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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不忍

宁知远和书辰没过一会儿便回来了。苏锦书和李承泽便不再多言,几人打道回宁府时虽有月牙在,天色已快要初晓。

正是露重的时候,公主向皇后求得的,从宫里暖泉边移来的杏树,已经在宁府湖畔阴凉处置好,夏末梢头攒出几簇白蕊。

月光尚且清冷,浸染着苏锦书凝重的侧影,她指尖轻触微凉花瓣,对身后静立的二人低语:“花髓花露入药,贵在鲜洁,等不得了。”

纵是此时三人心思各异,宁知远眉宇从出宫时便紧锁,李承泽眼底沉着筹谋算计的暗影,苏锦书胸中更是疑云翻涌,此刻也只得压下。

“那我去叫书辰回去吧。”宁知远说道,“他正好去宫外接冬画回来。”

苏锦书点头,“有劳了。”言罢,转向李承泽,“药庐就在这边,我们去拿些器具。”

三人安置完毕,湖畔正属偏僻,四下无人,便舍弃了轮椅,笑道,“我有轻功可用,正好试试有没有荒废。”

“那正好,”苏锦书声线沉静,如石上清泉,自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劳你掌灯,光需澄明,定照釜口。”

她目光转向李承泽,月色下那双清凌凌的眸子辨不出深浅,“承泽殿下腕力极稳,烦请执玉杵,依我所言,研磨这七里香蕊末,毫厘不可差。”

宁知远应声接过那盏琉璃风灯,指节分明的手小心拨弄灯芯,暖黄的光晕便温柔地流泻下来,笼住苏锦书专注的眉眼。

他身形挺拔,即使静立,也如松如岳,昔日骠骑将军的沉凝气度并未因轮椅稍减,此刻全化作了无声的支撑。

苏锦书手拿着采集露水的毛笔把花露沾下,滴于钵中后,换为刀刃,小心挑选、割下那些白杏,放入药簸萁中。

李承泽依言执杵,冰凉的玉质触感直抵掌心,他垂眸看着钵中香蕊,面上温润依旧,眼底却似有暗流涌动。

每一个指令都清晰果断,调度着眼前这身份各异的“帮手”,眼前女子指挥若定,与宁知远之间那份无需言语的默契,像一双温润的手,缓缓抚平了心中皱起的忧虑和不安。

待到材料准备就绪,苏锦书打亮火折子,点燃釜下的生柴,紫铜小釜蒸腾起氤氲白气,苦杏的异香弥漫开来。

苏锦书立于雾霭之中,衣袂微拂,宛若画中司药仙娥,气度从容,李承泽依令行事,手法精妙,宁知远的目光始终追随,递器皿,调火候,动作沉稳精准,几人专注的守护之意,苏锦书无需抬眼也能感知,心底便悄然漫过一丝熨帖的暖流。

直至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最后一滴澄澈药露滴入青玉瓶,苏锦书紧绷的肩线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下来。

她抬手轻按微痛的额角,看向身旁同样熬红了眼的两人,眼底掠过一丝微澜,低声道:“成了。”

宁知远并未言语,只将一方温热的素帕递入她微凉的掌心,李承泽抿唇一笑,退至廊下阴影,望着破晓的天光若有所思。

李承泽于晨光熹微中辞去,府邸复归宁静。翌日,杏雨轩临窗处,苏锦书与宁知远也没有困意,宁知远泡了壶茶,苏锦书翻出棋秤,二人赏着晨光对坐下棋。

“贵妃那句‘杏花压檐陈迹危’,”苏锦书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青瓷茶盏上的冰裂纹,声音微涩,“说的应该便是陈叔了,只是杏花是谁?陈叔行踪确有难解之处,而且他多日无音讯,这话听了叫人心焦。另外关于杏髓鸩,只能推敲出何辰背后之人是贵妃或者皇后。”

她顿了顿,终究未将那些更深的疑虑和盘托出,“何辰那釜、那账、那‘秋实代春华’的辩词,再加上皇后直指贵妃的推测,环环相扣,太过周全,反倒令人心惊。”

宁知远拈着棋子,目光沉凝如古井深潭,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笃定:“陈叔那边,我即刻安排人手暗中护持。至于承泽,”他语声微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我信他待我们之心出自肺腑,但是听你这番推测下来,我也得去问问他找赵嬷嬷是什么安排了。至于何辰此人,心思缜密,其行其言,我们还得再审再判。”

话音未落,书辰仓惶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撞入轩内,脸色煞白如纸:“少夫人!少爷!何辰……何辰他不好了!浑身烧得像炭,呕……呕了好多黑水!那样子……那样子竟似远哥儿前些日子的光景!”

“什么?”苏锦书霍然起身,方才的冷静自持,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雷击得粉碎。

疾步穿过熟悉的回廊,心绪却纷乱如麻。纵然下毒之事疑云重重,苏锦书依然愤懑于他可能的欺瞒,恨他或有叵测之心,可此刻听闻他病势汹汹如斯,苏锦书脑中不受控制地翻涌起何辰昔日的好。

初掌中馈,焦头烂额之际,是那清俊青年捧着厚厚的账册,不厌其烦地指点府库关节,素兰所不能及的地方,都有他朱笔圈点处,字字清晰隽秀,解她燃眉;

宁知远病重昏沉,深夜里烛影摇曳,是他默然守在外间,眼下一片青黑,却在她推门而出时,强打精神温言道“少夫人宽心,远哥儿福泽深厚”;

