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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卷一·初识

立冬刚过,日头斜斜地照着汴京城。

崇文院的雕花窗棂透过了几声八哥叫,“韩博士……韩博士……赏画、赏画。”一个着青色校书郎罗袍的男子将鸟笼挂在了窗边檐下,里面关着一只歪头打量的黑羽八哥。

屋内这人并未抬眼,仍在聚精会神地观察眼前画作的细节。这是韩令仪入崇文院的第五年,从翰林院编修到如今的金石博士,经手的碑拓字画数以千计,都不曾怠慢半分。

“韩博士,周显这幅画,内库催得紧呐,赵将军你也知道,怪吓人的。”校书郎温实捧着个青瓷盏走到书案前,就像那只八哥似的,也歪着头打量起眼前这幅《秋江晚渡图》。

周显的名声是突然在汴京噪起来的。一年前他一幅《汴京雪夜图》被官家偶然得见,龙颜大悦,赞其“笔意有江南烟水之韵”。此后虽常有画作流传,被内库点名要画还是头一遭。

“知道了。” 韩令仪淡淡应着,将放大镜移到画的右下角。那里是一簇芦苇,墨色由深及浅,笔尖扫过的飞白恰似风吹苇叶,用笔功力颇为老到,却也显得有几分急迫。可就在那簇苇叶根部,有一道极浅的印痕,不仔细看,只会当是作画时的瑕疵。

韩令仪放大了那印痕的纹路来看,却不由得心头一紧。

日头更暗了一些,她从博古架上取来一盏黄铜灯,将灯芯捻得极亮。又翻出一本边角磨损的《金石考》,指尖在泛黄的纸页上来回划过,最终停在一页残拓上。拓本上的字迹虽残缺,露出的笔画却起笔藏锋,收笔如锥正是南唐独有的“玉箸篆”。

韩令仪又细细比对了眼前画作上的痕迹,放大来看,竟是半个与残拓笔迹一致的“顺”字。

一年前南唐顺陵被盗的消息震惊朝野。南唐中主李璟的陵寝遭洗劫,陪葬的玉哀册不翼而飞。传闻那套玉册藏着南唐国库的秘密,一年来,多少人明里暗里追查玉哀册的下落,却连一片残片都未曾得见。

一个画师,画上怎么会有这种拓痕?难不成……韩令仪猛地将画卷起,急匆匆就往屋外赶去。

“韩博士!这画还没登记入册呢!” 温实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急得直跺脚。

“告诉宋校理,急事,落锁前必回。” 她的声音已飘到了院门外。

周显的画室在城南烟雨巷,离崇文院足有三刻钟的路,韩令仪怕耽误时辰,便雇了辆马车。崇文院的青石板路被晌午的一场雨洗得发亮,车轮碾过,发出规律的声响,惊起了栖在树上的数只飞鸟。

“姑娘,烟雨巷到了。” 车夫勒住缰绳。

韩令仪付了钱,刚下车,就闻到一股焦糊味。巷子口围着不少人,指指点点地议论着,烟火中混着呛人的浓烟,顺着风往这边飘来。

“是周画师家走水了!” 有人喊了一声,“帮忙救火啊!”。火势顺着风眼看要越过围墙往周边的人人家扩散,人群四散开来,忙找周边的桶啊、盆啊打水扑火。

韩令仪见状心中一沉,拨开人群便往前挤。“什么时候烧起来的?” 她抓住旁边一个挎着菜篮的老妇人问道。

“就刚才,不知怎么就着了。” 老妇人拍着大腿。

“人呢?出来了吗?”

“没见着啊!” 旁边一个穿短打的汉子接话,“约莫二刻钟前我还见周画师出门买酒,说要回家好好喝一杯。刚才我路过,觉着画室关门有些早,就喊了几声,也没人应,转眼就冒烟了!”说完抱着水桶冲上前去。

韩令仪看着画室不断涌出黑烟,想起画中玉箸篆的残痕,周显此刻说不定就在画室里,若他真有玉哀册,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绕到宅院侧边,这里有一排低矮的角房,与主屋仅一墙之隔。墙角有个供猫狗出入的小门,约莫两尺来高、一尺宽。

“姑娘,你别进去!危险!” 一个救火的少年在一旁喊道。

韩令仪没理会,将画作往那少年身上一推,又往身上浇了几瓢水就蹲下身推开小门。院内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松节油和纸张燃烧的味道,她屏住呼吸,矮身钻了进去。

画室中间的主屋门窗都已经烧了洞,火势虽然大,但勉强可看清屋内的情形,墨汁、白的、红的作画之物撒了一地。韩令仪沿着院墙根慢慢移动,靴底踩在灼热的地面上,传来阵阵刺痛。

离中间更近一些时,烟雾更大。忽有一道亮光晃了她一下,像是画案腿上的铜饰映上了火光。顺着那光看去,她只见画案旁有一圆桌,其上蜷着一个人影,一动不动。

“周显?周先生?” 她捂着口鼻喊了两声,声音被浓烟呛得发哑。

是周显吗?他为什么不逃?韩令仪又向前挪了几步,终是迈上了台阶,这才看清屋内那人穿着褐色的长袍,面朝下,伏在桌上并无动静。圆桌上面放置了几个盘子,一把酒壶,应是方才还在饮酒。

就在这时,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一根燃烧的横梁断裂开来,带着火星朝案上砸落,整个主屋就这样烧塌了。韩令仪后退几步往院内躲闪,走得一急却被台阶绊倒,向后跌坐在院中。

“唔……” 她疼得闷哼一声,两手撑地想爬起来,却摸到一块硬物,拿起一看是混着草梗、草屑的泥垢,这东西边缘微微卷起,中间略平,韩令仪心中狐疑这是何物?

