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的呢，你今天没有去练车吗？科目三考过了没有？”
白玛和这位叫扎西的小伙聊了起来。
“没有呢，难得很哦，考了三次啦，都没过。白玛，你这个姐姐漂亮哦，是个大美女呢，可以跟她加个微信不？”
扎西左手插在裤兜，边走过来边打量着苏曼。白玛的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眼神开始变冷。
“你快走，你不要打扰我们。”
白玛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的苏曼，拉起缰绳把马往前牵了牵。
扎西吃了个瘪，看着白玛牵马离开。
苏曼有些懵，白玛对扎西的态度看上去不好，但是他们又好像很熟，是好朋友的样子。
待扎西走后，白玛边走边对苏曼说：“姐姐，你在这边不要随便加别人的微信哦，这些男的坏得很。”
“啊，是嘛？”苏曼不明白什么意思。
“哎呀，没什么的，就是……刚才那个扎西嘛，他好花心的，他有好几个女朋友呢，你不要理他。”
白玛倒吸口气轻“嘶”了一声，又尴尬地舔了舔嘴唇。这个话题对他来说有些难以启齿，但又不得不说。
苏曼笑了起来：“你放心哦，姐姐我不谈恋爱的。”
“啊？”
白玛抬起眉看着马上的苏曼，阳光照在她的头顶，她的脸上一脸笃定，似乎“爱情”这个东西与她无关。
怎么可能？
“为什么啊？”白玛疑惑地问道，
苏曼抿了抿唇，想了片刻：“不为什么，就是不想谈恋爱，也不想结婚。”
白玛想不明白，在他们草原上，年轻男女早早就都结婚生子了。像苏曼这么大的女子，生过几个娃，甚至离过婚都很正常。
还未结婚，是要被笑话的。
这里的年轻人都喜欢谈恋爱，更是会早早结婚，这样家里便会多一个人帮着干活。
至于生子，倒是随缘。只是，越随缘，生的就会越多。
但是他们依然很欢喜。
孩子再多，也养得很欢喜。每个孩子父母都爱。
“白玛，你交过女朋友没有嘛？是不是也有好几个呢？”
苏曼将话题引到了白玛身上，她不想白玛去思考，她为什么不结婚不谈恋爱这个解释不明白的问题。
白玛被问得一下子脸红了起来，尴尬地用手拨了拨长发，将头仰起。
“我还没有呢，姐姐。”
“那你不行哦，人家都谈好几个了，你还一个都没谈。”苏曼打趣着白玛，
白玛咬着下唇，咧着嘴笑，一下子又变回了一个大男孩。
-
苏曼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了母亲日日夜夜口中的恶毒父亲，还有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男人。
都似这高山远处的云一样，朦胧而又遥远。看似美好，但她从来不想去触摸，也不想去靠近。
因为抓起的，可能是美丽背后的虚无，是期望背后的失望。
小红马儿缓缓地走在下山的路上，白玛认真地牵着缰绳，时不时地回头看看沉默下来的苏曼。
在渐渐落幕的晚霞中，天空似乎也变得更低了。
苏曼看上去情绪有些低落。
“姐姐，你要不要骑马？跑起来的那种。”白玛仰着头问苏曼。
苏曼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脸，在晚霞的余晖中，竟然有一丝恍惚。
“啊？不要，我害怕。”
“不用害怕，我带着你骑。”白玛认真看着苏曼，等待她的同意。
苏曼望着他期盼的眼神，不好意思拒绝：“行，那试试吧。”
说着白玛拉好缰绳，扶着马鞍，坐到了苏曼的后边。
苏曼被白玛半圈在怀中，好不自在，浑身僵硬了起来。
白玛却兴奋得很，一夹马腹，马就走了起来，再拍了几下马的屁股，马就又跑了起来。
白玛不敢跑太快，只稍稍让苏曼感受了一下，苏曼在他怀里直挺挺地“吱哇”乱叫，很是紧张。
不一会儿，马停了下来，白玛跳下马，张着嘴看着苏曼笑，苏曼惊得脸色煞白。
