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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禁海令

伍坞在费若翰身上大捞一笔,他和石英一起瓜分赃款。

二十枚西班牙银元排在船板上,像是月光下铺洒的鱼鳞。

石英本想拿捏拿捏姿态,但遏制不住见钱眼开的喜悦:“好多钱啊……这洋钱真漂亮啊……”

伍坞万分不舍得把十枚银元推给了石英,边推边念叨着:“这可够我在船厂里干两三年了,够你们买个船龙骨了吧。”

“够,当然够。”石英扑上去搂住钱,细细摩挲着银元上洋鬼子的侧脸头像,大鼻子卷头发奇形怪状的模样在闪闪发光的银币光辉下足以媲美绝世容颜。

“我们一起干一笔吧。”伍坞见此开始抛出自己的橄榄枝,“我已经打入洋鬼子们教会里,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会聚在一起,神神叨叨念什么东西。明明没多少钱,却特别讲究排场,这种人最好骗…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比较好赚钱。而且我最近打听到一个消息…”

伍坞神秘兮兮压低声音:“有一艘装有大量宝藏的船沉到海底,不少船队打算去捞一把。教会还有商会们也打算去。但那艘船上据说有什么诅咒,他们有点害怕。但如果你在的话,用你澹家神女的名头,一定能说服他们的,我们也能分到一大笔钱!”

“我只是穿了一套戏服而已…”石英有点底气不足道。

“那不重要!”伍坞仿佛喝了假酒一般,豪气万丈挥斥方遒,“那群洋鬼子懂个屁,我们稍稍出手定能将玩弄鼓掌之中,看着吧,我会把他们兜里的银元都掏出来的。”

石英钦佩无比,“不愧是陆地上的人,说话就是有文化啊。”

伍坞乘胜追击:“来吧,天妃娘娘,跟我去大陆上混!”

石英瞬间清醒,摇摇头:“不行,我不能上岸。”

“为什么?”

“我们澹家女是天妃娘娘的后代,我们不能上岸的。“

伍坞皱眉,呸了一口槟榔核:“什么天妃娘娘,我称呼你一句,你们自己演着还当真了?“

石英不满:“陆地仔,管好你嘴巴。“

“呵呵…那就看看天妃娘娘自己能赚多少钱吧。”伍坞也不客气呛了回去。

两人不欢而散,石英眺望远处的大陆,海浪一股股冲刷礁石,让她心里堵着慌。

在她年幼时代,石江婆婆还有诸多阿妈们常常坐在船头,边撵着网绳,边恐吓她:

“我们是天妃娘娘的后代,只能活在在海洋上。大陆是十分肮脏之地方,那儿的人卑劣无耻,像你这样单纯的小鱼去陆地上,就会被他们抓起来,开膛破肚,抽筋拔骨,被啃得干干净净的,所以你只有在婆婆这儿,乖乖地呆在在船上,才能活着好好的。”

为了增加内容的真实性,石江婆婆举出她的妹妹,也就是石英的妈妈——石螺的为例:

“阿螺就是不听劝的,被陆上的男人花言巧语骗了去,说是读书人,天天念叨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结果连条鱼都抓不来,好生生一个大男人,竟活生生饿死,我那傻阿妹也没挺过那次水灾。就把你这条可怜地小鱼扔给了给我。”

石江婆婆用布满茧子和皱纹的手摸着小石英的幼嫩光滑的皮肤,低声蛊惑:

“所以小石英,你只有婆婆一个血亲了,婆婆也只有你这条小鱼了,你这条可怜的小鱼得牢牢跟紧婆婆,别跑上岸,那里都是坏人,只有婆婆和船上的人才会对你好。”

但是好奇是人类不可避免的罪孽,尤其是港口上,三流九教汇聚一堂,他们谈论海洋,讨论陆地,讨论毛皮洋酒燧石枪漂亮的吉普赛女郎。这些都让石英意识到,除了海洋还有繁荣的陆地。孩子心中探索的种子一但萌发,就将势不可挡。

或许得益于她那从未见过的读书人父亲,石英有着令人惊叹的语言天赋和模仿才能。

尽管不识字,但天天跟着船上的阿妈阿姑们,石英在鱼市和水上酒摊上竟学会了几种俚语外语。出色的语言天赋,以及四面玲珑和讨喜的性格,石英让石家船队的鱼货在市场上有着不错的销量。

石英有意识的观察这些来往买卖鱼货的陆地人,他们性格迥异,习俗相悖,有的是掮客野夫,有的是嫖客强盗,甚至还有长相奇形怪状的洋人。每个人都有一套完全不同的准则。难以统一。

但他们却对一件事都所见略同,趋之若鹜——那就是获取银元。

银元,在中国又称洋钱,蕃钱,早在明朝万历年间,便开始在中国沿海地带流行。十八世纪,在西方殖民主义浪潮中,大量银币被换取了中国的丝、茶和其他土产。种类多达十种,在流入中国的外国银币中,西班牙本洋和墨西哥鹰洋以数量大、流通广而著名,并一度成为中国市场上重要的流通货币。

这些刻着古怪花纹和崎岖人面像,银光闪闪的圆形硬物,不仅能换取陆地上各种物品,还能使得陆地人对其言听计从。

石英对用银元买卖有很强烈的兴趣,她曾经问过伍坞:

“为什么陆地上的人要用这些洋鬼子头像的货币来买卖交易呢?”

