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依依听到尤达醒来的消息时,正在病房内,看着丈夫和医生确定手术时间。
一向怕疼的她早在怀孕之初就打定主意剖腹产。看着丈夫拿着术前通知书一条一条询问医生,谢依依放心得把一切交给他。要不是腹部隆起,轻松得好像要生孩子的人不是她。
突然看见尤达醒来的信息,谢依依不敢相信。双手一下子不受控制得抖了起来。勉强稳住手,跟着打电话确认,尤达真的醒来了。
谢依依感觉自己一下子飘到天上,兴奋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丈夫签完字,看见谢依依脸上狂喜的表情。“依依,怎么了?”
谢依依一下握住他的手“醒了醒了,尤达醒了。”
丈夫得手被握得生疼,也不敢惊动陷入自己情绪的妻子,又担心快要生产的她,扶住谢依依的身体,缓缓坐下。
“你小心一点,不要太激动。”
完全无视丈夫小心翼翼的表情,谢依依直起身,“我要去看看。”
丈夫只能顺着她“好好好,等我给你把鞋子穿上。“
刚穿好一只,谢依依就忍不住站起身,还没等另外一只完全穿上,她突然感觉肚子有点抽痛。
努力想忍住这股阵痛,先去尤达病房看一看。还没走几步,肚子痛的更厉害了。
谢依依的丈夫看着妻子强忍腹痛还要往外走,吓得三魂没了六魄,还剩下一丝魂魄维持理智:“天呐,你怎么了?你的肚子都要生了,你还要乱跑。“
谢依依在疼痛的间隙跟着大吼“我去看看马上就回来,就在隔壁那栋的病房,我看一眼就回来。”
谢依依的丈夫完全不管妻子的呼叫。一边按住想往外走地谢依依,一边大喊,手忙脚乱之间还记得按下病床上地呼叫铃。
“医生,医生!赶快过来,我妻子要生了。”
医生让谢依依躺回去方便查看。谢依依努力控制自己因为疼痛逐渐放肆的表情。想着忍一忍就好了,等不怎么疼就去尤达病房。却听见医生一边摘手套,一边通知“准备一下,要生了。”
谢依依皱眉:“不是剖腹产吗?”
医生一边快速准备,一边解释:“你开指太快了,已经进入产程了。我看了,你的骨盆条件完全可以试一试顺产。”
谢依依疼的要命还是努力摆手“我怕疼,我要剖腹。”
谢依依的丈夫也在那犹豫,“医生我们已经定了剖腹产的时间,真的不能再等等吗?”
医生皱眉“你开什么玩笑,孩子都已经看得见头了,你还在等。急产了还等什么等?赶紧进产房。”
谢依依的丈夫听到这句话,惊声尖叫“啊!天呐!什么!快快快快快。”一连串变了声调的嗓音像是在打快板。
谢依依只感到一阵一阵的疼痛不断升级,本来因为害怕疼痛所以才要剖腹产,没想到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疼。
疼痛袭来的每一秒根本没有精力再去想别的事,就这么晕晕乎乎进了产房。最后只看见手术室外的丈夫一脸焦急得趴在门口。
等到知道那么疼的时候反而没有后悔得机会了,也没人问她要不要后悔。身边的医生不断鼓励她,安慰她顺产恢复得更好,第二天就能下地走路。
事已至此,在医生“马上就要生啦,坚持住”一连串鼓励中咬牙,“我要生,崽崽快出来。”随着一次次吸气吐气,脸上的表情逐渐狰狞也毫不在意。
不知道就在自己隔壁,直线距离一百米不到的地方,谢依依正在经历人生得最痛。
醒来的尤达好奇的看着身边又哭又笑的母亲。奇怪发生了什么事情,想要再说些什么,感觉特别困,特别累又沉沉的睡去了。
看着本来还能和周围人说话的尤达突然像是断电一样睡去,一行人都慌了,也忍不住大喊“怎么回事,怎么人刚刚还醒过来,现在又昏过去了。”
还好医生检查了一下,一切正常,“她睡了那么久,身体机能都没有恢复,醒那么长时间已经是很不错啦,现在已经睡过去了,在早期的恢复期,所有机能都要慢慢的恢复。就像小孩子一样,所以不要担心。只要仪器不报警,人就是健康的家属好好照顾就好了。”
一群人才放下心来。看着和以前一样沉睡的尤达,但是这一次所有人的内心都不再是平静下隐藏着绝望,而是充满着希望。
生产完之后的谢依依,终于得到了丈夫的许可,一向听谢依依安排的他难得在这一次强硬了一下。非要谢依依能够下地了,才允许她坐着轮椅过来看尤达。
断断续续再次醒来的尤达躺在病床上,看着有些白胖白胖的谢依依忍不住道:“你背着我偷吃什么好吃的了,怎么看起来胖乎乎。”
说着忍不住伸手展示“你看我现在特别的瘦。一下子就变得好纤细。不过是睡了几天,醒过来就莫名其妙减肥成功了。”
谢依依看着和记忆里一样活泼的尤达忍不住笑到。“你得意什么?我胖是因为我刚生完孩子,等到过几天我消肿了,马上就能消瘦下来,你现在瘦成这样。路都走不了,还不赶紧吃胖一点。我把我的身上的肉都给你。”
