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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同学聚会(1)

初夏的风裹挟着林县特有的、混合着泥土与槐花甜香的气息,懒洋洋地穿过敞开的教室窗户,拂动了林夏额前细碎的刘海。

粉笔灰在斜射进来的阳光里打着旋儿,最终落在讲台边缘,积起薄薄一层白霜。

台下是四十多张稚气未脱的脸,正趁着课间十分钟喧闹着,追逐打闹,交换零食,谈论着昨晚的电视剧和周末的计划。

空气里弥漫着青春特有的、无忧无虑的躁动。

林夏放下批改了一半的数学练习册,指尖无意识地捻着红笔,目光落在靠窗那个埋头演算的瘦高男生身上。

他紧蹙的眉头,专注时微微咬住下唇的模样,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记忆深处尘封的锁孔——

许多年前,在浅川一中明亮得有些晃眼的教室里,也曾有这样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为他清冷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周遭的喧嚣仿佛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沈砚秋。

这个名字像一根细小的针,在她心口最柔软的地方轻轻扎了一下,带来一阵绵密而熟悉的钝痛。她迅速垂下眼帘,指尖用力,几乎要将红笔捏断。

七年了。

时间像林县郊外那条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与碎片奔流不息,冲刷掉了许多表面的痕迹,却将某些刻骨铭心的东西沉淀在河床最深处,坚硬、顽固,硌得人生疼。

林夏的生活像上了发条的钟表,规律得近乎刻板。

周一到周五,清晨六点,老旧居民楼里响起她轻手轻脚的洗漱声。狭窄的厨房里,她快速为自己煮一碗清水挂面,撒几粒盐,卧一个荷包蛋。七点整,骑上那辆半旧的自行车,穿过刚刚苏醒的县城街道,混杂着早点摊的油烟味和环卫车洒水后的潮湿气息。七点半,准时踏入林县初中的校门。备课、上课、批改作业、处理学生琐事……

日子在粉笔灰的飞扬与下课铃的催促中循环往复。她教数学,声音清亮,逻辑清晰,是学生们眼中严厉却公平的“林老师”。

只是偶尔,在讲解一道几何题,需要画辅助线时,她的指尖会无意识地停顿,仿佛透过那洁白的粉笔线,看到了另一个时空里,有人曾用更修长、更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草稿纸上为她画出更精妙的解题路径。

那画面清晰得让她心惊,随即又被她强行按回记忆的深渊。

她把自己活成了一道精确的方程式,每一步都计算得恰到好处,不容许有情感的变量干扰结果。

只有回到那间租住的、光线不甚明亮的小屋,面对窗外一成不变的灰色屋顶时,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空洞才会悄然爬上她的眼角。

她很少与人深交,同事们觉得她安静、努力,带着点难以接近的书卷气,像一株独自生长在角落里的植物,安静,却缺乏蓬勃的生气。

周五下午的课结束得格外漫长,夕阳将教学楼斑驳的影子拉得老长。

林夏收拾好教案,没有直接回出租屋,而是打车去了乡下的老宅。

爷爷奶奶还住在那个带小院子的平房里。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子里那棵老桂花树郁郁葱葱,奶奶正坐在树下的竹椅上择菜,爷爷则佝偻着背,在侍弄角落里一小畦绿油油的青菜。

“夏夏来啦?”奶奶抬头,浑浊的眼睛里立刻漾开笑意,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许多。

“对啊奶奶,”林夏回复道,嘴角带着微笑。

爷爷直起身,咳嗽了两声,笑着招呼:“快坐,饭一会儿就好。”

屋里的陈设几乎没变,老式的五斗橱,掉了漆的方桌,墙上挂着她小学时得的奖状,已经泛黄卷边。

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属于老人和旧屋的温暖气息,夹杂着淡淡的药味。这小小的院子,是她漂泊人生里唯一稳固的锚点。她帮着奶奶做饭,听爷爷絮叨着街坊邻里的琐事,谁家孩子考上了大学,谁家老人又病了。

晚饭是简单的家常菜,奶奶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肉,“多吃点,看你瘦的。”

爷爷沉默地扒着饭,偶尔抬眼看看她,欲言又止。

饭后,奶奶拉着她的手,粗糙温暖的手掌包裹着她的,力道大得让她安心,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夏夏,”奶奶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明天…是去那个聚会吧?见…见老同学?”

林夏的心猛地一缩,指尖瞬间冰凉。她垂下眼睫,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膝盖,轻轻“嗯”了一声。

奶奶摩挲着她的手背,叹了口气,没再问下去,只低声念叨着:“开心的玩,别委屈自己。”

爷爷在门口吧嗒着旱烟,烟雾缭绕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息。

离开时,天已擦黑。昏黄的路灯下,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扇透着暖黄灯光的窗户,像茫茫大海中一座孤寂的灯塔。

爷爷奶奶的身影映在窗纸上,模糊而佝偻。

一种沉重的、混合着愧疚与依恋的情绪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她深吸了一口带着夜露微凉的空气,转身汇入黯淡的街景。

周六,终究是要来的。

周六的阳光似乎格外刺眼。林夏坐在狭小的出租屋床边,对着衣柜里仅有的几件衣服发怔。最终,手指落在了一条米白色的小连衣裙上。棉质的,样式简单到近乎朴素,V领,无袖,裙摆刚好过膝。这是她为了这次聚会咬牙买下的最“体面”的衣服。

她换上裙子,站在唯一一面能照全身的穿衣镜前。

镜中的女人,依旧是那张略显圆润的脸,大眼睛在素净的脸上显得有些过于空旷,165的身高被这条简单的裙子衬得还算清瘦。只是眼神里,早已褪去了少女时的光亮,沉淀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局促。