“这不重要。”伍坞显然缺乏研究精神,对事物本质探索毫无**,“重要的是,有银元,你可以不会被人呼来唤去,不会被那些猪一样的监工骂得狗血淋头,不会咽糠菜被鞭打被饿得瘦骨嶙峋,不会因为一点铜板而与至亲相互折磨……钱啊,可是大好东西。”

石英继续问:“那在陆地上,只要有钱,都能做一切事情吗?”

小伍子伸出一根手指摇一摇:“那还是不行的,在陆地上,除了钱,还要一样东西,你才能横着走。”

“什么东西?”

“权利!”伍坞伸出手,仿佛紧紧攥住了什么,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陆地上,有权有钱,你就可以做人上人,那些欺辱你的,那些唾骂你的,那些瞧不起你的,都会跪下来舔你的鞋跟。一想到这个场景我就无比兴奋,石英,你一定要帮我,我一定要有钱,然后有权,我一定要成为人上人,我一定要踩着那些人一步一步走上去!”

石英对伍坞所描述的人上人并不感兴趣,但她对陆地世界的向往越发渴望,她只明白了一件事情:

“想上岸,就得有钱。”

然而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石江婆婆,却得到了狂风巨浪般的反对,石江婆婆撕心裂肺吼叫:

“石英!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我们是天妃娘娘的后代!我们不能下船!”

“你这条小鱼是不是接触了太多陆地人,心也野了!跟阿螺一样,和陆地仔跑了?”

“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离开!”

“你敢离开海洋,我就打断你的腿!”

石英被吓得不敢出声,她拒绝伍坞一起上岸坑洋人的邀请后,两人便没再见面,石英垂头丧气,整个人都像被断桅的船,扬不起帆提不起劲,连打鱼时候都唉声叹气。

海砂见不得她那死样,刻薄道:

“我们的天妃娘娘,您最近不赚了大钱嘛,怎么反而哭丧着脸?”

石英诉苦道:“你不懂,等你到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啊,不对,你比我大来着…”

海砂无语:“怎么?那个陆地仔不要你了?那叫什么小伍的,他把你抛弃了?”

石英摇摇头,说了前因后果:

“我不明白石江婆婆为什么不让我上陆地,明明那里的人那么多,赚银元的机会也多,为什么不让我们去呢。”

“大概是恐惧吧。”海砂理着鱼网,一根一根整理,“你的母亲,石江婆婆的妹妹,因为嫁到陆地上,最后死了,她自然很担心你会走上她的老路,况且那个叫伍坞的陆地人实在不算好人…”

“可你也是陆地人啊,你就是好人。”石英打断海砂的话,“伍坞确实不算什么好东西,但是陆地上不是也有像海砂姐姐一样的好人吗?就像你以前说过的,海上有海盗这样的坏人,但也有像我们澹家女这样的好人。陆地上自然也有好人也有坏人,怎么能以为以前的事情,而放弃那么多可能得到的钱呢?”

海砂看着手上的鱼线:“因为你没有失去过,所以不懂恐惧。”

“总之!”石英下定决心,“我要去陆地上,不管用什么方法!”

海砂淡然将鱼网抛向海中:“那你想怎么去?”

“额……让我想想…”石英挠头,学着伍坞那副装模作样吊着腔调的样子,“这需要这个周密的计划……”

然而天算不如人算,正当石英还在费劲心思构思怎么绕过石江婆婆到陆地上,但屋漏偏逢连夜雨,之前石英带洋鬼子去海上神庙的事情居然穿到石江婆婆耳朵里。

在石家捕鱼深夜的前夕上,石江婆婆大发雷霆,她拿着捆船锚的绳索,握着烟斗,把石英唤到甲板上。

船头满载着充满腥臭的海鱼筐和网,中间还有专门一处供奉天妃,三江和龙母的神龛,几只蜡烛将神龛照得灯火通明,老老少少的女性拥挤地坐在船舱里,石江婆婆独坐在船头船,石英跪在船尾,被当众审判。

石江婆婆磕着烟斗骂骂咧咧:

“石英仔!你竟然带陆地人去天妃娘娘的神庙!“

石英一开始还嘴犟,试图嘶吼着用毕生的演技喊冤。但石江婆婆是谁?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石英,她一天放几个屁都知道,哪看不穿她?