就在这时她的后领忽然被人攥住,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她的脑袋撞到一个坚硬的东西,紧接着就闻到一股皮革和铁器混合的味道。

“崇文院的人?” 一个冷冽的男声在头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韩令仪低头转过身,费力地睁开眼,先是看到一双玄色云纹靴,她顺着靴子往上看,是银灰色的铠甲,肩甲上的龙纹被烟火熏得发黑,是景福内库守将的制式铠甲。

再往上,一双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是赵崇。

朝中皆知他是太祖皇帝的义子,去年太祖驾崩后赵崇常年驻守内库,掌管皇室珍宝,性子冷得像块冰。顺陵被盗案正是他所辖的内库做的主办衙门。

他怎么会在此刻出现在这里?

“说话。” 赵崇的声音冷冷的,手上的力道却松了些,将韩令仪半扶半拽地往角门拖。

“我、咳咳……我是崇文院金石博士韩令仪,” 她咳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来找周显。”

赵崇没再问,只是加快了脚步,带着韩令仪一跃翻过了画室的围墙。

直到被带到巷口的安全地,韩令仪才找回一丝力气。她靠在一棵老槐树上,看着救火队的人用水龙往火里喷水,水柱撞上火焰,腾起大片白色的烟灰。

这时她才注意到小腿上有疼痛一阵阵袭来,她低头一看,裤腿有一处已被烧破,皮肤上起了一片红肿的燎泡。

“赵将军,多谢。” 她喘着气说道,眼神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

赵崇站在几步开外,正用一块布擦拭手上的烟灰。听到她的话,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她烟熏火燎的脸上,“你找周显,为了什么?” 他问道,像是在审犯人。

韩令仪面上不动声色:“赵将军,内库指名要了周显一幅画,今日我便在鉴定他的画作,对《秋江晚渡图》有些笔法存疑,这才想着来当面请教。”

话毕,一名少年就抱着一卷画跑了过来:“姑娘,你可太冒险了。”他将怀中画递了过去 。

赵崇没接话,反是将一瓶药扔到了韩令仪的怀里,语气较刚才略和善了几分。“崇文院特批的女博士,早有耳闻。”赵崇又指了指她怀里的药瓶,“我家传的凝露膏,治烫伤有奇效。”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赵将军!” 韩令仪急忙叫住他,“我进火场时还有诸多物件不曾焚毁,也见到了许多异常之处,或许能祝将军一臂之力。” 她此话既是示好,也是试探。

赵崇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救火队会处理现场,你若是想帮忙破案,明日去开封府递牌子吧。”

韩令仪忍痛小跑了几步,追到赵崇的身后,“将军素日镇守景福内库,若无要事便不会来此。”听得此言,赵崇不出韩令仪所料,还是转了身看向了她,“能惊动将军大驾之事必然同皇家珍宝有关,既然如此,今日的火就不会只交由开封府来查办,”韩令仪一边观察面前之人神色,一边继续道,“众人皆知我嗜好金石字画以至痴迷之境,我不仅是本案人证,还能在书画金石破解之事上出上几分力。”

韩令仪的话还真说到了赵崇的心上,但他依旧不表态,“韩博士似乎话中有话?”

韩令仪展开怀中那幅画,指着那簇芦苇上的印痕小声对赵崇说道:“下官为了破解此物而来。”再不多说半句,而是等着赵崇接话。

“韩博士知道的还不少,”他认真地看了那幅画,借着火光辨认出画上的痕迹确实是南唐之物,和自己正在追查之事怕是有关系。“韩博士也对那些江湖传闻感兴趣?”

“当今世上能认全玉箸篆的,除我之外怕是再无他人,顺陵之中的宝物凡是铭文篆刻最后恐怕皆要我来辨认。”她又停了停看了看赵崇的神色,“将军不如借此时机让我参与此事,我既能做人证还能做参谋。我助将军查案,将军只需让我圆一圆对玉箸篆的好奇。”

听完韩令仪的话,此刻他的目光虽还是有些许警惕却带上一丝交易的意味:“韩博士,此局非一人可破。”他言简意赅,“此番合作各取所需。”

“赵将军快人快语。”她微微颔首,笑意深了些,“那我们从何查起?”

“快入夜了,你一女子,腿伤要紧。明日辰时,开封府。”话音才落,赵崇翻身上马,带着几个随行军士转身没入人群,干脆利落。

更鼓声响起,韩令仪深吸一口气,忍着腿痛上了马车,往崇文院赶。她找了这么久的线索不能就这么断了,她一定要找到玉哀册。且看明日这场火到底留下什么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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