尤达瘪嘴“我才不要呢,开什么玩笑,你生孩子你不要逗我了。”
谢依依看着才从医生那里回来的时行。
了然,原来大家都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忍不住说“真的,我刚刚在旁边生完孩子。“然后把她手机里孩子的照片给尤达看。
尤达不可置信的看着照片里谢依依一脸慈爱地看着手身边小小的婴儿,比对了一下孩子和谢依依,嗯,虽然孩子还小,但是一眼就看出是她亲生的。一只眼睁开,一只眼闭上斜睨人的小表情就是小版谢依依。
“你怎么这么快就生孩子了呀?什么时候有的,我不敢相信你居然生了一个人。”
谢依依顶着尤达不可置信的眼神骄傲道“哪里快了,都已经7年了。”
尤达不可置信:“7年?什么7年?我躺了7年吗?我怎么能睡这么多年?”
似乎是消息太多,一下子冲击了本就运转缓慢的大脑。
尤达一下子变得昏昏沉沉,脑中开始闪现往日的画面。这才想起来,当时自己跑出去的时候被灯砸到。仔细想想那些以为是铁锈的红色印记,其实,该不会是自己的血吧。
自己真的已经昏迷了这么多年?尤达还是不敢相信7年啊,7年啊。怎么可能人能躺在病床上躺7年呢?这么昏昏沉沉的想着又陷入了沉睡。
谢依依看着尤达脑袋一软就昏了,着急却站不起来。听到旁边的人说这是恢复期的正常症状,才安心放弃挣扎。
再次醒来的尤达很快接受了自己真的躺了七年的事实。
逐渐恢复的她大呼神奇,没想到自己能睡了七年,还能醒过来。接受完检查,看着医生和妈妈说:“病人虽然清醒了,但是你们也知道,这么多年,身体还很虚弱,恢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可以放宽心,照顾的很好。这么长期躺着的病人,能有这个状态很难得。”
尤达看着自己瘦弱的四肢,除了无力,身上没有感到有其他不伤口。
“这七年你们怎么过的啊?”
妈妈笑着“时行,给你请了护工,每天都护理得很仔细,怕太累照顾得不好,还让他们换班,轮换着来照顾。我们一有时间就来看你,谁不用心。“
尤达才意识到自从结束刚刚醒来的混乱,就没有看见时行。
下一瞬,时行出现在她面前。打理干净,和记忆中的人一样,只是看向别处的时候眼中多了几分漠然。
尤达看着时行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这么多年,你一定很辛苦吧,面对一个完全躺在病床上没有任何回应的人。”
时行回想辛苦吗?已经记不得了。
第一年祈愿尤达赶紧醒来;
第二年尝试各种方法没有结果;
之后每过一年就增加一点失望,但是又不肯放弃。
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未知的结果,不是生就是死。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醒来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另一个结果的可能性就更大。
时行不要让自己去想另外一个可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每努力一点,每一份收入都可能让尤达醒来更近一点。抱着这样的想法,一直埋头前行。
尤达心疼地听着时行毫无波动的话语,时行却真的感受不到难过,因为他甚至没有发现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七年很长,但是七年间的每一天都在努力,就过得很快。
如果尤达还没有回来,那他就继续埋头生活。毕竟等待对他来说,已经麻木到感知不到痛苦。比起等待他更害怕的是没有等待的机会。
看着尤达心痛的眼睛,时行真诚的说“不要觉得我很辛苦。每一次我觉得生活难过的时候,我就来医院,和你待在一起,就会想到以前我们的时候,这已经成为我的一种习惯,一种会让我觉得生活很舒服的习惯,我不是带着痛苦的心情在等待我是带着和你一起生活的心情在等待着。”
比起无望的等待,他已经把和尤达在一起的每一天,即使尤达是沉睡着的,也认真的当做生活中最重要的每一天来过,因为他怕有一天连等待都无法等待,那种痛苦他更不敢去想。
看着眼前清醒的尤达,时行笑了“你醒来,已经足够幸运,足够抵偿我所有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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