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若生带着五枚金币,和麦朵出门去了巴勒老爷家。
甫一见到白色石头搭成的房屋,若生还是小小震惊了一瞬。
她还以为只有黄灰两色的建筑呢。看来巴勒老爷是真有钱啊。
“巴勒老爷曾经也没钱,是他的儿子靠着丝绸之路行商才赚了很多钱。”麦朵解释道。
三人被请进门,迎面走来一名少年,身穿精致纹样长袍,头戴用金石装饰的抹额。
这应该是巴勒老爷的儿子?若生与麦朵对了个眼色。
“你们是麦朵家吧?我听仆人说了,这件事是我父亲的不对,我常年在外,没有制止他的行为,特在此代他向你们道歉。”
说完,他鞠躬行礼,侍人端来托盘,上面摆放着丝绸、香料等物。
哇哦,若生小小震惊了一番,巴勒老爷蛮不讲理的人居然能生出有礼懂事的孩子。
“你父亲的错,应该由你父亲道歉。巴勒老爷呢?”麦朵扶他起身,问道。
两手相接触的瞬间,巴克立马站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揣进了袖中。
尴尬得笑了笑。
他还是有点不太习惯和女子打交道,尤其是差点成了母亲的年轻女子。
“父亲在自己房中,已经两日未出门了。”
“巴勒老爷倒是很自觉。”
“……”巴克想起父亲极力挣扎,然后他押人关起来的情景,没说话。
“既如此,欠礼我们收着了,租金你也拿着吧。”若生拿出五块金币,装作挑挑拣拣的模样:“不知少爷对这几枚金币有没有些熟悉?”
当今的金币并非是一模一样,而是印了各色图案,像手心中的便是印了一头狼,这种金币若生也没见过。
如果是巴勒老爷故意打断她们的生意,这几枚金币他不可能不认识。
巴克摇摇头:“这种金币少见,倒是有些熟悉。”他仔细辨认了一番:“我在阿拉汗国见过不少。他们崇尚狼、狮子等猛兽,像我们家的,都只是写了一个“巴”字。”
说着,他拿出来一枚金币给若生看了一眼。
若生接过,翻看了一番确实不错,但不否认巴勒老爷故意弄虚作假:“实不相瞒,我们这五枚金币赚来的着实不易,做生意时时常遭人捣乱,这便是捣乱之人的金币。”
虽然眼前的女子说的含糊,但巴克也理解了一些,她们怕是自家父亲捣乱,明白难以解释,遂将两人带到巴勒老爷房前。
“你们瞧。父亲前日一早便呆在自己屋子里,再也没出来过。”
眼前白色的建筑,四面被人守着,连雕花的窗子都被木框封死了。
瞧这封锁程度,怕是连只苍蝇都跑不出来。
若生与麦朵对视一眼,默语肯定道:“阿尔。”
只能是他做的了,想起两人的复仇大计。
话不多说,若生将五枚金币推过去:“这是付租金的。”
“啊?这?租金哪用的了这许多。”
“我也觉得,既如此,便留下一枚作为租金吧。”若生马不停蹄地又抢了回来。
说实话,她也不舍得。
巴克看着桌面上仅剩的一枚金币,愣了许久方才将金币推向麦朵:“此乃父亲之过,你收下吧。”
“啊?不是已经给了欠礼吗?”
两年轻男女小心翼翼对视着,脸色渐红。
若生察觉一些不对劲,也不作话,直到两人突然意识到第三者的存在。
麦朵捂住脸,巴克清咳一声掩饰尴尬。
“租金是租金,欠礼是欠礼,少爷还是拿着吧。”
“好……”
“那我们走了?”
“好。”
“等等。”若生打断道,笑眯眯地:“不知少爷有没有想做葡萄干的生意啊?就是被人故意打断了两次的生意。”
“葡萄干是什么?”巴克被吊起了胃口,问道。
若生又为他解释了一番葡萄干,说好明日带来看看后,两人才放心离开。
——
郡公府
“感谢法师今日的**,往日困惑终得解,感觉浑身都松泛了不少。”张雀恩恭敬地将净光法师送出门。
一匹狼紧随其后。
“施主客气,今日小僧需采购些物什,不必再相送。”
“那便派两名护卫护送法师,也好让我心安些吧。”
见净光欲言又止,他摆摆手:“法师不必推拒,你盛名远大,若是叫城中人伤了,岂不是我郡公的罪过。”
净光推拒不过: “罢了,便如施主所言吧。”
诚然,石窟中的瓜果蔬菜一物常由无相购买,这次无相没跟来,却特意叮嘱了他要买果干。
便是若生施主放篮子的果干。
想起这果干的由来,净光不由一阵头疼,只因篮子中的信上特意注明了:
此物叫葡萄干,我特意所制,小法师、法师喜欢的话尽可以找我来拿。
后面还附了地址。
照理说篮子里也装了不少葡萄干,可他的脚步还是朝着那个街道拐过去了。
大不了,便让二虫去要吧。净光心想道。
二虫紧随其后,因着有护卫在旁,街上众人吃惊一番。
“瞧,有狼诶!”
