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军训过程中，白祈夏每天唯一让她开心的事就是在那张A4白纸上划掉对应的天数，这是唯一的开心事了。
清晨一道尖锐的女声刺破安静的天空，林婉顶着鸡窝头起来埋怨“白祈夏！你到底要干嘛！军训七天你拆了六天的宿舍！！啊啊啊！”
白祈夏本想道歉，可当她抬起头看到面前的熊猫是，硬生生把刚才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话咽了下去在那里低头憋笑。林婉本来就一肚子火，威力堪比煤气罐，看到白祈夏的表现后被完美的点炸了，白祈夏再抬头，发现林婉顶着鸡窝已经瞬移到她面前了，两个人就这么打了一架。
军训基地的清晨笼罩在薄雾中，白祈夏拖着行李箱站在集合点时，迷彩服肩头已经被露水打湿了一片。她踮起脚尖在人群中寻找，终于在旗杆下发现了秦栀的身影。
他今天换回了校服，白色衬衫整齐地扎在黑色长裤里，显得肩线格外挺拔。阳光穿透云层的瞬间，白祈夏看清他左手腕上戴着那块黑色运动表——表盘边缘有道新鲜的刮痕，是昨天障碍训练时留下的。
"给。"秦栀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拉杆，"你鞋带散了。"
白祈夏系好鞋带抬头看他时，又看到他脖子上的薄痂。大巴车发动时，白祈夏的额头不小心撞在了车窗上。秦栀伸手垫在玻璃与她之间，这个下意识的保护动作让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坐里面。"他把靠窗的位置让给她，自己坐在了过道旁。车厢里弥漫着防晒霜和驱蚊水混合的气味，后排几个男生正在分食一包辣条。
白祈夏从背包里掏出湿巾："过来。"
秦栀难得顺从的靠近，任由她擦拭那些结痂的伤口。湿巾碰到伤痕时，他无名指轻微抽搐了一下。
"怎么弄的？"白祈夏用指尖轻点他脖子上那道陈年疤痕。那道疤颜色很浅，像条白色的细线蜿蜒在脖子上方。
车厢突然颠簸，秦栀的手臂随着惯性撞在她肩头。隔着两层校服布料，白祈夏依然能感受到他绷紧的肌肉线条。
"十二岁那年。"秦栀的声音混在引擎轰鸣里，"我爸带我做障碍训练，我自己不小心划的。"
白祈夏想起那个暑假，秦叔叔在后院用木板和铁丝搭建的简易训练场。那时候秦栀还比她矮半个头，翻越障碍时总会被铁丝勾住衣角。
"你哭了吗？"
"没有。"秦栀转过头看她，阳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我爸说受伤要数三秒。"
这是秦家的规矩——疼痛只允许存在三秒钟。白祈夏突然明白为什么他总能在格斗训练中迅速爬起来，为什么被足球砸中面部时连眉头都不皱。
当大巴驶上高速公路，阳光突然变得强烈起来。白祈夏拉窗帘时，发现秦栀正在看手机相册。屏幕上是去年校运会合影，秦叔叔穿着警服站在领奖台旁，手掌重重按在儿子肩上。
"我爸第一次教我打领带..."秦栀突然开口，"就是为拍这张照片。"
他的拇指在屏幕上轻轻摩挲，那个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白祈夏想起秦栀今天打的温莎结，整齐得像用尺子量过——这是警察的标配打法。
后排传来嬉笑声，陈昊正用手机公放《晴天》。秦栀下意识跟着哼了两句，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抿住嘴唇。上周的音乐课上，他正是用这首歌教会白祈夏弹前奏。
"闭营仪式要唱歌吧？"白祈夏转移话题，"你领唱？"
秦栀摇头，从书包里取出节目单。他的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在《强军战歌》后面标注了每个人的站位。白祈夏的名字旁边画着颗小星星，墨水已经有些晕开了。
当大巴驶入暮栖三中校门时，梧桐叶正扑簌簌地落下来。白祈夏的额头抵着车窗，看见班主任李老师举着班牌在操场边等候。
"校服。"秦栀突然从背包里拿出件叠得方正的外套，"你那天忘在器材室的。"
白祈夏接过还带着淡淡洗衣液香气的校服，突然想起文艺晚会那晚——她确实把外套落在了吉他旁边。没想到秦栀不仅收好了，还特意洗干净带来。
下车时，秦栀的手虚扶在她后背，是个保护的姿势。白祈夏闻到他袖口传来的栀子花香，和她用的护手霜是同一个味道。
操场主席台上，鲜红的横幅在风中猎猎作响。校长致辞时，白祈夏站在第三排，能清楚看见前排秦栀的后颈——那里晒伤的皮肤正在蜕皮，新生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粉色。
"下面请军训优秀学员代表上台！"
掌声中，秦栀迈着标准正步走向主席台。阳光把他衬衫照得近乎透明，勾勒出少年人挺拔的脊背线条。白祈夏注意到他敬礼时特意调整了角度——这是秦叔叔教他的刑警专用敬礼方式，手掌会多倾斜五度。
当《颁奖进行曲》响起时，白祈夏突然发现秦栀在看她。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和晃眼的阳光，他嘴角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这个笑容让她想起小时候，每次秦栀在训练中取得进步，都会这样偷偷对她笑。
回到教室时，每个人的课桌上都摆着套崭新的校服。白祈夏翻开衣领，发现内侧用。红线绣着"BQX"三个字母——这是她妈妈特意嘱咐裁缝加的。
"秦栀你的..."她转头时，看见秦栀正对着校服衬衫出神。那件衣服的袖口内侧，用蓝线绣着"QZ0714"——警号加生日，是秦叔叔生前最后一份礼物。
班主任开始播放军训视频时，白祈夏偷偷在课桌下打开手机相册。最后一张照片是文艺晚会那晚拍的，画面里秦栀低头调吉他弦，篝火的光在他脸上跳动，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
她犹豫片刻，把照片设置成了锁屏。
下课铃响起时，梧桐叶正落得纷扬。白祈夏收拾书包的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直到教室里只剩下她和还在擦黑板的秦栀。
"不走？"秦栀拎着两人的书包站在门口，阳光从他身后漫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白祈夏小跑着跟上，突然发现他左手腕上多了条红绳——那是她去年在庙会上求的平安绳，没想到他还留着。
"校服..."秦栀突然停下脚步，"很合适。"
白祈夏低头看自己身上的新校服，又看看秦栀的。同样的藏青色外套，同样的金色校徽，在阳光下闪着相似的光泽。
一片梧桐叶旋转着落在两人之间，叶脉在阳光下清晰可见。秦栀弯腰捡起叶子，轻轻放进她摊开的掌心。
"回家。"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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