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辞痛痛快快冲了个澡，晒伤的皮肤还带点刺疼，但凉水一冲，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他顺手洗了个头。
沈湛身上的那股淡淡薄荷味，果然是洗发水的味道。
用着还挺好闻，清爽带点凉意。
味道意外地不错，清爽带点凉意。他低头瞄了眼瓶身，国产牌子，下面一大堆添加剂，顿时皱了皱眉，把瓶子丢回原处，又多冲了两遍。
门外响起轻叩，沈湛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衣服挂门上了。”
顾言辞洗完套上衣服，扶着墙，单腿撑着从浴室跳出来。
沈湛坐在桌边，正对着电脑，眉头微蹙，像是在琢磨什么难题，一脸专注。
顾言辞没打招呼，直接跳过去，随手拉开椅子坐下。
沈湛看了他一眼，随手把药膏扔过去。
他接住，拧开盖子。洗完澡后，红点退了不少，他往脸上拍了点，又在身上几处刺疼的位置胡乱抹了些。
他往沈湛那边瞄了一眼，屏幕上密密麻麻一堆代码。
他多看了几秒，随口道：“循环写太多了。”
沈湛指尖顿了一下，默默删了几行，然后侧头看了他一眼。
顾言辞没说什么，把药膏随手扔回去。
沈湛接住，又换了瓶递过去：“活络油，对脚伤好。”
“你怎么什么都有？”。
“打篮球经常用到。”沈湛没抬头。
顾言辞拧开瓶盖，闻了闻，有点冲。他又蘸了一点搓在指尖，黏糊糊的，皱了皱眉。
这才抬起脚，随便抹了几下。
很快盖上盖子，又丢了回去：“接着。”
沈湛接住药膏，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就这样？”
顾言辞头发还湿着，水滴沿着鬓角往下淌，顺着脖颈打湿了半边T恤。他单腿蜷在椅子上，运动短裤下露出光裸小腿白得晃眼，衬得红肿的脚踝更明显。
他一耸肩：“不然呢？”
沈湛跟他对视了片刻，叹了口气，你把脚伸过来。
他耸耸肩：“不然呢？”
沈湛和他对视了片刻，叹了口气：“把脚伸过来。”
“啊？”
沈湛已经侧过身。
顾言辞准备放腿：“没事，就这样吧。”
话还没说完，小腿就被人握住了。
他一慌，整个人往后一缩，手赶紧抓住了床边的爬梯：“你干什么？！”
“别动。”沈湛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
他把那只脚按在自己腿上，单手拧开活络油，两指蘸了些膏体，直接按上他红肿的脚踝。
冰凉的触感刚落下，顾言辞猛地一抖：“啊啊……你轻点——！”
沈湛没出声，手上力道反倒加重了几分。
顾言辞疼得倒吸一口气，指节死死扣住楼梯边缘，脸色煞白：“疼……疼……斯……啊——”
沈湛动作顿了下，像是愣了一秒，又很快恢复，拽着他脚踝的手也跟着紧了紧。
“你能不能别叫？”
“放开！”他咬着牙，眼底浮着怒气。
沈湛没理，干脆蹲下身，摁着那条正要缩回去的腿，又把脚重新按回膝上：“忍着点，得揉开，不然明天你走不了路。”
顾言辞向来要面子，抬手顶住唇角，牙咬在自己的指骨上。可沈湛的力气一点没收，甚至还带着种故意磨人的狠劲，一下一下精准压着。
他终于没忍住，闷着嗓子低低喘了几声，混着细碎又暧昧不清的“嗯……啊……”
他的脚像他人一样，秀气、细致、修长，洗过澡的皮肤泛着白，脚底透粉，指甲剪得整齐干净，带着点让人出神的漂亮。
沈湛听着他细碎沙哑的喘息，忽然意识到——这是个男生的脚。
他动作一滞，抬头看去。
顾言辞正仰着头，双手死死扣着椅背，下唇被咬得通红，水珠还挂在脸颊与脖颈，顺着颈线往下滑，在灯光下像是烫人一样发着光。
沈湛猛地松了手：“好了。”
话刚落，顾言辞立刻抽回脚，躲得飞快。
他脚伤不能开车，只好让沈湛开着他的车，把他送回公寓。
“你就住这儿？”沈湛驾着他，开了门。
“要不然呢？”顾言辞接过他手里的房卡，拄着门框进屋。
客厅大得夸张，铺着厚地毯，灯光温暖。每天有人打理，干净得像样板房。只有茶几上乱七八糟的酒瓶和游戏手柄，透露出生活痕迹。
顾言辞撑在门口，余光偷瞄沈湛的表情。
在这位头号情敌面前，他也就剩个“有钱”能撑点场面。
好歹是自己地盘，想着能找回点场子。
可沈湛很快收回视线，把他换下来的衣服放到一边：“早点休息。”
“坐坐？喝点水？”他装作随口一问。
“不用。”
沈湛拒绝得干脆，转身走了，门“咔哒”一声合上。
顾言辞盯着门愣了几秒，撇嘴：“真无聊。”
