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寝室的云姝，靠在椅子上给江绾玥发菜单。
【云姝：“绾绾，我要一份烤冷面和一份水果冰汤圆。”】
【江绾玥：“烤冷面加什么？”】
【云姝：“加芝士和火鸡面，我要中辣的。”】
【江绾玥：“好的。”】
小吃街熙攘的烟火气里，岳疏桐端着凉面走过来：“绾绾，柠溪，买好了吗？”
江绾玥：“没有，还差一份水果冰汤圆。”
岳疏桐:“入口那边就有一家卖冰粉的。”
三人边说边往出口方向走，江绾玥先一步到摊位前，扬声对老板笑:“孃孃，我要一份水果冰汤圆，麻烦别给我加冰，谢谢！”
老板手脚利索地应着：“好嘞，水果小料都要吗？”
“不要花生碎。”
宋柠溪在旁边愣了一下，凑过来小声问：“绾绾，你对花生过敏啊？”
江绾玥侧过头：“不是，这是姝姝的，她不吃花生。”
其实在开学那天，江绾玥给大家分花生酥时，云姝就提过一嘴，说自己对花生过敏。
回去的路上，云姝连着给江绾玥发了三个撒娇的表情包。
【江绾玥回应她：“稍等，三分钟。”】
咚咚——
云姝急得差点从床梯滑下来，忙不迭开门：“来啦！好饿～我的饭呢？”
宋柠溪依在门口笑:“云姝，你饿死鬼投胎啊！”
“我懒得怼你。”云姝轻轻把宋柠溪往旁边推，眼睛亮晶晶望着江绾玥，“来来来，快给我家绾宝腾路。”
“好啦，给你。”江绾玥把餐盒递过去。
云姝接过美食，一秒都忍不了，打开盖子就用筷子往嘴里扒拉。
江绾玥坐下后，点亮手机屏幕，一眼就看到了云姝拉的那个群——群名是“火锅搭子营”
里面除了她和言忱没怎么说话，其他人几乎聊得热火朝天。
她好奇地点开言忱的头像，发现他竟发来好友申请。犹豫几秒后，她点了同意。
对方立刻发来消息【言忱：“火锅的钱，你给多了，我退你。”】
江绾玥飞快打字【江绾玥：“没事，不用。”】
言忱没回应，发来一个红包。
这时正低头看着手机的他，丝毫没察觉妹妹言忻已经走到了跟前。
“哥～，看什么呢？这么入迷。”言忻突然凑近问道。
“没什么，有事？”言忱抬了抬眼。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我买了一只黑色的英国短毛猫，想让你开车帮我去宠物店取一下。”
“爸妈同意你养了？”
“哥～，我已经买了，钱都付了。你得帮帮我。”
“这事我帮不了，你自己和爸妈说去。”
“哥～，你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哥哥了。”
“少来这套，没用。”
“言忱，你不帮我，我就把你打架的事告诉爸妈。”言忻语气一沉，带着点威胁的意味。
言忱眉头一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行，我帮你取猫，但这件事到此为止。”
言忻立马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放心吧哥，我肯守口如瓶。”
另一边，江绾玥望着言忱发来的红包，迟疑片刻还是点了接收。她暗自想着，对方这般坚持，自己再推拒反倒显得矫情了。
刚收下红包，群里便再次热闹起来，大家正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去超市采购的清单。江绾玥也顺势加入了讨论，心里头暂时将言忱那点事搁到了一边。
点开404NotFound仙女聚集地：
【岳疏桐：“得买个垃圾桶，再囤几卷垃圾袋。还有什么？”】
【云姝：“买几个小挂钩。”】
【江绾玥:“打扫卫生需要的抹布和刷子也需要买。”】
【岳疏桐：“那我列个清单。”】
【宋柠溪：“可以。”】
【江绾玥：“我看了课表明天上午都是课，只能下午去。”】
【宋柠溪：“那正好，午饭去外面吃。”】
【云姝：“同意。”】
次日，九点半到十点五十，一号教学楼里，几人从209教室辗转到304教室，一上午的光阴就这么耗在了上课和赶课的路上。
十二点半，几人吃饱喝足地从面馆出来，刚要动身往超市走，江绾玥的手机突然弹出一条语音。
