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出了点太阳,一层橘黄的暖阳渡在身上,舒服的人眯眼睛。纵使冰冻三尺的心,也该化了。
细草微风,寒冬将尽。春日里,女儿们要褪去厚袄梳上新髻。阿若生得美,这簪子正好配她。
泛黄铜镜里隐约荡着个美人面,青蛾朱唇,目似点漆。她轻轻将簪子插入发髻,有些不自在地抚摸脸。“青君,这······这还是我吗?”
青君抿唇一笑,“阿若姐姐自小就好看,只是不打扮罢了。”
哪个姑娘不喜欢自己漂亮点呢,阿若是好美的。
打小她就是村里最好看的姑娘,那时青君还小,总爱跟在她身后。穷人家的女儿买不起金簪银钗,便拈几朵野花点缀,小月栀子初开,别一朵,很是淡雅。
青君也有样学样。
只是渐渐长大,她生得愈发美了,本是一件好事,却总有那么些**裸的目光,阿若不敢再打扮。难得的是,青君记得。
“人呢?都死哪去了?我看你们这些小贱人一天不挨抽就皮痒痒,快出来干活!”掌事又尖着他那嗓子大发脾气,他气势汹汹的挥着篾竹条,好不威风。
“他说话像个老公公。”青君小声嘀咕。
阿若忙捂她嘴,瞪她一眼,“你不要命啦。”她嗓子也是尖尖的,她故意学掌事。
青君噗嗤一笑。
“好了,我要去干活啦。”她拔下簪子,把它收进小匣子里。
青君撇撇嘴,扣起了指甲。
“你怎么这么闲?”阿若打趣道。
青君无奈耸肩,“残桃公子是睡美人呀。”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青君打道回府,路上闻得一点风声,郎主过些日子要大宴宾客,至于宴请谁,却弄得神秘兮兮。
青君一路往回走,天边涌来大片黑云,亮堂的天空一下子暗下来。三两滴雨点子砸在身上,带着特有的泥腥味。
青君推开院门,眼前一黑。她抬手挥开脸上的书页,余一点淡淡墨香。
院子里一片狼藉,今早晾晒的书散得七零八落,泛黄纸张洋洋洒洒铺了满地,安静的不像话。青君看得胸口发闷,她今早一本本摊开,拿出来晾晒,竟白白叫人糟蹋了。
她叹了口气,蹲下身子一张一张捡起。幼时村里有一疯疯癫癫的读书人,来无踪去无影,他有了兴致,便摊开草纸,大袖一挥,墨汁一蘸,刷刷刷落下笔,顷刻间便成一篇锦绣文章。
那读书人还说,会识文断字方可成为人上人。
青君觉得他满口胡言,毕竟他就识文断字,怎么混成那副鬼样子?
于是她就真的问那读书人,他咋没成人上人呢,读书人脸一下就黑成煤炭,将笔杆子一扔,把她赶走了。
但青君喜欢笔落在纸上的声音,于她而言那是分外新奇,那时候她还在泥巴里打滚,从未见过这般文雅之物。
她想待李残桃身体好一些了,她就求他,教她识字。
耳后忽地一凉,一只凉嗖嗖的手搭上肩。
青君身子一僵,一股恶寒爬上脊梁骨。身后有一张天罗地网,要将她捕了去。
她迅速抽出腰间小刀。猛然回头,还未看清来人,她先发制人,寒光乍现,她发狠捅向那装神弄鬼之人。
那人蓦地抵住她手,双手握住刀尖。一朵朵红梅悄然绽放,锈刀子许久未见血,贪婪的吮吸起来。
“青君,是我。”
青君脑子嗡嗡乱叫,无数只虫子在脑子里横冲直撞,它们叽叽喳喳,窃窃私语。它们在说什么?她听不清。虫子扇动翅膀,挑起她的神经。
啪——
虫子被她一巴掌拍死。
李残桃长舒一口气,软下身子。他那鬼门关游荡的魂魄终于归位。
她方才那一刀是朝他脖子捅的,她要取他的命。
李残桃属实没想到,他就轻轻碰了她一下,她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就像突然受了刺激,失了智。不对,她一个姑娘家随身带一把小刀算怎么一回事?
青君眨了眨眼,鲜红刺入眼睛——李残桃糊了一手的血。她闯大祸了!
“公子,你没事吧!”她一把扔掉刀子,扑将上去捧起他血糊糊的手,“对不起,对不起……”
她是真的怕,倒不是怕李残桃被她一刀捅死了,这不打紧,她最怕郎主要将她千刀万剐!
她那绵绵不绝的歉语,往李残桃身上砸,她想要挤出几分愧疚之心。可她连眼色都不知变一下。李残桃知道,她一点也不愧疚。
李残桃反手捂住她嘴,“别说了,屋里有人。”
他的血糊了她一嘴,青君舔了舔唇,又甜又腥,她直接呕了出来。
嘎吱一声,屋里飘出一个女人。女人披头散发,眼冒凶光。女人口里呢喃着,“郑郎······郑郎,你叫我好找啊······”
她像个被负心汉抛弃的良家女子,痴痴傻傻地等情郎回来找她。她将屋子里的东西乒乒乓乓砸了一通,砸累了便开始破口大骂,“李残桃你这个贱人!你躲哪里去了,快出来。”
“小没良心的,我们家给你吃给你穿,你却勾引人家丈夫,不要脸!”
女人迈进院子,裙角委地,将院子里的残雪都扫干净了。她将院子翻了个底朝天,她恨极了李残桃,以至于连他院里的蚂蚁都不放过,一一踩死。
青君缩在角落里,生怕被女人发现。她悄声问李残桃那女人是谁。
李残桃道:“她是郑晔的妻子。”
“刘夫人?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五年前就病死了。”
李残桃默了默,“她没死,她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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