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乔雨凝前面的越线行为,谢问青对她的消息都视若无睹,连续无视一周后,他刚躺下准备午睡的时候接到了项目组长的电话。
“你和美院的同学交接好了吗?”
谢问青想想就头疼,无奈地坐起身来,拉开窗帘吹风扇:“交接好了,材料都准备齐了,我们也一起去见了资助人。”
“那她怎么说联系不上你?”
“……”
“你没收到她消息吗?她说她找你要模型表,但是你没理她。”
正在下面拿哑铃跳绳的室友戴着降噪耳机,喘着大气哼歌:“ayo,i'ma explain why you probably never see me. i push a Lamborghini chocha magic like……”越唱越起劲,直接叫了起来。
谢问青哗地一声拉起床帘:“我没看到她的消息。”
“你不会跟她闹矛盾了吧?哥,人家现在属于我们的敲门砖,再直白点就是我们的金主,就算有点难缠你也得忍忍啊。”
挂断电话后谢问青又拉开帘子,郁闷得有点热了,下面的姜煜澜抽空问候了一下:“不是说要睡觉,怎么不睡了?”
“睡不着了。”
“咋啦,我吵到你了?”
床上坐着的人摇摇头。
乔雨凝看完了接近两个小时的911事件纪录片,从**的人生经历到被击毙再到奥巴马宣告天下的激昂发言,中东格局宗教信仰她早就一字一句深究过,却每一次都全神贯注地从头看到尾,一腔愤怒满腹无奈。
看得眼酸肚子饿,茶几乱得一塌糊涂,各式各样的画纸杂志堆成不规律的小山坡,她迷糊地摊开纸张书本,小山坡的山顶下面是烟灰缸,不是手机。
“卧槽饿死了。”她爬起来拿手机想点外卖。
先去洗漱了一下,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才清醒三分,雨凝开始了找手机的上火征途,整个公寓被逛遍都没找到救命的手机,她骂了无数遍的草,被踪迹消失的手机弄得头疼。
终于在被窝里翻到了手机。
“哦天呐。”
先点杯咖啡,晚上吃什么呢?
聊天框里有红点,乔雨凝皱着眉点开,以为又是老爹的催命消息,除了一堆广告和群聊,还有一个显目的信息,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头像,她一拍脑袋,哈,是谢问青,上次谈模特谈崩了,谢问青推开她走了,她佯装无事照常发消息,可是谢问青就是不理,权当看不见,她也是逼急了才找了其他联系人,看来奏效了。
谢:晚上聊聊。
四点半的消息,现在已经快六点了。
乔雨凝得逞的嘴脸。
乔:嗯,给我带包烟上来,带杯咖啡,很之前一样,少冰,带两盒蓝莓,我还有个快递,取件码发给你帮我拿一下。
乔:谢谢。
对方正在输入中……
乔雨凝大笑,滑倒睡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捧着手机等回复。
谢:好。
真是好欺负,还以为硬气了呢。
还是庸众中的一个,有求于人就得低头陪笑,哦对了。
乔:再带一份花甲行吗?张三家的小摊。
谢:嗯。
乔:中辣,多蒜,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帮我带杯凉粥吗?桂花酒酿多小圆子。
发完最后一条乔雨凝靠着阳台门笑得直不起腰,收到了谢问青的肯定回答后,就老老实实地等饭了。
待客之道她是有的,哒哒哒地跑到厨房烧水翻茶叶,冰箱里还剩半盒蓝莓也给装在果盘里洗干净了,可惜茶几上没有多余的位置留给果盘,只好放在餐桌上,搭配着几颗沾水通绿的大奶枣。
谢问青两手满当当地上楼,艰难地按响了门铃,雨凝正等着,很快就开了门,原本还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一看到他空不出来的手,甚至快递都是夹在胳膊下的,雨凝满心愧疚,立马接过东西客气:“啊,好多东西,谢谢辛苦了,给我吧。”
谢问青点点头换鞋进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乔雨凝已经拿着盘子和筷子盘腿坐在餐桌前嗦甲壳了。谢问青早就没了最开始来异性家里的坐立不安,他无比自然地坐在餐桌的另一边,把背包卸下来掏出电脑。
对面的人嗦着花甲,亮红色的发被一根绿色的电话线头绳捆住,捆得很随意,颈侧落了一小撮头发,发顶长出了黑发,不仔细看并不清楚。
乔雨凝吃了两口后就起身去厨房拿了碗筷,把果盘推到谢问青面前,嘴里嘟囔两句。
谢问青没听清,敷衍地说谢谢,把表格和文件依次调出来只等乔雨凝吃完开始聊项目。
客厅的电视一直放着一部电影,平凡岁月的魅力。谢问青面对着电视,他在等待中撑着脑袋看,不知不觉中看进去了。
“嘿。”乔雨凝打了个响指,一如既往地笑。
谢问青回神,脑子片刻混沌:“嗯?”