【大伯母（李姈）：“绾绾，你姥姥走了。你赶紧坐飞机回来一趟。”】
江绾玥的手猛地僵住，手机在掌心晃了晃，险些坠地。
她死死盯着屏幕上调动的波形，指尖发颤地再次按了重播，那几句裹着哭腔的话像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耳朵。
“绾绾，车扫不起吗？”
宋柠溪推着共享单车凑过来，见她眼眶红得吓人，语音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江绾玥猛地抬眼，眼眶里的水汽晃了晃，喉咙像被滚烫的沙砾堵的严严实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云姝瞧出她不对劲，快步走过去，“宝～超市还去吗？”
“超市……我不去了，我得马上回家。”江绾玥拿着手机的手不停抖，慌乱锁车，买票。
这天，风一阵雨一阵地交替着，豆大的雨点砸在伞面上，噼啪作响。
江绾玥什么也没说，但几人都心领神会，比起好奇，更多的是担心，于是执拗地非要陪她去机场。
“绾绾，我们就送你到这儿了。”
云姝牵着江绾玥的手，舍不得松开，“要不，我们等你检完票再走。”
江绾玥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还有些发颤，“不用，姝姝，谢谢你们，赶快回学校吧！”
坐上飞机，江绾玥望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漆黑，思绪骤然被拽回几年前。
那时候，父母吵架是家常便饭，摔东西也不带任何征兆。江绾玥很无力，只有抱着妹妹缩在角落，手死死捂住她的耳朵。
后来父母离了婚，她跟着母亲，妹妹被判给了父亲。
母亲带着她匆匆逃离了那个家，往后的日子里，虽然少了争吵，却也添了几分冷清。
而为数不多的快乐，全是姥姥家的每个寒暑假填满的——田野里奔跑的风，老房子里躲猫猫的游戏，姥姥变着花样的一日三餐……
飞机落地成都天府机场，江绾玥点开手机，消息像攒了整夜的雨，密密麻麻涌进来，她谁也没回。
径直走向出口，拦了辆出租车，报地址时，声音还带着未散的沙哑。
车行驶的速度极快，江绾玥眼睛里的画面很模糊。直到车缓缓停稳，周围的一切才清晰可见。
“小姑娘，是这儿吧？”司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嗯……谢谢。”
江绾玥付了钱下车后，推开那扇朱漆木门，堂屋里满是人，看见她进来，喧闹声忽然低了半截。
“绾绾，回来啦。”
大伯母（李姈）红着眼迎上来，接过她手中的包。
“去里面看看吧！小半年没回来，她肯定想你了。”
江绾玥喉咙发紧，点了点头没说话，独自穿过人群朝屋里走去，白幡在风里飘得厉害，姥姥的遗像摆在供桌中央，笑得温和。
她扑通跪下，额头抵着蒲团，眼里很黯淡。
“姐，姥姥走得很安详。”
江栖瑶蹲在她身边，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大伯母说姥姥昨天还坐在老槐树下乘凉呢，念叨着要去街头小卖部买一大箱绿豆冰沙——说等着我们放了假回家，正好能吃上……”
江绾玥喉咙里像堵着棉花，闷着发疼，挤不出一句话。
夜里守灵，烛火被穿堂风撩得明明灭灭，在墙上投下忽长忽短的影子，晃晃悠悠的。
她和妹妹（江栖瑶）并排跪在蒲团上，膝盖早被硌得发麻，谁也没动一下。
“姐，飘雨了。”
江栖瑶盯着院门口，声音放的很轻。
江绾玥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然后站了起来，将半开的木门推紧，垂眸看着木板上渐褪的黑色字样，轻声道：“我把门关上，您的腿应该就不疼了。”
“是啊。”江栖瑶的声音裹着潮意，“这小老太啊！一疼起来就用力揉膝盖，问她呢就说‘没事’，转脸就摸出那管红花油，偷偷抹，生怕我们瞧见。”