她用手指梳了梳及肩的黑发,没有化妆的习惯,只在唇上点了一抹极淡的润色唇膏。镜子里的人,努力想挤出一个轻松的微笑,却显得僵硬而勉强。

浅川一中…同学聚会。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神经上。

毛家大饭店。那是浅川市最有名的饭店之一,金碧辉煌,门口巨大的喷泉昼夜不息,穿着考究的门童彬彬有礼。

她高三那年仓皇转学离开浅川一中后,就再也没回去过。七年的时光,足以将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伤痛打磨成隐秘的疤痕,平日里不痛不痒,却在特定的时刻,被特定的场景狠狠揭开,露出底下依旧鲜红的血肉。她不知道他们现在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沈砚秋…那个名字再次无声地滚过舌尖,带着冰凉的触感。他应该在国外某个阳光明媚的地方,过着与她截然不同的人生吧?

而她,林夏,只是林县初中一个普通、甚至有些拮据的数学老师。

小白裙包裹着她,像一层薄薄的盔甲,也像一道无声宣告着差距的标签。

出租车停在毛家大饭店气派的旋转门前。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令人眩晕的光芒,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空气里浮动着高级香氛、美食和金钱糅合在一起的奢靡气息。

林夏推开车门,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脆却微弱的声响,瞬间被大堂的喧嚣淹没。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那个用了好几年的帆布包带子,指节泛白。

报出包厢名后,穿着旗袍、妆容精致的领班小姐脸上挂着标准化的微笑,引领她穿过金碧辉煌的走廊。每走一步,心跳都沉重一分。

推开那扇厚重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包厢门,里面瞬间爆发出的谈笑声、酒杯碰撞声像潮水般涌来,几乎将她淹没。

巨大的圆桌旁已经坐了二十几个人,大多是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岁月或多或少都在他们身上留下了痕迹,染上了世俗的烟火气。

“哟!看看谁来了!”班长周扬高亢的女声响起,带着夸张的热情,“林夏!是我们当年的学霸林夏啊!”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

林夏感到脸上瞬间烧了起来,她努力维持着镇定,扯出一个微笑:“大家好。”目光快速扫过人群,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撞击。

她看到了苏萧月。

苏萧月烫着时髦的卷发,妆容精致,穿着一件亮眼的玫红色连衣裙,手指上硕大的钻戒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她比高中时更圆润了些,眉眼间多了几分精明世故,看到林夏,她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惊讶?审视?还有一丝……愧疚?

随即,她扬起更灿烂的笑容:“林夏!好久不见!差点没认出来!快过来坐!”那热情像一层薄薄的糖衣,掩盖着底下可能的疏离。林夏走过去,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苏萧月身上的香水味有点刺鼻,二人终是没再多说什么。

“林夏,真是好久不见!得有…七年了吧?”一个温和的男声在旁边响起。林夏转头,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是陆川。

他变化不大,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稳重,穿着合体的衬衫西裤,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显得斯文干练。他的笑容真诚而温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像一道和煦的风,稍稍吹散了林夏心头的紧张。

“是啊,陆川。”林夏的声音有些干涩。

陆川自然地倒了杯温水递过来:“你现在怎么样?听说是回老家教书了?”他的态度自然得体,恰到好处地缓解着她的尴尬,仿佛那些不堪的过往从未发生过。

林夏点点头:“嗯,在林县一中教数学。”

她注意到陆川的目光在她简单的小白裙上停留了一瞬,没有任何评判,只有纯粹的温和。

“挺好的,教书育人。”陆川点点头,语气真诚。

林夏也点点头,没再回复什么。

包厢里的气氛热烈而嘈杂。

同学们互相敬酒,谈论着各自的近况——谁升职了,谁创业了,谁移民了,谁生孩了。炫耀与攀比,感慨与唏嘘,交织在推杯换盏之间。

林夏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滴落入油锅的水,格格不入。她小口地喝着陆川倒的水,听着那些关于股票、学区房、海外旅行的谈论,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异次元的局外人。

苏萧月是话题的中心之一,她声音清脆,举起手,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和丈夫去欧洲度假的趣事,手腕上精致的镶钻手表和手指上的钻戒随着她的动作折射着刺眼的光。

她偶尔会把话题抛给林夏,带着一种刻意的亲昵:“林夏,你们当老师假期多吧?不像我们,忙死了。”那语气里听不出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

也会看似热情地给林夏夹菜,故意提高音量说“还是大城市方便,不像小地方,连进口水果都买不到。”

林夏只能简单地回应:“嗯,还好,谢谢。”

陆川巧妙地在她被问得窘迫时,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开,谈论起某个同学刚出生的宝宝,或者某个老师退休后的趣事,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替她挡掉了一些无形的压力。

林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只是回以温和的微笑。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关于那个缺席的人,关于那段尘封的、不愉快的往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避而不谈,却又像房间里一头沉默的大象,占据着巨大的空间。

苏萧月偶尔瞟向陆川的眼神,以及陆川若有所思的沉默,都让林夏感到一种近乎窒息的压抑。

她看着眼前精致菜肴上升腾的热气,听着周围喧嚣的谈笑,思绪却飘回了七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下午,父亲在浅川一中校门口声嘶力竭的辱骂,同学们惊愕鄙夷的目光,以及…那个在混乱人群中,最终转身离去、冰冷决绝的背影。

手腕内侧,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似乎又隐隐传来一阵熟悉的、细微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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