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
被本小姐美死了吗?
姜灼灼皱着眉头在心里抱怨,这沈恹怎么走路跟蛇一样,都没有声音的,他什么时候离开了,她都没有发现。
姜灼灼干脆把玉盘拿到床上,从衣袖里掏出已经皱巴巴的书,这是娘临行前塞进她喜服里的,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学会书里伺候九千岁的法子。
这个和书里的这个对应,那个和书里的那个对应……
姜灼灼大脑里原本抽象的知识在这一刻和实物都有了对应,整个人都有些兴奋了。
在她兴致勃勃的时候,沈恹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走进了房间。
看着姜灼灼在床上兴致勃勃地摆弄那些器具,沈恹的眸色瞬间聚焦,闪过挣扎羞耻的狼狈。
今夜本想留些体面,没想到她竟然在研究那些器具,想必出嫁前姜大人和姜夫人都告知了她自己身体的残缺。
那瞬间,沈恹有些恨姜家人在姜灼灼面前就毫不留情地扯下他的遮羞面纱,他更恨自己此刻的无能和狼狈。
他这残缺的身子,怎么配得上她这样骄傲明媚如花似玉的小姐。
之前她连正眼都没瞧过阉人,可是如今却嫁给了他……
他阖上眼眸,稳了稳心神,压下去了翻涌上来的情绪,走了过去。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那个……给我吧,别研究了。”语气淡淡的。
“好的大人,啊不,夫君。”
姜灼灼看着他冷漠的神情,连忙听话地把玉盘递给他。
这位可是今后的黄金大腿,可得抱住了。
沈府的点心真是名不虚传,比姜灼灼吃过的任何点心都要好吃。
“夫君,你要吃吗?”
姜灼灼吃了一半,发现沈恹一口点心都没吃,好心地拿起一块干净的桃花酥酪递到他唇边。
她距离他太近了。
近得沈恹可以清晰看到她嫩白脸颊上泛着的红晕,唇边有些糕点的碎屑却为她添了些活泼与烟火气。
近得那股甜香随着她呼吸的起伏向他渡来,和他身上凛冽阴森带着血腥味的冷香截然不同。
轰隆!
窗外的惊雷,像万马奔腾,从天际奔腾而下。
“呀!”
姜灼灼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桃花酥酪没有拿稳,掉在地上,整个人都砸进了沈恹的怀里。
“姜灼灼,小心。”沈恹伸手扶住了她的身体。
他身上的冷松木香铺天盖地地把她包围,一霎那连接她的心脏,灼烧似地扑通乱跳。
那双修长有力的手此刻正扶着她的臂膀,墨绿色的衣袖衬得他的手指更加冷润玉净,松香在他手腕上沉着,苦而回甘。
姜灼灼突然就想起了,出嫁前,娘亲费了很大力气给她请的师父告诉她,“小姐也不用太担心了,九千岁手长。”
那时候她还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此刻,画册上的画面和玉盘里的器具,走马灯似的在她脑海里闪烁浮现,她猛地明白了这些东西的含义,恍惚间有些明白嫁给九千岁对她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对未知的恐惧和脑海里不合时宜的玫瑰色绮丽念头互相缠绕在一起,让她心慌意乱,如同深夜独自置身荒原。
她偷偷抬头去看沈恹,却看见沈恹那双冷静疏离的眸子,没什么情绪地扫了她一眼。
她的身体在这样毫无**的注视下,有些僵硬发冷,直觉似冷水浸面,又有些莫名眩晕,身体摇晃了几下后,浑身冰冷僵硬地倒在了沈恹的怀里。
雨点紧接着就砸了下来,初时稀疏,啪嗒落在青石板上,转瞬便密集成帘。
哗啦啦如千万根铁箭齐齐坠落,砸得屋檐下溅起无数碎珠。
风裹挟着雨水拍打窗棂,发出咯吱的呻吟,屋檐的风铃被吹得叮当作响,就像姜灼灼此时杂乱无章的心跳。
“啧,”沈恹冰冷的手摸了摸姜灼灼的脑袋,“又是研究玉势,又是投怀送抱的,交杯酒还没喝,灼灼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入洞房了吗?”
明明是些轻浮的句子,到他嘴里拐个弯说出来,竟带了些**的口吻,让人不觉得讨厌。
“才不是!我没有!是雷声,突然,突然得吓我一跳,我没站稳,才会……”姜灼灼猛得从沈恹怀里直起身子,结结巴巴赤头红面地为自己辩白,一头磕在沈恹的下巴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孩子,”头顶传来沈恹低沉的调笑声,那双玉润净白的手端着酒杯递给她:“共牢而食,合卺而酳”。
“谨奉君子,永结同心”。姜灼灼接过雕刻着龙飞凤舞的酒杯,敏锐地察觉,自己的靠近没有惹恼沈恹,反而让他有些愉悦。
这个发现让姜灼灼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来,带着陷下去的两只梨涡也盛满美酒,带着一点得逞的窃喜。
沈恹心情复杂地和姜灼灼喝了交杯酒,他竟然在这片刻的温情下窥得了那身为男子洞房乐趣的一丝天光,可他终究是个废人,他本不该如此残忍地毁掉一个女子的清白,他本不该和她喝交杯酒。
他本该冷漠地把她一个人留在喜房里,自己去书房将就一晚,更别提喝什么交杯酒了,今夜他就不该踏进这个房门。
害怕他不答应这门亲事,姜父会把姜灼灼送给其他权贵作为礼物,然后受尽屈辱折磨,可是他现在做的事情,逼她和一个阉人喝交杯酒,难道对她不是一种羞辱吗?
他怎么能这么不知廉耻?
“夫君,你是不是太累了,”姜灼灼担忧地看着沈恹的神色,伸手摸了摸他有些苍白的脸,“又要批红处理政务,又要应付宾客,肯定很累了吧?不如我们早点歇息吧?”
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姜灼灼累了一天很快就睡着了,沈恹却像往常一样睡眠很浅,姜灼灼被雷声吓到无意识得靠在他身上或者抓住他散落的头发,都能让他立马清醒。
大约是二更天的时候,雨势仍不见小,小太监隔着屏风,低声道,“督公,宫里头传了圣上口谕,发生了大事,圣上命督公即刻进宫。”
“知道了。”沈恹在小太监踏进房门的时候就已经从小睡中清醒了,他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的一簇长发被姜灼灼拽在手中。
每次雷声炸响,姜灼灼握住那簇头发的力度肉眼可见的变大,连指甲盖都在用力而泛白。
沈恹摇了摇头,抽出袖口的匕首,割断了那簇头发。
临行前,沈恹望着,攥紧自己断发睡得正香的姜灼灼,突然就想起,在他入宫前,曾念过的一句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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