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天气持续了几天,又是一个周末,本该朝气蓬勃的学生们趁着久违在家里睡得昏天黑地。
也有人每天都把自己睡得昏天黑地,这天为了逼迫自己起床把平板放在书桌上,手机放在衣柜里,闹钟声音调到最大,每隔五分钟响一次,直到她下床去手动关闭。
每到不得不早起的时候乔雨凝都会这样做,她总觉得这样对自己实在残忍,起床摇摇晃晃地找到自己发狂的电子设备,关上手机后直接趴倒在衣柜里。
这样的生活她还要过多久?她真的想无痛离世。
其实应该是一个满怀期待的早晨。
打开手机就收到了江小姐的消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条时长可观的绿色语音条,雨凝喜欢绿色。看到信息的第一反应是笑,随后就是愧疚。
跪地求饶半天之后江小姐才饶过她。
江小姐无奈地笑了半晌,突然正色起来,淡淡的笑容里带着打趣一样的玩笑:“你不是说再见面也是陌生人吗?”
“我还说自己活到二十五岁就够了呢。”
现在都二十六了,比预想中自己的生命终止线还多活了一年呢,世事无常,谁敢说自己说到的事情就一定全部能做到呢。
乔雨凝穿上拖鞋拉开窗帘,小小的卧室瞬间明亮,朝阳不扰梦乡,早起并不那么糟糕,正是清晨最清爽温暖的时刻。
江小姐早早地就起床锻炼了,汗水从额角滑过脸侧在下巴处汇聚滴落。她抹掉一把汗,从仪器上拉下练背杆,轻轻地喘着粗气:“那你决定要和他过正常生活了吗?”
仪器拉动的声响很解压,雨凝挤好牙膏灌水刷牙,她没有回答深深地沉默,想到谢问青浴室里放的电动牙刷,她已经很久不用电动牙刷刷牙了。
没有等到回答,江小姐也不着急只是慢慢地又问了下去:“夫妻生活?雨凝你会愿意过那样的生活吗?如果你不愿意那为什么要同意结婚呢,你真的是不忍心你爸吗,再说你爸又不会真的一蹶不振。”
乔雨凝无奈地笑,看着手机里江小姐使劲拉背的样子,很怀念过往无忧无虑的日子,其实……她现在更加无忧无虑。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木子,江小姐,三个性格各不相同的女孩,住在同一个别墅区,会走路的时候就经常抱团在一起,小学初中同校,三个人的友谊不多谁也不少谁,互相都不是最重要的人,却是人生不可少的挚友知己。木子一身不正经的味道,江小姐则是那种成功女性的代表,而她也有她很拿得出手的经历,虽然也痛苦。
可是继续那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呢,等待死亡的倒计时一刻一刻接近,一边嘲笑自己对生命无能为力,一边强硬地逼迫自己为了爱她的人活下去,乔雨凝一面痛苦着苟延残喘,一面更想做出自己活下去的价值,妈妈说人生总得有点意义。
刷完牙洗脸,雨凝苦笑着解释。
“就算找点乐子吧,不然我整天除了画画和参加那些互相吹捧的应酬之外,就没有其他可以解闷的事情了,我也没有多余的钱,想出去旅游坐吃山空的资本都没有——”
江小姐打断:“雨凝,每个人的命运不同是注定的,别人的生命多么穷苦悲痛都和你无关,你不用这么苛责自己,更不用因此而折磨自己。”
水龙头哗哗地流水,乔雨凝按下水漏,水面顺时针漩涡下降,她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闷声闷气地回答:“我有在努力……”
手机弹出来电,江小姐还想再讲什么却被制止。
“有电话,先挂了。”
一通及时的电话。
乔雨凝用洗脸巾擦了脸,就着一手的水接通了电话,习惯性地打开了扩音。
“喂,你好。”
“雨凝。”温润的男声,带着晨起清爽的呼吸,似乎还是柠檬薄荷味的。
“……”乔雨凝呼吸一窒,转身抽纸擦手的动作顿住,硬生生把自己憋得咳嗽起来。
“雨凝?”
“嗯,是我。”
“我在你家楼下,等你,乔……你爸让我来接你去我那里拿东西,证件和文件都在我那里,今天中午订了餐厅……你爸说他跟你讲过了。”
乔雨凝心累地看了眼时间,她原本准备早上去咖啡厅吃个慢节奏的早饭,顺便把剩下的稿子整理编辑好交上去,免得责编梦姐又要拖家带口地登门催稿。
计划赶不上变化,到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谢问青这个老六会先登门。
“雨凝?”
“昂,我知道了,很快,你等会儿吧。”
“嗯,没关系,你慢慢来,我不急。”
“嗯。”乔雨凝翻白眼,心里默默重复那句,慢慢来不急。
准备挂电话换衣服,谢问青又叫了她一声“雨凝?”
“嗯?”
“吃早饭了吗?”
“……没。”想想她就来气。
“那等下一起去吃早饭?”
