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手举到脖子下收拢围巾,怪我手臂不够软,转不过去。
“海港今日有大到中雨……”电视机里的女主持人正在做报道,父亲低头喝了碗羹汤,“眠子,今天跟我一起出勤吗?”
海港是个在冬季下雨的城市,我们一家人住在东部,走在路上寒风呼呼地吹着脸蛋,仿佛做了满脸针灸。
父亲是刑警,他已经兢兢业业工作了四十年,我是他的儿子就要遗传他的志向,考上海港警察大学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我现在是父亲同事的徒弟。
父亲不准他的同事(我师父)对我宽容,但跟着他出勤还算轻松,只需要忍受他一路的唠叨就行。
老妈在我俩出门又塞到我手中一个保温杯,特别叮嘱我:“眠眠,里面是姜汤,一定要趁热喝。”
空气吸入肺中,仿佛会结冰一样,距离新年还有一周,海港混水似的空气中已经有了炮仗的湿味,出门有几个大人在扫水,见到父亲拉着他说笑了两句。
当视线扫向我的时候,我连忙躲闪到父亲身后,小声说:“快走吧!不然这群姨姨又要唠叨我了!”
“眠仔,你别跑!”我刚躲一步就被姨姨揪住耳朵,给我一种拔苗助长之感,“生的随你父亲,文气彬彬倒是个阿sir,什么时候带个女仔回家啊?”
几个妈妈聚在一起也喜欢唠叨后辈结婚的事情,人生大事之于生老病死,我最不喜欢谈论结婚和恋爱,考入警校之前,有奶奶问过我以后是不是要保家卫国。
和平年代用到警察的地方很少,我去警校只是为了找后生仔,为了不让父亲的脸面落地,我一直伪装得很好,只要不是聊恋爱之类的话题我一般都会好好待在他们身边做孝顺的后生。
父亲要我和他出勤,我只负责拍照,第一次出勤是跟着师父,见到海港隐蔽地区的杀人案件还觉得匪夷所思,亦玄亦幻就是生活的调味剂。
我负责拍摄案发现场,看着地板上的血迹和受害者被重顿物击毁的面部,想起了吸血鬼苍白的脸庞,想到他们来到案发现场会不会跪地舔舐鲜血。
师父见我在笑给我了后背重重一拳,他虽然不迷信,心理还是端着对神鬼的敬畏,一定要我跪地给死者磕两个响头。
我知道他动了真心思,就我一根筋的性格也不可能甘愿做那种事,“好啦,我知道错啦。”
师父说这次就放过我,再有下次就不要再跟他来了。
随着案件深入,我知道死者是个美国男人,身体器官各方面都是海港人的两倍大小,我看不清他的长相,同事确认身份后我特意上网查询他的更多信息。
知名大学的美术教授,蓝眼睛长睫毛高鼻梁薄嘴唇,冷白的肤色有一种被抽干鲜血的惊吓感。
我查看他的演讲记录,美国话腔调很好听,我被他吸引进去。
我的眼睛钉在他脸上,脱下裤子握住主杆,吻上他的眼睛,离近些看能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白色眉毛,他还是个白人,我更加激动,手中的速度也加快一些,忽然门口哐当一声,我转过身子向门口看去。
“妈咪,你怎么进我房间不敲门呢?”我抱怨她突然撞进来,手掌趁她不注意抽了纸又擦干净,提好裤子的我摆出牛犊的神情。
母亲指着电脑,声音真真实实地拍上我的侧脸,“那是前不久被凶杀的威廉教授吧?你怎么……你在干什么?”