“要不要玩个游戏?”
谢问青听了这句调侃的语气就开始头疼,无奈地问:“什么游戏?”
厨房开着大灯,直通的客厅却没有那么明亮,慢节奏温雅的电影闪过一幅幅让人不忍移开视线的画面,他们交流起来很温和自然,谢问青默默记下名字。
乔雨凝想了想,试探地问:“嗯……五子棋?”
谢问青无声地叹气,点点头算答应。
昏暗色调中,一向温和的男主回到家中,看到进入屋中的狗大声地将其训斥赶出屋外,女主对他的异常惊吓不解而内心忐忑……
“我猜他不知道你结婚了?”
男主说出这句自嘲的质问时有些让人心疼,谢问青愣愣地想真的会有人自愿娶一个几乎完全是陌生人还已经怀孕的女人吗?他无法理解陌生人该怎么样为夫为妻地相处。
“嘿——”雨凝又打起响指。
她捧来一副实木板棋盘,看起来很重,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桌子上,上面放着两个竹草编织的椭圆形盒子,里面放着黑白棋子。
乔雨凝看着电视机里的画面:“你要看电影吗?”
谢问青回神,摇摇头,赶紧下棋吧。
五子棋这个东西有一种很莫名的魔力,曾经乔雨凝和叶木子,邓文博,蔡涵四个人在度假村下五子棋下了整个通宵,清晨出门爬山的闹钟响了之后才察觉,四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各自红着眼睛回房间补觉。
电影被暂停,乔雨凝把棋盘展开摆正。
“黑子先走棋,你选哪个?”
“白子吧。”谢问青接过沉甸甸的编织盒,里面的白色的棋子很有质感,每一颗都有一定重量,乔雨凝在他对面坐下后两臂交叠。
她笑语盈盈地两个食指比划,手指上还沾着颜料:“先定个胜负规则吧,如果我输了我答应你一个要求,你输了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谢问青咋舌:“……”乔雨凝直白的算盘在他耳边敲得啪啪响,他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
“可以吗?”
“不行。”他拒绝。
“为什么?”乔雨凝一副委屈的表情,左边脸颊陷进去一颗小小的酒窝,眉毛皱成怪异的弧度。
谢问青假装镇定地翻了一下手机,声线冷淡:“你可以事先提出要求,合理情况下我会尽力,但是当裸模的事情不可能,玩不玩游戏都不可能,如果你是为了这个要跟我下棋那就不要多此一举了……”
“别多想,我真的只是想玩游戏而已,至于提要求只是为了达到一个接受惩罚的目的而已,如果你不愿意可以选择其他惩罚方式,比如在脸上画圆、贴纸,或者……自罚一杯!”乔雨凝突然很激动,她觉得这种游戏惩罚规则简直绝美,下次和木子聚会也要这样玩,“行吗?”