“这哪来的?不会咬人吧。”
“不会,你看它旁边有两个人守着呢。”
二虫昂首挺胸,走在三人中间,呲地一下露出雪白的尖牙。
然后朝着某一个方向哒哒哒地跑了过去。
净光一下子也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卷发、手持弯刀的男子。是讲坛后逼迫若生的人。
他一个快步,也跟了上去。
——
若生回了家,麦朵告诉阿爹不必再搬家的好消息,这事都是瞒着他干的。
“你们...说的是真的?不用搬家了,也不用付租金了?”麦朵阿爹抚摸丝绸。
“真的,阿爹。”
“不骗你。”
麦朵阿爹轻哼:“你们这几天就骗我了,我还以为你们真去卖葡萄干了。”
“确实也找到了买家。”麦朵忍不住说道,又把如何骗坏人钱财的事情一并说了出来。
本来心里还有些不平衡的麦朵阿爹瞬间被怒火覆盖:“这人怎么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败坏别人的钱财。”
“没事。”若生麦朵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他马上就会受到惩罚了,就看鱼儿会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钩了。”
麦朵阿爹:“?”
两人又问他:“你会不会套麻袋?”
“?”
-----
若生和父女二人来到城外,蹲在城墙上,看着隐蔽处已经设好的机关大网,以及雇佣来的三名打手,各各手持木棍,神色肃穆。
只待一声令下,大网撒下罩住下面的人,随后便是一顿揍。
若生的计划是这样的,她先故意让人去驿站传播假消息,便是她在城外城墙外再卖葡萄干,这是个拙劣的技巧,不过....
胜在有效。
两道黑影快速冲到城墙下,带着武器,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
只可惜来的不是阿尔。
“放!”她喊道。
紧接着,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城墙下的两人罩住,两人拼死挣扎,耐不住三名打手上前殴打。
“竟敢殴打官员!你们是何人!”
本来两人只是护卫净光法师身边,谁知一个不留意,狼不见了,连着净光法师也不见了。
正寻找着,突然被一张大网罩住,浑身被打得疼痛。
三名打手犯了触,犹豫不决。
管它什么官不官,“打!”若生喝道。
两人更是被揍得鼻青脸肿,止不住地哀嚎:
“投降了,投降了,不要再打了。
“法师、净光法师你在哪里啊!”
若生走到两人前,闻此言心中一触。
大网中的一人被打的到处翻滚,一块令牌掉了下来,上面写的是“郡公府”三字。
若生呆楞住了。
与此同时,一声熟悉的狼啸从身后传来--
“放开我,你个蠢狼!”
若生脑中一白。
——
阿尔斯兰被拖曳在沙地上,向站立那人讥讽“呵,世人都道净光法师仁善,便是将我捆缚住吗?”
净光语气平淡,面带微笑:“施主有罪,自然该罚。”
那笑格外刺眼,好似方才捆绑之人不是他,要不是他准备来打断买卖,又无缘无故被狼咬住、才不至于这般丢人。
“都说了,上次绑架讲坛女子不是我。”
“真的不是我,我根本不认识她啊。”
“欸,你不会真要把我丢进牢里吧。”没人回答,阿尔斯兰索性半躺在沙子上,嚼着一根草,突然眼前一亮。
“那不是...”
若生施主,净光回过头去,淡淡的眸子扫过阿尔斯兰。
是了,才说不认识她。阿尔斯兰明白露了馅,干脆不装了。
“不是卖葡萄干吗?怎么?”阿尔斯兰眯眼看去,讶然:“你们在打人?”
若生:...