她为宁知远的礼服打补子时,也是何辰在一旁秉烛而立,低声排解。

如此聪敏过人,行事周全,是宁知远最倚重的臂膀,更是助她在宁府这深宅大院里立稳脚跟的能吏。

脑子想得越多,脚步挪得越快,苏锦书等走至何辰的厢房,那张总是带着温润笑意的俊秀脸庞,此刻却与病榻上毫无生气的惨白面容重叠,苏锦书竟忍不住落下泪来。

榻上之人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唇边残留着刺目的黑褐色污迹。大夫捻须把脉良久,终是沉重摇头:“症候凶险,确与将军先前所中之毒,别无二致。”

苏锦书立于榻前,看着何辰那张失了所有光彩的容颜,又看着他手腕旁是刚褪下来的迦南香佛珠,心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那些猜疑、算计、愤恨,在这一刻被汹涌而上的旧日情谊冲刷得摇摇欲坠。她缓缓俯身,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轻轻替他掖紧了滑落的被角,那锦缎的冰凉触感,一直透到心底。

这府邸,这看似平静的棋局,竟连何辰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幕后那只翻云覆雨的手,究竟要将他们逼至何地?

宁知远已推轮椅而至,手沉稳地落在她微微发颤的肩上,温热的力量透过薄衫传来,“锦书,我们可以救得了他的。”

宁知远说得没错,若真是杏髓鸩,那他们已经有了解药,自然不必担心。窗外树叶在晨风中簌簌摇曳,晨风带着草木的味道滚进窗内,苏锦书心里的焦虑稍减。

只是解药方才有了下落,新的剧毒却又已蔓延。苏锦书闭上眼,将喉头翻涌的酸涩与惊悸死死压回,再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凛冽冰封的寒潭。

她必须更快,更稳,在这步步杀机的漩涡里,为所有她要守护的人,劈开一条生路。

待到苏锦书起身,天光已然大亮。恰在此时,一脉初生的朝阳金线,无声地穿透窗棂,不偏不倚,温柔地落定在何辰脸庞上,在高挺的鼻梁和顺长的睫毛下打出一层淡淡的阴影。

那过分苍白的肤色,被这缕曦光轻轻镀上了一层薄金,仿佛沉睡的玉像沾染了暖意,脆弱得令人心惊,却又在晨光中显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无辜和纯净。

宫闱风波暂歇,但是宁府的日子并未归于平静。

何辰的病势,竟似秋日里缠绵的阴雨,解药用得比宁知远还要及时得多,结果非但没有好起来,反添了几分沉疴之气。

寻医问药,汤剂如流水般送入厢房,大夫们的眉头却一日拧得胜似一日,言语间只道此症凶险,必经一番沉浮,方能窥见转机,再无当初那游医断症施针的利落手段。

苏锦书心下焦灼,一面托周京荣四方探寻那神秘游医的踪迹,一面亲至病榻,汤药饮食,调理周至。

有了先前照料宁知远的历练,如今操持起来,竟也透着几分沉稳的娴熟,她甚至还有余力去试着在暗中慢慢收回赵嬷嬷手中的一部分权利。

药庐的烟火气日日在灶房间弥漫,刚熬罢宁知远那份,小釜又添新水,为病榻上的何辰升起氤氲。

幸而回府那日采撷的杏花精髓,在宁知远身上确实生了奇效。余症渐褪,昔日骠骑将军的英挺轮廓复又清晰,只是随之而来的,是案牍如山,日日劳形。

剑南又定,捷报频传本是喜事,却好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御座之上更深的涟漪。

君王的心思,连同朝堂上那无休止的权衡角力,皆沉沉压向宁知远肩头。

每每下朝归来,带着一身风尘与倦意,宁知远径直踏入杏雨轩,常是连朝服也懒得换下,便将额头轻轻抵在苏锦书肩窝,良久无言,只余下沉重而温热的呼吸,诉说着无声的疲惫与依赖。

苏锦书便由他靠着,指尖无意识地梳理着他微乱的鬓发,感受着那副精铁般身躯下难得的松懈。

千里之外的剑南,林氏与长夫人寄来的家书成了暖意。稚童的小手印拓在素笺上,夹杂着描绘阖家欢聚的工笔小像,宁知微、林氏、长夫人母子四人,眉眼含笑,跃然纸上。

每每与宁知远灯下共看,总能驱散几分京城秋来的寒意,唇边漾开浅淡的、只属于彼此的欣然。

唯一悬而未决,令人心焦如焚的,是陈叔的杳无音讯。宁知远遣出的心腹,连同苏锦书亲笔写就的数封书信,皆如石沉幽海,一去无踪。

生死茫茫,唯余下庭院里日渐凋零的草木,映衬着心底那份沉甸甸的忧虑。秋意渐深,杏雨轩外,黄叶离枝,打着旋儿飘落阶前,苏锦书凭窗而立,难免生出几分岁月倥偬、人事难料的苍凉之感。

宁知远深知她忧思郁结,一日下朝略早,便握了她的手,温言道:“锦书,公主府上近日新得了些岭南佳茗,不若同去一品?也顺道问问可有南边的消息。”

行踪难觅、音讯稀疏的人不止陈叔,还有回府那日制成解药后辞别的李承泽。

苏锦书正犹豫着,芳兰携一封请帖而至。

王丞相家的千金王修绪喜得贵子,便想安氏和王修绪联合下了请帖,顺便赏菊品蟹;另一头书辰也匆忙赶来,一样的事,只是他拿着的是徐盈科给宁知远的请帖。

看来得先去趟丞相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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