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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场边的光

篮球馆的木地板被晨光晒得发亮,黎葭煊拍着球热身时,眼角总能瞥见场边的第一排。王嘉铭来得比约定时间早了半小时,正坐在那里翻着本笔记本,晨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发梢,像撒了层细金粉。

“这里。”黎葭煊抬手朝他挥了挥,指尖还沾着防滑粉。

王嘉铭立刻合上书站起来,怀里抱着瓶冰镇矿泉水,瓶身凝着的水珠洇湿了他校服的袖口。“刚买的,常温的,怕冰的喝了不舒服。”他把水递过来时,视线往黎葭煊脚上瞟了瞟,“鞋还好吗?没磨脚吧?”

“很舒服。”黎葭煊拧开瓶盖喝了口,水的温度刚好漫过喉咙,“昨天的暖宝宝也很管用。”

队友们起哄的口哨声突然炸起来,队长拍着黎葭煊的肩膀笑:“行啊黎队,带家属来观赛了?”

王嘉铭的耳尖“腾”地红了,往椅子里缩了缩,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笔记本边缘。黎葭煊却把矿泉水瓶往他手里一塞,转身对队友挑眉:“别瞎闹,这是我请来的‘战术分析师’。”

他弯腰凑近王嘉铭耳边,声音压得很低:“记得我昨天说的吗?传球像递公式。等会儿看我给你‘递’个复杂的。”

王嘉铭的睫毛颤了颤,突然把笔记本往前推了推。本子上画着简易的篮球场示意图,用不同颜色的笔标着箭头,旁边写着“传球路线=辅助线”“空位=隐含条件”,字迹工整得像打印的。

“我……我昨晚查了规则,画了这个。”他指尖点着图上的红色箭头,眼睛亮晶晶的,“是不是这样?”

哨声突然响起,黎葭煊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等会儿看实战解析。”

比赛刚开始,王嘉铭还坐得笔直,双手攥着笔记本,眼神紧紧跟着篮球,像在追一道飞速移动的函数曲线。每当黎葭煊控球时,他就会下意识往前倾身,睫毛随着场上的节奏轻轻颤动。

中场休息时,黎葭煊满头大汗地跑到场边,王嘉铭立刻递上毛巾和水,还从口袋里掏出包纸巾,抽出一张帮他擦额角的汗。指尖擦过黎葭煊的太阳穴时,他手顿了顿,飞快地缩回手,好像被烫到似的。

“刚才那个传球,”王嘉铭低头盯着笔记本,声音有点闷,“就像你上次教我的那个换元法,把难题拆成简单的部分了。”

黎葭煊刚喝进去的水差点喷出来,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忍不住笑:“孺子可教。”

下半场的最后三分钟,比分咬得很紧。黎葭煊带球突破时被对方撞倒,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皱着眉想站起来,却被一股力按住——王嘉铭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场边,半蹲在他面前,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眼里的光急得发颤。

“别动!”王嘉铭的声音带着点抖,指尖摸到他膝盖上的擦伤,“有没有伤到骨头?我去叫校医……”

“没事。”黎葭煊按住他的手,发现他掌心全是汗,“老伤了,揉一下就好。”

王嘉铭却固执地从书包里翻出创可贴和碘伏,撕开包装时手指不太灵活,好几次差点把棉签掉在地上。他低着头给黎葭煊处理伤口,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里的情绪,只有指尖触到皮肤时,带着小心翼翼的温度。

“你看,”黎葭煊突然开口,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笑,“这就像解难题时遇到的障碍,得先处理掉才能继续。”

王嘉铭抿着唇不说话,往伤口上贴创可贴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直到贴完最后一个角,他才抬头瞪了黎葭煊一眼,眼里却没什么怒气,反倒像含着点委屈:“受伤了还说这些。”

重新上场时,黎葭煊投进了绝杀的三分球。场边爆发出欢呼声时,他第一时间看向王嘉铭。少年站在人群里,举着笔记本用力挥手,脸上的笑容比聚光灯还亮,像是把所有的光都攒在了眼里。

散场后,王嘉铭帮他收拾背包,突然从里面翻出个东西——是枚旧得掉漆的吉他拨片,边缘已经磨圆了。

“这个……”王嘉铭捏着拨片抬头,眼里带着点困惑。

黎葭煊接过旧拨片,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痕迹:“以前给一个人送过伞,他后来把这个塞回我信箱了。”他顿了顿,看着王嘉铭的眼睛笑,“现在有新的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刻着“∞”的银拨片,轻轻放在王嘉铭手心里,然后合上他的手指,把那点冰凉的金属温度裹在两人掌心之间。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着映在篮球馆的木地板上,像被谁用温柔的笔触,悄悄描了道分不开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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