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悯。”
命令似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刚开完会,老板椅都没坐热乎的纪悯就接到了这通来势汹汹的电话。
他喊着:“苏夫人。”
语气里说不上敷衍,但绝对没什么恭敬。不过是互惠互利的关系,这位连亲儿子都可以抛弃的omega,谈感情反而显得虚假。
“一个月多给你三十万,把苏轻应接到你那里。”
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就连叫自己的亲生骨肉也是连名带姓的。
纪悯猛地坐直身子。
多少?
一个月三十万!
要知道,他天天开会应酬,还要防止对家下阴招,累死累活,一个月的死工资都才二十万。
开会暂停,他去接人。
正准备风风火火赶往医院的纪悯被临时加急会议绊住脚步。
纪悯:故意的吧?看不得他赚钱啊?
他只能一边专心分析项目,一边祈求苏少爷别再想不开。
不然那三十万就彻底没影了。
——
距离接到那通算不上坏消息的电话,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黑色加长版豪车毫无阻拦地驶入医院。
车门打开,一双长腿迈出。
纪悯下车时随手掐灭只燃了一半的烟,换上一贯无刺可挑的笑容。
当替身五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正主。
他加大嘴角的笑容。
不知道正主看见他这个替身,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还真有些期待呢。
病房内。
宽大柔软的病床上躺着白若瓷娃娃的美人,及腰的黑色长发铺满整张枕头,长长的睫毛如蝴蝶振翅般颤抖,仿佛马上要挣脱牢笼,飞向自由。
长时间的拒绝进食让他有些脱相,却仍然美得摄人心魄。
尤其是右眼角下的那颗红痣,越发鲜艳。
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最终和人一起停在VIP病房外。
纪悯并没有急着开门进去。
身姿挺拔的alpha就这么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看向病床上还算乖巧的人。
如果说十八岁的苏轻应和十八岁的纪悯有七分相似,那么经过五年的磋磨,相似度便只剩下五分。
现在的纪悯,比苏轻应更像“苏轻应”,带着alpha的狠厉与傲气,往那一站,便能让人低下头臣服。
护士闻声赶来,伸手阻拦。
“先生,病人刚醒,还不能受刺激,您要进去的话……”
苏轻应已经在医院待了小半个月,昨天是出院的日子,却无人来接,今日一早便又寻死一次。
“谢谢你,我知道。”
被打断的护士抬头一看,入目是一张好看到令人呼吸一滞的脸,甚至还带着温和的笑。
瞬间让人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她连忙应声,“好的。”
这些交谈声悉数进了病弱美人的耳朵。
他好看的眉头蹙起,一时不知道是在厌烦不隔音的门还是厌烦制造噪音的人。
纪悯礼貌地敲门,在确定里面的人暂时无法发出声音回应时,才推开门进去。
随着茶味alpha的靠近,散开的烟味让病床上的苏轻应忍不住轻咳两声,牵扯动整个上半身,咳得眉眼泛红。
像一只易碎的瓷娃娃。
这是纪悯对苏轻应的第一感受。
苏轻应开口,声音却很小,小到一旦alpha开个小差,便无法听见。
“滚。”
纪悯充耳不闻。
一个脆弱到连烟味都受不了的alpha。
真是可怜。
于是那些戳人肺管子的话被咽下,茶味alpha笑着,温和道:“暂时滚不了,从今天开始,你得跟我住一起。”
虚弱的美人无法说太多话,他只能再用一个“滚”字加强自己的拒绝,侧过头表示决心。
果然,对付alpha不能用软的。
想明白的纪悯走上前,捏起美人的下巴,对上那双眸色比他浅的眼睛。
“不跟我走?那你就等着被抛弃在这里,无人问津,直到蛆虫爬满你的身体,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将你没有知觉的腿腐蚀干净,发臭发烂后才被人发现。”
纪悯说到做到。
他想,应该没人会比他更没心没肺了。
而他也真的能做到,毕竟现在苏家真正的少爷就像一条丧家之犬,无人在意。
床上养尊处优的alpha哪里听过如此粗鄙的描述,气得脸都红了,用力扭开头躲过那只手。
他薄弱的胸膛不断起伏,大口呼吸却仍觉得窒息。
“混蛋!”
听着这一声毫无杀伤力的骂,纪悯轻笑。
他俯下身去,微敛眼睑,在美人耳旁压低声音问:“没骂过人?要不要哥哥我教教你?”
语调轻浮,活像个欺负人的混蛋。
既然苏轻应都这么骂他了,他当然不能辜负小少爷的期待。
“滚!”
