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袂与郭嘉赶来荀府的时候,正望见满面泪水的窈窈扶着鼻青脸肿的陈群离开。
郭嘉没忍住,先是愣了愣,目色同情,而后越瞧越是想笑,到了最后竟直接当着陈群的面哈哈大笑起来。
陈群瞋他。
他丝毫不减嘲笑之态。
还是窈窈娇嗔:“义父!”
郭嘉才勉强抿了抿唇,走到旁边稍远的地方,继续放声大笑。
姜袂把窈窈拉到自己身侧,稍微避开陈群。
姜袂小声问窈窈:“你阿娘说的你的心上人当真是他?”
姜袂越过窈窈去望她身后的陈群,三十多岁的年纪,尽管保养得还行,既未生华发,皮肤也还没起明显的褶皱,仪态端方、盛气凌人,但是五官仪表、举手投足,在窈窈面前,都难掩四个字:上了年纪。
“这老头有什么好的?”姜袂不禁喃喃,“我的宝贝窈窈,你放着外面那么多青春年少、俊美无双的年轻儿郎不要,千挑万选,就选了这么个人?”
窈窈不满地亦是嗔怪姜袂:“义母!”
姜袂摆手:“好好好,我不说,只是我就是不明白,你看上他什么?是不是你年岁大小,还没经历过事情,也没遇到过其他更好的儿郎,才会一时鬼迷心窍?”
窈窈急切地又是一句:“义母!”而后,意味深长地反问,“那义母缘何就认定义父了?要知晓在外人的眼中,义父身体孱弱便罢了,还行事浪荡、不拘一格。”
“你义父和他怎么一样?”姜袂也是当即反驳,“先且不说你义父幽默风趣,外面的那些传闻都是言过其实,就是年岁我与你义父也还算相当。再看看你这位陈群陈叔父,三十好几了,还妄想老牛吃嫩草,娶个才刚及笄的小姑娘。”
“那倘若义父今岁五十多,义母还会喜欢他吗?”窈窈认认真真地假设。
姜袂没有任何迟疑:“当然。”
“可是,我和你义父在一起已经很多年,彼此熟悉、交心,还有了奕儿。你和陈群与我们怎么一样?”姜袂察觉不对,匆匆转折规劝窈窈。
窈窈情真意切:“义母错了,我与长文叔父……不,长文也是认识很多年。从他初至许都,在荀恽捉弄我的时候救下我,我就已经很喜欢他了。无论他是年轻还是老迈,我都喜欢他。就像义母义无反顾地喜欢义父一般。”
“但……”姜袂总觉得这个类比不对,可她一时又想不出更好的驳斥之语,哑然了半晌,又道,“你阿娘可不会只听什么,你喜欢他很多年。”
“所以,义母。”窈窈眨巴着水汪汪的瞳眸,祈求道,“你和义父劝劝我阿爹和阿娘吧。”
“窈窈此生非长文不嫁。”窈窈坚定不移。
姜袂语塞。
郭嘉也是莫可奈何地摇头。他知晓妻子说不过有玲珑心窍的义女,于是唤道:“好了,阿袂,我们先进去瞧瞧文若与阿袖。他俩才是今日受惊最大的。”
唐袖应声“嗯”。
与陈群和窈窈二人错身之后,姜袂恍然想起什么,回头又欲开口。郭嘉替她道:“窈窈,你和长文的事并非没有回转的余地。今日你和长文都累了,你送长文便送了,但还应当早些回到你阿爹阿娘身边。”
姜袂悄悄对郭嘉竖了个大拇指。她就是想如此委婉地提醒窈窈,切莫因一时意气,与陈群做下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好在,窈窈除了与陈群的这件事,其他时候都很敬爱自己的爹娘,想了想,郑重地颔首答应:“义父放心,窈窈省得。”
姜袂和郭嘉入了内院,到主屋去寻找刚与窈窈和陈群起了争执的唐袖同荀彧。
门扉开着,俩人直接步入。
外室的茶案旁,唐袖与荀彧并坐着,荀彧抬起因为揍陈群而受伤的右手,唐袖一边为他擦拭血渍,一边慨叹:“好好说便好好说,你怎么还与长文动起手来?我从前一直以为我们荀大人谦谦君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打人呢。”
说着说着,唐袖忍俊不禁。
荀彧有几分被揭穿自己鲁莽的窘迫,先清了清嗓子,继而解释:“一时没忍住。”
唐袖点头、抿唇,一本正经:“别说你没忍住,要是我个子够长,高低也得朝着陈长文的脸上招呼几拳。他一个糟老头子,都可以做窈窈阿爹的人,竟然妄想拐骗我们窈窈。那往后,你与他到底是朋友,还是舅婿?”
