风剑派弟子都领教过林杉这一种无声嘲讽，却又无可奈何，宗门内禁止私下打架斗殴，有违者逐出宗门。
面前的三人领教到平日里师兄弟暗自心惊的一幕，虽并未做甚亏心之事，却不由自主对林杉讪笑，解释道：“师姐，我们就是想当你的陪练。虽说我们实力比不上门内耀眼弟子，但我们在门内上也算得上个中好手，定能助师姐一臂之力。”
鹿清源开始说地心虚，越说到后边，腰板挺得板直，声音渐渐洪亮，气势越来越足。李泉年早早跑到林杉身边，拉着林杉的手晃来晃去。顾悦风目瞪口呆见二人此番行为，扭扭捏捏到林杉身边，双手合掌对林杉讪笑。
他们三人自然知道自己的不请自来可能会讨得林杉厌烦，毕竟这几日相处下来，他们三人对林杉的秉性也有所了解，喜一人相处。他们的不请自来，可能对林杉造成打扰。
林杉了解情况后，摸了摸李泉年的脑袋，挑眉，道：“拿上你们的剑，跟我练剑去。”
“得令，师姐！”
半月间，四人齐聚山间平原处，朝闻鸟鸣舞剑起，踏月携芳诵书归。
半月下来，李泉年三人心中欢喜，武功更胜一筹。这段时间内，他们同林杉对练，虽说起初总被林杉十招之内打倒在地，但如今的他们已能过了百招才被林杉打败，已经是武功大有精进。
三人欢喜，林杉舞完最后一招“捣衣声”，轻轻跃下，耍一个简洁剑花后收了剑。
“走吧，今日早些结束。还要去领竹签。”
说罢，林杉一马当先离开。半月里，林杉只觉得自己运用九天玄功更加流畅，体内的内力虽说运行的缓慢却也够用。在内力加持下，林山的身法愈加变幻莫测，行动迅捷。
“师姐，你想要第一吗？”李泉年跟在林杉身边问出已经憋了许久的问题。在她看来，水语真的行为跟当初自己的行为别无二致。林杉怎么能答应呢？
听到此言，林杉蹲下来，看着李泉年的眼睛认真说道：“我想要，这样我才会问心无愧。我不能离开的时候还让我娘背上骂名，在宗门内为人耻笑。我娘就是因为我的出生才出了危险，我至少竭尽全力去维护名声，我才能问心无愧。”
停顿片刻，林杉看向一边流动的潭水，笑了一下：“你别把我当作圣人，我沽名钓誉得紧又是个自私的人，不是什么好人的。”
说罢，林杉又拉起李泉年继续走。此后一路，李泉年一言不发，抬头看着林杉，心里满是对方才言论的否认。
到达摘星崖大厅处，林杉领着李泉年从发放号码的弟子手上接过竹签牌。林杉的签牌上是一百八十三。李泉年年纪尚轻如若愿意可自行报名比赛，她兴冲冲去排队，却败兴而归，耷拉一张脸，蹲在林杉身边，扯了扯林杉衣袖，道：“大师姐，凭什么今年十四岁下不能参加？”
林杉蹲下来，摸摸人脑袋，像摸小动物一般顺顺头毛，顺顺脊背，道：“无碍，旁观学习也会受益良多，有助成长。”
李泉年哭笑不得，重重点头，对林杉笑得灿烂。她是想跟大师姐共进退呀！
“你们是多少？我是五十八号，姓顾的那小子是七十九号。”鹿清源远远见着二人，便拉着顾悦风跑来。二人先前见林杉同李泉年有话要谈，便先行离开，领取签牌。
林杉告知鹿清源信息后，只见鹿清源神秘兮兮左顾右盼后，又招呼三人围成一圈，压低声响道：“有人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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