“姐姐，你胆子真小。”
苏曼支支吾吾，她从未和男人如此亲近过。
从来都是拒绝的她，今天也不知怎的，竟然答应了白玛的要求，也不知道他说的带着骑马，竟然是这么个骑法。
苏曼缓了缓情绪：“我们回去吧，晚上我请你吃个饭。今天你也辛苦了，你找个好点的餐厅。嗯，价格贵点没事的，好吃就行！”
苏曼想请白玛吃个饭，以表示感谢。在苏曼的世界里，就是要住最好的酒店，吃最好的美食。
辛苦赚钱就是用来宠爱自己的。她不宠爱自己，还能有谁会宠爱呢。
“啊，不行，我今晚还要上班呢，我在那个朗玛厅里兼职做保安呢。”
“要不姐姐晚上来我们朗玛厅里玩吧。嗯，那个，是个喝酒唱歌的地方，很有意思的呢，姐姐你要来吗？”
白玛抱歉地主动邀请苏曼。
“好啊，可以啊。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是要看看你们真正的当地文化嘛。OK的！”
苏曼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朗玛厅，听起来就很有特色。
“好的呢，姐姐。”
白玛很是高兴，他仰着头，牵着马，踩着坑坑洼洼的草地，朝车子那边走去。
回到酒店的苏曼，脱下红色羽绒服，痛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卸下一天的灰头土脸，苏曼把头发细细吹干，再给自己化了个精致的妆。
换上一件驼色的羊绒大衣，喷上少少香水，黑色的长发自然地披在肩头。
-
这是一家开在318国道上的朗玛厅。
朗玛厅大概就是酒吧、歌厅的意思，每天晚上都会有民族歌舞表演，非常具有当地特色。
这种具有民族特色的朗玛厅，除了吸引游客，当地的小伙子们也爱来这里喝酒、唱歌。
苏曼被门口的小弟迎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满屋暗红色全木雕刻的花纹墙饰，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民俗装饰品，和五颜六色的哈达。
在大厅里，满满当当地摆放着十几张小圆桌，大家都围着圆桌而坐。
苏曼扫了一眼，看见白玛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他窝在一张有些旧的沙发里，长长的腿懒洋洋地伸了出去，低着头正在摆弄着他的手机。
他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在室内昏暗的灯光下，只隐约露出了高耸的鼻子和嘴唇的轮廓。
确实是个美男子，苏曼再次感叹。
“白玛！”苏曼冲他喊了一声，
白玛猛地抬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中，能看出有一丝惊喜。
他迅速地站起身，小跑着过来：“姐姐！那个……我给你找了个前面的桌子。”
白玛把手机塞到屁股口袋里，“是我今天特意跟老板定的，一会儿有人要在上面唱歌，你在前面就看得清楚些。”
“啊，好的好的，谢谢谢谢。”
白玛领着苏曼向大厅的前排走去，回头又看了一眼苏曼。今晚稍作打扮的苏曼，一看就是大城市里来的。
昂贵的羊绒大衣，丝丝分明的长发。腰间的随意束起，裹着苏曼匀称的纤细身材。
高大的白玛明显能闻到一股柔柔的香气，从苏曼身上散发过来。他迈着像男人一样的雄伟步伐，大步向前排走去。
此时的他，完全不像一个十九岁的小伙子，倒像是一个在社会场上混迹多年的成熟男子。
“白玛！这是你今天的那个姐姐吗？”
角落里冒出一个突兀的声音，苏曼和白玛同时转过头去，原来是今天白天在神山脚下遇见的那个扎西。
扎西和几个朋友坐在前面一排最右边角落里的那张圆桌，桌上摆了几瓶啤酒和几包香烟，地上还放着一箱，看样子就是非常能喝的一群人。