荀彧:“……”表情难看。
他艰难地开口:“阿袖,你大可不必假设此事已成的情形。”
光是想想陈群要唤自己岳丈,荀彧就一阵恶寒。
“以及,你骂陈长文,犯不着连我一起骂了。”荀彧郑重。
唐袖抬眼,露出疑惑的神情。
荀彧指了指自己:“我,窈窈的亲阿爹。”
他是在说自己骂陈群是糟老头子的事情。唐袖反应过来,哑然失笑。
唐袖故意改口:“我们荀大人才不是糟老头子,论姿容气度不逊刚刚弱冠的年轻小伙。”
荀彧知她胡言地笑着摇了摇头。
姜袂与郭嘉一同“啧啧”出声。
姜袂揶揄唐袖道:“我们无敌板正的唐小袖还有拍人马屁的时候啊?”
惹来唐袖冷冷一眼,姜袂立刻噤声。
郭嘉则是与荀彧道:“在今日之前,我还真以为阿袖一点都不喜欢文若你呢。”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有点多了。
唐袖与荀彧尴尬、羞赧中带着几分感慨。
他俩不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姜袂主动转移话茬道:“方才来的时候,我与奉孝正撞见窈窈扶着那位陈长文出去。”
“窈窈亲自送的?”唐袖追问。
姜袂点了点头。
唐袖心里五味杂陈地叹道:“胳膊肘往外拐的臭丫头。陈长文不过是负了一点伤罢了,我和他阿爹心里还受伤了呢,尤其她阿爹手上也伤了。”
姜袂撇了撇嘴,忍不住笑道:“阿袖你是在讲那个段子吗?虽然……但是……,虽然陈长文被打得脸肿成猪头,但是荀文若为了打陈长文手也破皮了啊。”
唐袖与姜袂对视一眼,都不禁莞尔。
末了,唐袖又深叹一口气:“我倒没想到这陈群陈长文的最终身份,竟然是我与文若的女婿。”
“简直要疯了,他贵庚啊,喊我和文若岳丈和岳母吗?”
唐袖多少有些抓狂:“荀窈窈她到底怎么想的?”
郭嘉插话:“文若,当初我就同你说吧,这长文一直就是假正经,迟早有一天做出令你我都目瞪口呆的事情。”
荀彧无奈:“奉孝,现今哪里是你与我探讨此事的时候。”
每想起一次陈群和窈窈,荀彧就恨不得两眼一闭,就过去了。
郭嘉亦是叹息,在荀彧身边坐下,轻拍桌子,认真起来:“那文若和阿袖,你们对此事到底什么看法?”
荀彧斩钉截铁:“绝不能成真。”
姜袂重复问:“袖袖,你呢?”
唐袖有些迟疑地开口:“客观来说,陈群老是老了点,但若窈窈真喜欢……”话到此处,唐袖又深斥自己太没有底线。
唐袖改口道:“若是能将他们拆散最好。”
“那拆散我们就有拆散的办法。一者,把窈窈关起来,再不容许她与长文见面。”郭嘉出主意。
唐袖不太赞同:“可窈窈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郭嘉笑道:“阿袖,你这样舍不得窈窈可不行。那二者,杜绝与长文一切来往,再不让他出入荀府。但这明修栈道并不难防,暗渡陈仓却是防不胜防。”
唐袖与荀彧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郭嘉灵机一动地又道:“其实我还有另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就是比较阴损。”
荀彧:“你说。”
郭嘉:“我们可寻一娼妓,或是思慕长文、愿意付出一切者,给长文下药,让他们玉成好事。再让窈窈亲眼见之,窈窈受阿袂与阿袖影响日久,定是不能容忍不洁之人。自然会就此与长文断绝。”
唐袖和姜袂:“……是有点太损了。”
荀彧摇了摇头,回答:“不可。我虽恼长文诱骗窈窈,乃至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但他对窈窈终是君子之举,未曾有所逾越,心虽不正,但身仍正。我又怎可做破坏他声名之事?”
郭嘉摊手:“那你们要对这二人都狠不下心,想拆散他们怕是比登天还难。”
外室的气氛一时冷凝,陷入死寂。
良久,唐袖道:“那就还是把窈窈管起来。纵然不阻止她外出,她身边都要有俣俣。俣俣是定然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若是如此这般,仍旧防不住他们……”
唐袖默了默。
荀彧坚决道:“长文想迎娶窈窈,绝无可能!”
“长悌。”荀彧厉色正声:“去将女郎带回来,把她关进闺房,一日除了餐食,谁都不准开门、靠近她。若是女郎跑了,拿你与青雀、丹鸾问罪。”
长悌本就在门外恭候,闻言,敬声称诺。
姜袂悄悄戳了戳唐袖的手肘,低声:“真要这样吗?”
唐袖点点头又摇摇头,最终望向荀彧:“总得把所有能拆散他们、又不违背道义的方法都试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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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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