他一瘸一拐跳上沙发，整个人瘫进去，目光落在茶几上的威士忌，重重叹了口气：“好——无——聊——”
天花板白得晃眼，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忽然有点后悔。
早知道，就该死皮赖脸把人留下来。
沈湛看着就是那种不太会拒绝别人的人。
留下来干什么？
也没想清楚。
就坐着，说点废话，喝点酒，打几把游戏。最好喝上头，松了劲儿，说不定会不小心露点什么阴暗面。
那今晚，或许就不那么无聊了。
转眼就到小长假。
从那天起，沈湛就开始明显地躲他。
上课早早就出发，社团推托有事，连饭点都错开，出入都跟篮球队那群人扎堆。
顾言辞有点不爽。
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晾过？
不过看沈湛和林墨也没贴得多近，他一开始也没太放在心上。
直到林墨。
那人向来清冷，最近却忽然多了点说不出的少女感。
国庆假期里，她还发了一张夜色照片，月亮挂在树梢，配文：今晚月色真美。
看着挺普通，其实一点也不普通。
顾言辞一眼就看懂了。
这句话在日语里就是表白，潜台词是：我很想你。
他脑子里“轰”地炸了一下。
不会吧？
林墨不会真对沈湛有意思吧？
他一瞬间警铃大作，想到这俩人老家还在同一个城市，心里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靠，他真是太他妈大意了。
当晚，他就订了第二天最早的动车，直奔榕城。
高铁头等座一路飞驰，从钢筋水泥穿进稻田河网，最后停在这个南方偏远的小站。
顾言辞拖着白色行李箱走出车厢。
一身成套的休闲装，剪裁利落，高挺鼻梁上还架着副潮牌墨镜，一路走得又稳又嚣张。
太扎眼了。
路人频频回头，他却毫不在意，懒洋洋往外走。
出了站，他手指一勾，墨镜往下一拉，扫了一圈。
沈湛就在右侧栏杆边。
低头刷着手机，耳机塞着，脸色不算好。牛仔衬衫衬着笔挺肩线，窄腰长腿，少年感凌厉，站在人群里格外惹眼。
这人是他喊来的。
顾小少爷活了二十多年，头一回落地二线城市，人生地不熟，连导航都懒得查。
但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把林墨叫出来接他。沈湛，是最合适的选择。
他大步走过去，朝人吹了个口哨。
沈湛抬头，眉头一皱：“你来干嘛。”
顾言辞把箱子往他脚边一推，自己凑上前，一把搂住人往外带：“看你啊。”
他笑得飞扬：“怎么，不欢迎学长？”
沈湛接过行李箱，自觉往前走，顺手把那只搭在肩上的手甩下来：“你别闹。”
顾言辞跟在后面，慢悠悠打量四周：“比我想的还荒啊。”
沈湛没搭腔。
过了会儿，才问：“你晚上住哪儿？”
顾言辞语气轻飘飘：“随便找个酒店呗。”
沈湛是开车来的。
一辆再普通不过的代步车。顾言辞倒也不意外，只是活这么大，他还真没坐过这么便宜的车。
车应该是新买的，内饰干净，座椅也比他想的没那么难受。
从出站口开始，他就闻到沈湛身上那股味道，混着淡淡草药味，进了车里又叠加了新车的皮革气，闻久了有点发闷。
沈湛默默把车窗摇下。
顾言辞打量着车内，忽然注意到前挡风上挂着个平安符，旁边还吊着一个粉粉的圆滚小摆件。
他挑了挑眉：“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沈湛淡声道：“我妹挂的。”
“你还有妹妹？”顾言辞意外。
沈湛没接话。
车子很快到了镇上。
但顾言辞口中的“随便”，显然并不随便。
他们一连看了三家连锁酒店，顾小少爷每次都是站门口扫一眼就转身走人，连大厅都没进。
“这也太破了。”他皱眉，“我宁愿睡车里。”
沈湛握着方向盘，手背的青筋跳了跳，还是压下火：“那我送你去市区。那边有五星级酒店。”
顾言辞翻了个白眼。
市区离这破地方起码一个多小时，他千里迢迢跑来，不就是为了盯人？沈湛真要见林墨，他还能从市区跑回来拦？
“不行，我不去市区。”
沈湛皱眉：“那你到底想住哪儿？”
顾言辞靠在副驾，理直气壮：“我住你家。”
空气顿了顿。
沈湛没说话，喉结动了动，握方向盘的手更紧了。
顾言辞侧头看了他一眼，笑得不紧不慢：“怎么，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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