眼见石英拒不承认,石江婆婆也不客气,拎着细铁抽打过去,石英见状连忙起身逃跑。

就这么一前一后,两人从船头打到船尾,折腾得全船鸡飞狗跳,连隔壁的船员都抱手出来看热闹,直到石江婆婆气得呼吸不顺,脸色发白。船上资历最大的莫崖姑姑连忙上前扶住石江婆婆,对石英呵斥道:“别闹了!”

石英这才跪回船头,老实承认确有此事,但死性不改,边跪边顶嘴,还铮铮有词:

“赚钱嘛,不寒颤,我早就想说了,为什么您不让我们去陆地上,光靠打鱼能挣几个钱?要花多久时间才能攒到买新船的钱?您老这老古董就不要管了,让我们来吧!”

石江婆婆听到一段一段洗脑黑话,一阵眩晕,她从未想过一向听话的小鱼竟公然顶撞她,这显然是和那个陆地人学的。

石江婆婆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激动起来,扬起绳索就要打。

一旁眼疾手快的海砂也连忙抱住石江婆婆,安抚道:“婆婆,你别和阿英置气,她就小孩子,只是想赚钱而已,没坏心思,别气坏了身体。”

石英连忙反驳:“我可是真赚钱啊……“

莫崖姑一个眼神飞刀,石英兴兴闭嘴。

石江婆婆叹气:

“什么小孩子啊,她都多大了,十三了,我这个年纪都独立掌船了。她还是这般毛毛躁躁,叫我以后怎么放心把这些船和姊妹们放心交给她啊。”

海砂听到石江婆婆说要把船队交给石英,神色暗了暗,但嘴上还是继续宽慰:

“阿英再长大点,一切都会就好的。”

石英跪在一边没忍住,顶嘴道:“啊呀婆婆!你就是不懂变通,你要觉得我不行,那就把船队给海砂姐姐呗。”

石江婆婆再次暴怒:“你这个混账!那有把好好到手的船队给外人!“

海砂这会子拦也拦不住,石江婆婆拿着铁链揍过去,石英连忙翻身躲逃。两人绕着船队,打得石英皮开肉绽,站都站不稳,连声喊疼认错才了之。

折腾了大半天。海砂才把石英架回小渔船,给她包扎,上药。石江婆婆下手毫不留情,将石英漂亮结实皮肤上打得鲜血淋漓,皮肉内翻。

海砂见了不由叹气,又心疼又埋怨道:“你跟石江婆婆犟什么,服个软不好吗?至于被打成这样吗?”

石英趴着身子,吊儿郎当道:“海砂姐姐你不懂,这是一种战术,我要是服软,石江婆婆就会更生气,觉得我明知故犯,但是我死不认错,她只会觉得我只是被外人蛊惑,反而不会真生气。”

“但结果都是被打。”海砂面无表情地回应。

“所以嘛!”石英理所当然道,“结果都是一样的,认错不认错都要被打,那为什么不嘴犟?好歹还能赢点嘴上好处不是?”

海砂:“……”

石英继续自言自语:“就是不知道哪个家伙去偷偷跟石江婆婆告状的,别让我逮住,否则我……唉呀!痛痛痛。”

海砂手上加劲,冷冷道:“你还是多反思反思自己,少去跟那些陆地人混,整那种骗人的戏码,小心被骗了还要帮人家数钱。”

“好好好!”石英嚎道,“海砂姐姐,轻点轻点。我不和他们玩了!不再骗人了!”

“但是。“石英突然说到,“我还是挺想去陆地上看看。“

海砂真的不懂:“为什么你总是想上岸?陆地上到底有什么好的?”

石英嘻嘻笑道:“因为你呀。”

海砂一愣,手一顿:“我?”

石英趴着,闭着眼:“我想去看看陆地,看看你的家乡,尝一尝麦芽糖的味道。”

“我劝你别去,陆地不是不是什么好地方。”

“嘿嘿,我会找机会,到时候你和一起去陆地吧,海砂姐姐。”

海砂发呆,许久才敷衍道:“随你的便。”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以一种猝不及防充满着诅咒和命运嬉笑的方式降临。

禁海令来了。

一个大腹便便带着宝顶圆帽穿着海马褂袍的官员来到港口,嘴里叽里呱啦含糊不清咽着唾沫说着让人听不清的话,然后让手底下的官吏们到处贴黄色的告示。

船队们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块小小的陆地,石家姊妹们好奇地探头探脑。她们不识字,也听懂含糊其辞的官腔官调,于是她们问船队里最有文化的海砂:

“这告示上面写什么?”

海砂一字一字念给大家听:

“……上自辽东下至广东皆迁徙,筑短墙,立界碑,拨兵戍守,出界者死。

凡出境贸易及下海者,杖一百;若将人口军器出境及下海者绞;因而走泄事情者斩,官吏庇纵者同罪……”

石英没文化,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禁海令,意思就是说…”

海砂看着大陆,在山那边有她死去的陆地上的家,她说道,

“意思就是说,禁止我们在海里,我们不能下海,也不能卖海里的东西,我们得上岸,不然就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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