双手都被束缚住的alpha无法反抗,转头一口咬上男人的耳朵。
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反抗,挤压数年的委屈倾泻而出,狠狠咬着。
纪悯耳朵上挂着的黑色设备被大力撞下,弹落到床上。
血腥味弥漫开,连带着淡淡的苦涩茶味信息素。
alpha的信息素天生互相排除,无论传递的是何种信号,都让其他alpha感到厌烦。
苏轻应下意识蹙眉,控制不住露出自己的信息素去对峙——
醇厚的酒气从腺体处大量释放,四散开来。
酒味信息素呛进鼻腔时,纪悯下意识皱眉。除了alpha之间的互斥外,还有他厌恶酒气。
他只觉心头烦躁,仿佛回到了地下阴暗潮湿的破房子,面对没有理智的醉鬼,惶恐不得安宁。
于是屋内的茶味更浓了,酒香被茶味一压再压,苦得让人舌尖发涩。
苏轻应不甘示弱,再次释放大量信息素,却在鲜血流入口腔时,尝到一丝甜。
一个苦得人直皱眉的信息素,尝起来却是甜的?
房间内充斥着酒味,混着苦茶,一时分不清是在让人醉,还是想让人清醒。
缠得人喉咙发紧,喉结滚动。
血沫顺势被咽下,吞咽声在寂静的房间内格外响亮。
纪悯轻笑,终于收回自己的信息素,结束这场幼稚的对抗。
他本就磁性的声音还被刻意压低,在耳边打转,听得人酥酥软软。“好喝吗?”
“臭的。”
苏轻应嫌弃地吐出来,撇过头,却是把自己通红的耳朵送到男人面前。
纪悯眸色一暗。
他第一次见到这种alpha。
如果刚刚突然的凑近,是忌富如仇的纪悯经常做的恶劣行径,那么见到如此的苏轻应,他是真的来了点兴趣。
在他彻底远离这些是非之前,养一只会挠人的猫,似乎也不错?
即便他是如此讨厌猫。
纪悯不紧不慢地起身。
骨节分明的手拿起黑色小巧的设备,重新挂在耳朵上。
“现在可以走了吧?”
他的三十万。
哦,不对,他得让苏轻应多活两年。
那就不止三十万了。
被信息素熏晕的美人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不情不愿地命令道:“给我松开。”
为防止苏轻应再寻死,他们将他的双手束缚,只能小幅度移动,甚至换掉房间内一切的尖锐物品,封锁窗户。
其实他们高看他了,残疾的他连爬上窗户都做不到。
面对财神爷,穷怕了的纪悯向来有足够的耐心。
这点趾高气昂的少爷做派,他见得多了,目前接受良好。
他开始找钥匙——可几乎是翻箱倒柜,别说钥匙了,一根铁丝都没看见。
纪悯疑惑,直起身子。
奇了怪了,负责人不是说放柜子上的吗?
难不成还长腿跑了?
闷闷的声音传来,“在我肩膀下。”
酒味alpha带着些许窘迫,连苍白的脸上都有了血气。
像一朵含苞欲放的睡莲。
“怎么拿到的?”纪悯挑眉,“没想到苏少爷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净干些要挨打的事情。”
“谁敢打我?”床上的人有些不满,微蹙眉头。
苏轻应长这么大,还没被打过。
“我呗。”纪悯说得理直气壮,丝毫不考虑面前人是娇生惯养的少爷。
他弯下腰去,伸手扣住单薄的肩膀。稍一用力,便连带着苏轻应的半个身子离开床。
吓得人下意识伸出双手,却被铁链束缚,只能不安地抓着洁白的床单,寻求平稳。
“你!”
还没问名字的苏轻应想要连名带姓喊人都做不到。
纪悯直接用嘴叼着钥匙,然后双手扶住苏轻应的肩膀,让人依靠在自己身上、坐起来。
含糊不清的声音传出。
“苏少爷这五年来,一点都不好奇自己的替身吗?”
alpha毫不退让地反击:“你不也没来看过我吗?”
“这是在埋怨我吗?”
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抢去反驳:“我没有!”
见人恼得狠了,纪悯怕这副脆弱的身子受不了这样气,让他的三十万打水漂。
乖乖认错:“是我不对。”
如此乖的alpha,倒是让苏轻应哑口无言。
他想了想,又实在气不过,自认嘲讽满满地开口:“一个alpha,还撒娇,要不要脸。”
纪悯:?
这是撒娇?
他从背后半环绕住苏轻应,拉起铁链开始解锁。
“非得用这个姿势吗?”
不习惯与人接触的苏少爷有些抗拒。
怀中人挣扎,被纪悯轻松压下。
略带严肃的声音响起:“别乱动。”
苏轻应这才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任凭动作。
纪悯并不是故意用这个姿势,而是过去十余年养成的肌肉记忆,下意识便这么做了。
那时,瘦弱的他只能用全身的力气,将爸爸顶着坐起来。
在他解开锁链之后,就着这个姿势,长手一伸,将人拦腰抱起。
吓得人小声惊呼,连忙揽上他的脖颈。
一连被吓两次,气得alpha直接伸手掐住男人的脖子。
看人呼吸不畅,面色涨红,才得意地冷笑一声,收回手。
遭受过百倍这样对待的纪悯只觉得被小猫挠了一爪,不痛不痒。
连脚步都未曾停顿。
但小猫已经高高扬起头,宣判了自己的胜利。
‘猫是一种无论自己是否在弱势方,都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是主子的动物。’
成年后将父亲踩在脚下的纪悯得出此结论。
但这次,他的心境与五年前有些不同,却又说不上来有何变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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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替身见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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