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黑袍说客
子时刚过，弦音阁外夜枭啼鸣。
沈清弦与林见素皆未深眠，一个于榻上假寐养神，一个在灯下翻阅医案，俱是心照不宣地等待着。
忽然，窗外传来三声极有规律的、如同石子轻叩窗棂的声响。这不是风声，也不是动物弄出的动静，而是一种特定的暗号。
沈清弦倏然睁眼，与林见素交换了一个眼神。来了。
她没有惊动云锦和其他护卫，亲自起身，无声地走到窗边，并未完全打开，只留下一道缝隙。林见素则悄然移至屏风后的阴影里，屏息凝神。
窗外，站着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人影，连面容都隐藏在深深的兜帽之下，只有一双眼睛，在月色下反射着冷静而幽深的光。
“沈小姐。”那人的声音经过刻意改变，低沉沙哑，分辨不出原本的音色，“深夜叨扰，是想与您谈一笔……合作。”
“藏头露尾之辈，也配谈合作？”沈清弦语气冰冷，带着惯常的倨傲，心下却急速判断着对方的来历。能绕过沈府外围的警戒，精准找到她的窗口，并用上这种古老的联络暗号，绝非寻常势力。
“若我带来的筹码，是关乎令尊令慈当年在‘落星峡’陨落的……真相呢？”黑袍人不疾不徐地说道。
“落星峡”三个字，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入沈清弦的心脏！她搭在窗棂上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呼吸都为之凝滞了一瞬。那是她父母战死之地，也是她心中最深、最痛的伤疤，更是所有阴谋与痛苦的起点。
屏风后的林见素，也清晰地感受到了沈清弦那一瞬间几乎失控的情绪波动。
“说下去。”沈清弦的声音压抑着巨大的风暴。
“世人皆道，沈将军与夫人是力战蛮族精锐，不幸殉国。可沈小姐应该很清楚，以他二人当年的实力，再加上随行的玄影卫，即便不胜，也断无全军覆没之理。”黑袍人的话语如同毒蛇，一点点缠绕上来，“他们真正的死因，是源于一场背叛，一场来自……内部的清洗。”
“你有何证据？”沈清弦的声音冷得像冰。
“证据，自然有。但现在还不是时候。”黑袍人话锋一转，“我可以先告诉你一个名字——当年奉命带队截断你父母退路，并亲手将‘蚀心蛊’雏形打入你母亲体内，诱发你体内力量反噬的玄影卫副统领，影十三，他……还活着。”
影十三！
那个在官方记录中，与父母一同战死的、父亲最信任的兄弟之一！
沈清弦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父母的惨状，那股力量初次反噬时撕心裂肺的痛苦，无数个被噩梦缠绕的夜晚……无数画面在她脑中疯狂闪现。
她体内的气息，因这极致的情绪冲击而再次隐隐躁动起来。
“稳住。”一个极轻、却异常清晰的声音传入耳中，是林见素用上了凝音成线的功夫。与此同时，一股温和清凉的内息，透过屏风，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后心，如同定海神针，瞬间抚平了她几欲沸腾的气血。
沈清弦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告诉我这些，你想要什么？”
“合作。”黑袍人重复道，“我们需要沈小姐的力量，也需要……林神医的医术。作为回报，我们不仅可以提供影十三的藏身之处，更能助你彻底掌控体内那股力量，摆脱‘蚀心蛊’的折磨，甚至……为你父母，讨回公道。”
这个条件，几乎击中了沈清弦所有的软肋。父母的血仇，自身痛苦的根源，力量的诱惑……
“你们是谁？”沈清弦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黑袍人低笑一声：“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沈小姐可以考虑一下。三日后，城西废弃的‘永济粮仓’，我会在那里等你。希望届时，能看到你与林神医，一同前来。”
说完，不等沈清弦回应，黑袍人身影一晃，便如同鬼魅般融入了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窗户重新关上。
沈清弦站在原地，背影僵硬，久久未动。
林见素从屏风后走出，来到她身边，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和紧抿的唇，轻声道：“这是一个陷阱。毫无疑问。”
“我知道。”沈清弦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但他说的关于影十三和‘蚀心蛊’的部分……很可能是真的。”那是只有极少数当事人才知道的秘密。
父母之死的真相，力量的诱惑，如同散发着甘美气息的毒苹果。
去，可能是万劫不复。
不去，可能永远错过揭开真相的机会。
沈清弦转过身，看向林见素，目光复杂而沉重：“林见素，这是我一个人的恩怨。你……”
“我说过，”林见素打断她，目光清澈而坚定，“你的命，我管定了。你的恩怨，若你愿意，我便与你一同承担。”
她拿起桌上那张写着“永济粮仓”的纸条，指尖轻轻拂过。
“况且，我对能改良‘蚀心蛊’，并能精准模仿玄影卫武功的幕后之人，也很感兴趣。”
“这潭浑水，我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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