谢问青慢慢地摇摇头:“喝酒?那不太好。”
“果酒,度数很低,跟饮料差不多。”
“……”
“五子棋真的很有意思,试试呗,也不用太过较真,你如果不想喝我可以替你喝,嗯哼?”她想喝酒,又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喝哑酒。
谢问青见识过乔雨凝难缠的样子,嘴上说着商量,商量的方式就是软磨硬泡不达到目的不罢休,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地答应了,她又说了一遍可以替他喝酒,然后蹬蹬蹬地跑去拿小酒杯和酒,跑了两趟把拿了五听的果酒,一股脑地摆在谢问青手边。
第一局下来毫无疑问,谢问青没围堵成功让乔雨凝先连了五子,她手指点点下巴,笑得很开心,径直忽略其他惩罚方式拉开易拉罐的铁环,把小小的酒杯灌满,推到谢问青手边。后者则是还在看棋盘,被这样轻易地赢了一局后他有了强烈的胜负欲。
酒杯很迷你,用来喝烈酒的酒杯现在盛满了水果香味扑鼻的果酒,谢问青瞥了一眼,三度的果酒。
第二局换棋,谢问青认真许多,落棋之前要观察几遍乔雨凝的落子,可惜却还是被乔雨凝先连了五子,她还是一副笑意满面游刃有余的表情。
谢问青一连喝了三杯,捏棋的手指用力到泛白,终于在雨凝失神的时候连了五子,雨凝立马爽快地灌满一杯倒到嘴里,意犹未尽地舔唇。
窗外月光明亮,街道的小贩收拾餐食打道回府,不知不觉中时针转动,夜色浓重。
最开始的棋盘落子并不多,慢慢的两人都渐入佳境,整个棋盘被黑白棋一子一子填充,直到没有几乎没有地方可以落子,暗黄色漆油棋盘上满盘的黑白子相间,错综复杂交缠混乱,居然没办法连成任何一个黑白五子。
乔雨凝脸颊微红,面色凝重地研究棋盘,小小五子棋居然填这样满,而且她一点破局的办法都没有。
再看对面的谢问青也是一脸严肃认真地盯着棋盘,满脸通红,脖子和耳根都染上粉红。乔雨凝等他落子时失神地盯着他的脸。
谢问青是个看起来就很好的人,这是雨凝高中死死认定的事情。现在也是。
轻微的响动无法拉回雨凝的心思,谢问青落子后发现对面的人瞳孔涣散,视线不偏不倚地正对着他的脸,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雨凝回神,慌乱地从盒子里拿棋子:“你下过了?”
“嗯。”谢问青点点头。
乔雨凝甚至忘了问刚才落棋在哪里,看了一会儿就随意落下一子,给了谢问青趁虚而入的机会。
她输了,意识倦怠地倒酒喝酒,发现最后一瓶果酒也倒光了最后一滴,这才意识到两人已经下了很多个回合的棋了。
“十一点半了,你回不去了吧。”学校十一点的门禁。
谢问青愣愣地皱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还没来得及思考。
“太晚了今晚就在这里睡吧,房间每周都会打扫,客房很干净。”
这是谢问青第一次在乔雨凝家留宿,他不会想象到以后会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待在这间温馨的公寓里和乔雨凝黏在一起,他更不知道那天晚上乔雨凝偷偷亲了他一口。
——
乔雨凝在大马士革给远在悉尼的木子寄了一封信,她的背包被偷了,写信用的笔是问一个正在背单词的小女孩借的,小女孩会说一点英语,雨凝也一直在学阿拉伯语,她们手脚并用比划着聊了接近两个钟头。
“我一个人熬过的冬天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寒冷,能宽慰我的人也只有我自己,我现在还活着,那是因为我早就让过去过去了。我现在找到了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所以暂时就不回去了,愿安康,我亲爱的木子小姐。”
信的结尾她留下了眼泪,不是悲伤而是一些无以言说的情绪,她的左手臂被流弹击中,伤口裹着纱布,只要一动就会疼,暂时不回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回去的机会,她抬头看了看耀眼的日头,沐浴在阳光里的是一片被轰炸成沙土灰尘的废墟。
她更回忆起了真正让她悲伤无助的别离。
“史迪仔必须上船吗?”
“是的。”
“史迪仔可以告别吗?”
“可以。”
这么两句告别让她哭得不能自已,妈妈也是这样,这样平平淡淡地和她告别,永远的告别。
“凝凝过来跟妈妈拜拜。”
“噢。”她心里难过,讨厌。
“凝凝要不要亲亲妈妈。”
“不要,我都多大了,羞死了。”
随和的女人摊手一笑,明明只是个刚刚上初中的宝贝好不好,周围的人都在笑。
“等妈妈回来的时候再亲亲吧。”雨凝噘嘴憋着哭意,眼睛红了一圈,鼻头也是一片涩红。
女人开怀大笑,眼里泪花闪烁。
雨凝那时候只有离别的悲伤,却没有发觉那天机场里所有的志愿者都挂着淡淡的微笑,淡淡地和国家亲人告别,不舍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悲悯,互相感染着被机械地播报声音拉至高峰。
乔雨凝在洗手间哭泣洗脸,心里难过又不堪,她刚才直接在众人面前哭得鼻涕冒大泡,妈妈用手轻轻戳破,还拿袖子给她擦脸,好丢人。
与此同时,飞机驶离滑行道向西飞行,向远方的云层驶去,向永远的离别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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