一股精神小伙的气息从那边扑了过来。
白玛没有理他，把苏曼领到了最前排中间的一张桌子。他先给苏曼拿来一瓶矿泉水，又叫人送来了一盘瓜子。
忙得不亦乐乎。
“这个位置是我们这里最好的位置，姐姐你想喝什么呢？我去给你拿”。
“你给我拿两瓶啤酒吧。”
苏曼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你要是忙的话，你就先去忙你的，等你有空的时候再过来坐坐，我请你喝酒。也不能影响你工作嘛。”
苏曼说着就把羊绒大衣解开，脱了下来，搭在了旁边的椅背上。紧身的黑色高领毛衣，衬着她娇小玲珑的身材。
低头时，肩后的长发耷拉下来，碰到了椅背。白玛差一点想要伸手去接起那缕长发，吓得他赶紧把手插进了裤兜里。
好险。
这是个无意识的动作。
白玛马上转身去拿了两瓶啤酒，接着又端来了一个果盘。这一通忙活，才将自己掩饰了过去。
果盘是他自掏腰包送给苏曼的，也算是感谢苏曼在向导生意上的照顾。
然后他就去了扎西那边。
白玛站在扎西的桌旁，双手叉着腰，只能望到他宽宽的后背。也不知道他和扎西在聊些什么，时不时地还回过头来看看苏曼这边。
扎西和朋友们笑着，不时又推来搡去地互相打闹，像是在起哄。一顿来去，扎西桌上的啤酒又少了几瓶。
“白玛，你走哪里认识的漂亮姐姐哦？”扎西灌了一口酒问道，
“什么漂亮姐姐，就是网上找我做向导的嘛。”白玛不喜欢扎西这样称呼姐姐。
“你小子，还做向导，我以前怎么没见你做向导嘛？”
这是白玛第一次做向导，还真有些不太熟练，好在苏曼并未在意他的生涩。
“以前不知道嘛，我刚把那个网站搞明白，就试了一下嘛。”
“那下次带我嘛！你挣那么多钱做啥子哦！”
白玛将瓶子里的酒一口喝完，并没有回答扎西这个问题。
赚钱，当然是为了养家。
白玛小学五年级就辍学了，弟弟妹妹还在念书，阿妈身体不好，每年都要下山去兰城看病。
一年去复查开药两次，光单程就要坐九个小时的汽车。他总想让阿妈坐一次飞机，这样一个小时就能到兰城了。
白玛从地上的箱子里又拿出一瓶酒打开，然后提着酒瓶子，走回了他后面自己的沙发上。
他一边喝着啤酒，一边伸着脑袋，望向坐在最前面的苏曼。
现在的他就像是个大人，从村子里出来，在县城的朗玛厅里工作，负责着店里的安保，防止喝醉酒的人闹事。
而不是白天在山脚下，那个替游客牵马的青涩少年。
大厅里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今天的游客却并不算多，大部分还是当地的小伙子们，一群一群的。
到了晚上八点钟的时候，舞台上开始有了动静，歌手要准备唱歌，气氛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当音乐响起，台下的小伙子们站了起来，到了副歌部分，他们还会跟着一起唱。
一个个摆着架势，雄赳赳、气昂昂的。
苏曼的情绪也开始变得高涨，随着音乐摇头晃脑，完全忘记了生活里的一切不堪。
这，大约就是旅行的魅力。
“姐姐，你一个人坐着多无聊啊，我陪你喝一个吧。”
扎西拿着酒瓶子走了过来，拉开凳子，直接坐了下来。
“好啊。”
苏曼没有拒绝，能认识一些当地的朋友，这个体验也还不错。她端起杯子和扎西的酒瓶子轻轻碰了一下，小喝了一口。
擦了擦嘴边的酒渍，苏曼和扎西攀谈了起来：“扎西，我今天听白玛说你有好多女朋友哟，你真是厉害喔。”
苏曼像看着小弟弟一样打趣着扎西。
还未等扎西开口，白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桌旁，拉开了凳子，也坐了下来。
直接开了桌上的另一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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