我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出房间,“好啦妈咪,我和我同事正在讨论这件事,悄悄告诉你哦,照片上的人可能不是他本人,我只是在比对啦。”
无论怎么样,她还是相信了我的话。
海港的警察和那些自大的美国警察有所不同,他们做事讲究真伪,导致我和父亲一连几天都不在家过夜,母亲都要怀疑我们两人天天喝酒玩乐,我还要准时给她打电话报备自己在做什么。
父亲接手的案子是跟威廉有关的,老天爷是像给我机会,让我知道自己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然而威廉真的并非是那位大学美术教授。
“威廉”只是被借用的别人的名和姓,甚至是样貌。
站在大学教堂上的美术教授是一个人,死在公寓中的另有其人,消息是假的,人也已经死了。
负责的队长和美国人在案件室待了一下午,出来时两人都被烟味泡入味了,窗台上的烟蒂一大堆,我看着两人愁容满面,美国人初来乍到还要小师弟在一旁做翻译。
队长呵斥他的声音我们都听得到,他最后出来,我和师兄跑上来询问情况,小师弟垂头丧气,“庄sir,我们碰上大麻烦了。”
父亲被师父拉进小组做支队,师父说我是个新手,暂时先别掺和进来,年轻人有骨气是好事,我是死犟,非要证明自己。
父亲叼着烟,骂我猪头、不明事理,一怒之下连掀几张桌子,他骂声哼哼嗯嗯,我只能缩在墙角由他出气。
师父是心疼我的,他支持我多闯荡。
小组成立后,我一直负责拍摄和记录,在人手极其紧缺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帮着那群冷面阎王锯骨。
我见证了真威廉的头骨被锯开的模样,拍摄后的留影在夜晚房间静寂的时候会忽然从大脑中冒出来。
我想起吻向那双眼睛的感受,威廉的肢体在灯光下更加冷白骇人,乳白色的脑浆泛黄,被重物碾碎的血管就混在那片柔软的大脑中,血液呈丝线般流淌下来,在地板上化成粘腻的尸水 。
“那双眼睛真是美极了。”我想到。
再次在夜晚打开电脑,坐在座椅上选了个我觉得舒服的姿势,查询威廉的个人资料。
他站在演讲台上,面向学生讲解绘画技巧和对画作的赏析,此刻的我是他的其中一个学生,我看着他肆意在大脑中亵渎此人。
一发结束,我在无声中发现了自己的取向,或者说是爱好,如果死亡的人是眼前的大学教授威廉,我会背着被组织唾骂和犯罪的风险偷偷收藏他。
向同学校医学部的学长请教,应该如何将活生生的人制成标本摆放在房间内,供我日日夜夜欣赏,让他陪伴我,在我生命中留下不可或缺的一笔。
嘴唇中念出“威廉”两字都无比兴奋,无论是面对真正的死者威廉还是教授威廉,我都感受到自己难以自持的心情。
对婚姻贞洁论,我不是一个诚实的信徒,在神面前祈祷自己可以得到一个貌美的小0就是我的诚挚请求,得到手我就会享用。
我对同组的同事夸赞威廉美,美不胜收的程度。
同事对我说了几浑话,“庄sir的嘴很欠操,这是真的。不过听说,话多的人喉咙深,庄sir应该很会伺候人才对。”
调查期间,我对真假威廉并无过多感触,无论是谁,我心动的始终是那一双眼睛。
新年前夜,我和几位同事去到台湾,在寿司店吃寿司。同事的胃口很小,说自己思乡思亲。
我吃掉一大口食物,说:“那我相思。”
寿司师傅又上了一贯,几个同事都被归家的话题吸引注意,我将餐桌上的寿司风卷残云收入囊中。
父亲在我入学之前就告诫我以后不可以成为酒囊饭袋的废物,我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就算是世界的垃圾也不会污染海洋,我还是能达到可回收的程度。
我清清淡淡的一句话让师兄拍了我一巴掌,“活得好好的,死什么?瘦仔,你喜欢吃寿司啊?”
师兄笼统地认为我是想要为了工作赴死,我理理头发,“不算喜欢,我出去抽根烟。”
走过几个房间,看着寿司师傅在板前用喷枪炙烧大虾,虾青色慢慢变为成熟的红色,路过就可以在空气中饱餐一顿。
站在巷子口,寿司店的灯光向狭窄的巷弄内施舍了半分光亮,我靠在牌匾旁的墙壁上,从街口烤肉店跑出来两个用书包做伞的女学生,短裙到膝盖的位置,踩着水坑跳过去。
我没注意从巷子出来的男人,身形枯槁,头发稀疏,肮脏的大衣下罩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方形物品,他撞到我的肩膀,没有道歉就直接走掉,真是没教养。
我看着他瘦高的身影,逆着灯红酒绿的前照灯,衣摆在小腿周围癫狂,他的目标是那两个女学生,他进入公共厕所,为了仅存的一点羞耻心或者是公民善心,我跟上他进入卫生间。
卫生间的地漏被卫生纸堵塞,角落还贴着一片满是血污的卫生巾,脚底下踩得啪啪唧唧,卫生间一眼就可以望到头,我却看不到方才的男人和女学生。
角落中响起“咔嚓”的拍照声,我才想到前段时间有媒体报道。
某个地下组织在收集女人的相片,与其说是为了研究女人的生理结构,不如说是为了拿出卖弄自己的权力“成果”。雇主会花钱买人拍照,简简单单的外貌照引不起雇主和买家的兴趣,他们要是觉得**的独家资源。
回忆太过投入,导致我漏掉了墙壁中伸出的两道触手,我的眼前一黑,又平白想到师兄的话,“他们还要活人的器官,是个非常危险的组织。已经和警方树敌了,前段时间还发布战帖宣称要挑战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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