江绾玥紧盯着姥姥的相片，没有接话，就这样等到了天亮。
清晨，大伯(江凛航）进来添香，瞧见她俩眼睛肿的厉害，不由得叹了口气，语气关切道：“你俩昨晚就没吃东西，今早你们堂姐熬了点儿粥，去厨房喝点吧！”
“知道了大伯，你去忙吧！”
江绾玥语气平静地应着，随即疲惫地站起身，伸手将妹妹（江栖瑶）扶了起来
“等一下，小绾。”
大伯（江凛航）忽然开口叫住她，“你爸爸……他还在小阁楼，你一会儿去看看吧！”
“嗯……我们先去厨房了。”
厨房里，堂姐（江颍）正在烧着水，见她俩走进来，立刻起身迎上去。
“快来，趁热吃点儿。”
说着便从锅里舀了两碗粥，递过去时又问：“绾绾，去看你爸爸了吗？”
“还没。”
“还在怪他？”江颖声音放轻了些，“其实姥姥走后，他就没出过小阁楼，无论我们谁去劝都没用。”
“姐，他的事跟我没关系。”
江绾玥搅着碗里的粥，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执拗。
“行吧。”江颍没再劝。
“那快吃，一会儿还有很多事要忙。”
饭后，江绾玥独自爬上小阁楼。抬手轻扣门板，见没人回应，便径直推门而入。
“姥姥要出远门，你不去送送？”
江父（江凛霄）闻声转过头，目光落在江绾玥身上，语气平静道：“知道了。”
听到回应，江绾玥没再多留，转身下了楼。
正午，阳光穿过院子里的老槐树，筛下斑驳的光影，落在小院里。
江绾玥怀中抱着姥姥的相片，走在队伍前面，一步步移出小院。
不过十几分钟的路，便到了姥姥这趟“远行”的终点。当装着姥姥的小盒子被安放妥当的那一刻，江绾玥才真正的感觉到，姥姥是真的离开了。
“妈……儿子好久没给你盖过被子了。”
江父（江凛霄）的声音裹着浓厚的哭腔，颤抖着扬起铁锹，一捧新土簌簌落在骨灰盒上，“这要是去了外地，怕又要许久见不着了……”
周围的亲友望着渐渐隆起的土堆，呜咽声此起彼伏。
江绾玥却异常平静，指尖一遍遍抚过相框里姥姥的眉眼，目光缓缓扫过四周——风拂过远处的树，草叶在脚边轻轻晃，一切都静得能听见土粒落下的声响。
等到所有人都离场后，江绾玥才缓缓跪在小土堆前。
“姥姥，我想和你说说话。京都的菜啊……不辣，我吃不惯，想吃你做的辣子鸡了。你上个月不是还答应过我，说国庆回来就给我做吗？”
她声音发颤，尾音像被什么猛地攥住，“现在我回来了……”
话未说完，积压的情绪轰然决堤，眼泪止不住的滑下。
待心绪渐平，江绾玥缓缓起身，抬手拍去膝头的泥土，“好啦，得走了。”
她声音轻得像风，“想我了，就来我梦里知乎一声，我好早一点儿回来看您，别怕麻烦，车费不贵的。”
江绾玥回到院里时，流水席已经排开，桌桌热闹，笑语喧哗混着菜香漫开来，衬得她一身沉寂格外分明。
“你这傻孩子，站这儿干嘛？你堂姐她们在里屋那桌呢，快洗手进去吃饭。”
大伯母（李姈）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胳膊，语气带着关切。
“大伯母，我回屋歇会儿，午饭就不吃了。”
江绾玥声音哑哑的，没往里屋去，径直绕开人群，回到了卧室。
推开窗，微风悄悄溜进屋内，带着一丝院外热闹的气息。江绾玥坐在窗前的老木椅上，手肘支着旧书桌，下巴抵着臂弯，就这么静静的望着窗外，眼神空落落的。
无意间转身，目光落在床头时顿了顿，起身将包里的手机摸了出来，屏幕暗沉沉的，早没电了。
回来得匆忙，充电线压根没带。她在床头柜翻了翻，指尖触到那根旧线——是去年那根本来准备扔掉的，最后被姥姥捡了回来，用胶带缠了几圈，说‘放着总有用的上的时候’。
江绾玥捏着这根旧线，心里一阵发酸。插上电源，手机开机，信息如暴风雪席卷而来。
【云姝：“绾宝，想你了。”】
【宋柠溪：“绾绾，你不在，我和云姝吵，都没人给我评理了。”】
【岳疏桐：“还好吗？”】
她只是看了看，就将手机息了屏，趴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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