本来想打的人在旁围观,本来想立个好印象的人看见她围殴,本来在郡公府当差的人被她打得鼻青脸肿。
不知做了多少心理活动,若生才敢转过头。
黄沙下,一僧人衣袍迎风而其,一狼随在他的身侧,嘴中咬住一块粗绳,绳后系着一个恣意半躺着的男人。
“法师...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若生急于解释。
不料两道身影更快地冲向了净光。
“法师,你去哪了,这贼女定是记恨于你,故意设下陷阱。好在我两舍身护主。”
“嗯嗯!”两人哭诉着,不忘朝着女子一指。
两根手指齐齐指向城墙下,净光眼神落至女子身上,破旧的衣裳在身上飘荡,整个人苍白如纸。
她瘦了。
不知为何,他脑中突然现起她穿着绿裙在石窟中的模样,那是一株在荒漠中的绿植。
而她现在像是凋谢了,不。
看着她明亮的双眸,他觉着更像是在经历风雨,经历风雨的花草,才能长得更快。
不知不觉,思绪走远。再回醒时,她已站至身前,双眸略含慌张地注视着他。
“法师,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她将卖葡萄干一事讲出来。
起初,阿尔斯兰漫不经心地嚼着草根,时不时再看她一眼,再后来听到她做局抢走了背后之人十枚金币,他瞪大眼睛,最后听到今天第二次做局引出背后之人准备揍一顿的时候。
阿尔斯兰面部僵硬了,嘴里的草根慢慢掉了出来。
若生精准地斜睨了过去。
“看我做甚,又不是我。”
一声悠扬的哨声缓缓响起,阿尔斯兰立马坐正,吹起了口哨。
眼神却悄悄地瞥过去。
若生转过视线:“就是这样了,我们不知道法师经过,误伤了这两位大人。”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原谅你,你说的那个混蛋到现在都没出现!谁知道存不存在!”一人鼻青脸肿喊道。
“就是,法师一定要为我二人在郡公前做主,意欲行刺高僧,是要砍头的!”另一人嚷嚷道。
“砍头!”
“砍头?”两道粗细的声音同时惊住了。
“不是若生姊姊的错,法师!我们也是被骗了多次,只不过是为了严惩恶人啊。”麦朵焦急解释道。
麦朵阿爹拉着麦朵跪了下来 “官爷,放我们一命吧,我们赔钱给您们谢罪。”
“求求了,求求了。”
两人径自偏过了头,冷哼一声: “牢里和郡公大人说去吧。”
若生脸煞白,捏紧了拳头,阿尔斯兰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明明罪魁祸手就在眼前,可她居然没有证据。
她拉起麦朵父女,淡然道:“没事……”她刚要应下罪责,两道声音突兀响起。
“非若生施主之过。”清润声线如青泉。
另一道声音狂妄自大。
“哈哈哈哈哈,真好笑啊,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居然无人发现。”阿尔斯兰站起身来,二虫嘶吼拽住绳子,阿尔斯兰一个不及时,又倒在沙地上,狼狈不堪。
吐了一嘴沙,阿尔斯兰爬起来,满含嘲笑的双眸死死盯着若生:“你叫若生?”
若生不明所以,紧拽的双手缓缓放松。
“不知道为什么初见时,你这个女子就格外令人讨厌。”他扳起手指细数起来:“什么在寺中被打呀,在讲坛丢人啊,卖不出葡萄干啊,都是我干的。”
“你想报仇,居然还打错了人,哈哈哈哈哈可笑啊!”
阿尔斯兰状似癫狂,若生皱起眉头,实在不解。为什么明明讨厌她,还要供出自己。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会被判处死刑吗?
在旁两人看他的面目更是凶恶,恨不得扒了一层皮。
“原来是你,准备砍头吧。”
“还笑?”一人踹过去,阿尔斯兰再次扑倒在沙上。
净光皱起眉头上前制止,又向若生轻声道。
“施主,事情已了,回去吧。”
“好。”若生扬起头,轻扯了嘴角,转身离开。
一步三回头,距离愈来愈远,她却能看见阿尔被两人再次捆得紧紧地,而他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她。
像狼捕猎时的模样,仿佛她是她的猎物。
若生打了个寒颤,身上突然多了一件衣袍:“天冷,施主记得外出多穿一些。”
净光朝她淡淡一笑:“小僧欲往施主家做客,不知可允?”
“自然。”若生忍不住也笑了。这么一打岔,心中的异样也满满平息下来。
管他死哪呢,她不要再烦心,不能做圣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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