“可以。”
“那——”谢问青还没张嘴就被挂断了电话,他降下车窗叹气。这块生活区是老区,大清早就很嘈杂热闹,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时不时会有三轮老爷蹬车路过对他行注目礼,他笑了笑关上了车窗。
天气这样晴朗这样好。
乔雨凝把卧室和客厅是窗帘都拉开到最大,阳光照进来十分温和。客厅的音乐放着,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在阳台上靠着发呆许久,毫不在意有人在等她,甚至满心的怨言,这个时间点来接她,毁了她早起明媚的心情。
一上车乔雨凝就翻开车前遮阳板,她涂了素颜霜,脸色好看很多,从满满当当的挎包里翻出唇釉,在两个色号间纠结。
谢问青看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迟疑后开门见山地说去张门桥边的咖啡厅吃早饭,雨凝涂着唇釉闻言顿了一刻,随即从喉咙里压出一声嗯。遮阳板化妆镜上她看了自己很久,只觉得唇色怎么涂都不那么如意。
咖啡厅外的阳伞一半都在木栏外,乔雨凝看栏杆外的河水被遮住一片凉地,呈花斑状的伞面外是上午的阳光。同样她放在桌面上的手也有两指暴露在阳光下。
谢问青喝着茶,一副很老成的样子靠坐在矮椅上,满身的惬意,放下工作平板发现雨凝一直歪着头发呆,轻轻用手指叩了叩桌面企图吸引她的注意力,可惜雨凝好像没有注意。她也一样惬意地靠在椅背上,两腿岔着几乎要伸直到对面去,谢问青一低头就看到她那双五厘米高的红色运动鞋,像是耷拉着耳朵的小仓鼠往两边扒开,又叩了两下,雨凝还是毫无反应,头斜靠着布椅懒散呆滞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木栏,神游天际。
谢问青吸气:“有什么东西要收拾吗?或者提前准备着,出差大概一周左右,如果你想多待几天我们也可以去周边城市逛逛。”
乔雨凝听见了,看着不断变化的光晕,中断了犯困前奏,忽地支起身体拿起咖啡杯呼啦喝了一大口,咽下去后又倒靠下去,说话的速度开了0.5倍速。
“啊?哦……没什么要收拾的……可能有吧……不知道……再说吧,可以帮我续杯咖啡吗……我懒得动了,谢谢。”
说话瞬间眼神呆滞懵懂,搭在矮椅扶手上的手已经全部没入阳光洗礼,手上暖烘烘一片,好舒服,好困。
等她再反应过来就是桌前多了一杯咖啡,上面的图案是两片即将分离的叶子,只剩叶茎尾部还摇摇欲坠地连在一起:“哇,谢谢,好漂亮。”
“雨凝?”
“嗯?”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谢问青动作很大,想从裤子口袋里掏东西出来,甚至还撞了一下身前的矮桌,雨凝抿咖啡看他,才发现他今天穿的很有精气神,活力满满的一套运动装,上衣外套像校服一样,蓝白色外套,白色内衬,矮桌遮不住的黑色运动裤。
身边偶尔有人走过,一个妈妈牵着小朋友经过时,小朋友和雨凝对上视线,两人都迟钝地看了对方好久,困倦的阴霾也被小朋友灵动纯真的大眼睛一扫而空。谢问青把一张彩色的纸片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
咖啡杯杯沿沾了淡淡的橙红,乔雨凝撑下巴看着纸条,她的唇被挤得翘起,也是淡淡的橙红色。
卡纸片很小,大概只有半个巴掌的大小,上面是一枚水蓝色爱心宝石的戒指,宝石被粉钻包裹,闪闪发亮的镶边。
很漂亮,雨凝心里赞叹一声。
谢问青又掏出一张纸,上面是一款水蓝方钻戒指,看着指圈大小和钻石尺寸就知道这颗钻石的克拉重量客观。
“哇哦。”乔雨凝面无表情地回应了一下。
“这几克拉的?”
“预设是九克拉的。”
“土死了。”乔雨凝满脸鄙夷,心里嘲讽他一副暴发户嘴脸,灵活地用中指把纸片弹开,直接弹到谢问青手肘上,边角尖头刺了他一下,他刚露出的微笑僵住,尴尬地抿唇:“可以商量,具体怎么设计你决定,或者如果你有喜欢的样式可以告诉我……”
乔雨凝趴倒在桌子上,转动眼珠思考,语气平淡得好似清晨的薄雾:“第一个宝石样式太土,第二个方钻设计太潦草了,连递阶层都没有,这种颜色的蓝钻……九克拉,你当是进货呢,土死了。”
谢问青点点头,雨凝的专业和设计大差不差,她有见解也很正常,有意见就更正常了,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差点没抗住。
他不知道又从哪摸出一张纸片,忐忑地推到乔雨凝眼前,雨凝摆正脸仔细看了一会儿,常规愣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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