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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谈 祭祖

“玉殿筑兮朱城起/奉牲醴兮祷千声/降甘霖兮仓廪盈/庇得万姓世世生”

——《神降曲·祀神篇》节选

当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映在小啵脸上时,她才终于从光怪陆离的梦中脱身——这是从儿时起便日日纠缠兄妹俩的梦。

只是每当太阳升起,关于梦的记忆就会跟随着夜色一同散去。

小啵下意识伸手探向身旁的床铺,却摸了个空。半边被褥早就冷却到室温——小波很早便起床了。

哥哥不在,小啵只能独自一人起床洗漱。

清晨未经加热的自来水冷的刺骨,泼到脸上的一瞬间终于让小啵清醒过来。好像随着水流一起被冲走的还有怪梦带来的疲惫感。

楼下传来厚重的切剁声。

可奇怪的是,卫生间的窗户明明对着的是一条无人的小巷。

“或许是家里人正在剁骨头。”小啵自我安慰道。

过道上,老式座钟的铜摆在阴影中发出轻微响动。楼下传来瓷勺碰撞的脆响,混着早间新闻的播报声:“我市首个非遗文化景区游客量再创新高......”

小啵趿着拖鞋踩过吱呀作响的木质旋转楼梯,这才看见了窝在沙发上的小波。

他蜷缩在沙发角落,母亲正端着煎蛋从他面前经过,餐盘快要擦着他的额角。

爷爷正坐在敞开的大门处吸烟。吐出的烟打着卷向外飘去,又散在从大门射进的阳光里。

“小啵起了,吃早饭吧。”爸爸坐在沙发另一端,将头从大展铺平的报纸间抬起。明明说着吃饭可身体却没有一点要挪动的意思。

“啵崽啊,快来,洗手吃饭,”奶奶从厨房探出头来,用蹩脚的普通话说着:“今天有,你爱吃的,马蹄糕。”她身上还系着沾了面粉的亮粉色围裙。围裙在阳光下微微泛光,显出一种廉价的塑料感。

小啵踏过一楼的大理石地面,“噔噔噔”几下就跑到了哥哥面前,“小波你吃过了吗?”

少女被阳光映照的笑脸暖得晃眼,看得小波直发愣。

小啵感到心脏处传来一阵飘忽但慌乱的跳动感,于是她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些。

“大家都没吃,”最后还是爸爸收了报纸走到兄妹俩身边,扯出一抹笑,“就等你呢。”他看向小啵的眼睛黑洞洞的,明明是笑着的,可眼神像是凝在玻璃上的冻雨。

小啵早就熟悉这样的眼神,她选择用撒娇的方式带过:“好的,不好意思呀今天是假期所以睡过了一点。”

这招用在爸爸身上屡试不爽,总能让他的态度软化些。但对于母亲,小啵五岁后就再没用过示弱这招了。因为妈妈厌恶的眼神和那句“恶心”深深烙在她心底,她还记得手被母亲拂掉时的心悸感。

那时哥哥也像现在一样坚定地牵起她的手:“走吧小啵,吃早饭去。”

小啵扭头看向身旁的哥哥,他们挨得很近很近,几乎是手臂贴着手臂。小波依旧笑得温润,瞳孔里嵌着一个小小的她。

透过他,小啵也看见了自己的眼睛,双层的——橙色瞳孔外还裹了一圈薄薄的蓝绿色。

和哥哥一样的眼睛,小啵想。

早餐过后爷爷提出要带兄妹俩去后山上那座寺庙祭祖。小啵也只是象征性地点了头,毕竟他们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过要去考虑兄妹俩的意愿。

爷爷依然坐在雕花门廊下吞云吐雾,看见兄妹俩换好衣服走到面前后终于起身。

烟雾被吸进小波的肺里,害他咳嗽不止。小波感觉嗓中痒痒的,像要咳出什么话来。

爷爷还是一口一口地抽着。

烟圈撞上门楣悬挂的铜铃,那铃舌分明在震颤,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去后山的路上,满地鞭炮碎屑红得刺眼。它们卡在石板缝隙间,像被晒褪色的血滴,金粉涂层正在高温中析出细小气泡。

不知为何,大家走过这段石板路时全都默契地不发一言。就连平时热心的邻居们好像也随着高温蒸发了一样。

整片区域只有蝉鸣声愈发清晰。

昨日洒落的玫瑰花瓣早已在烈日烘烤下干枯蜷缩,与鞭炮碎屑混作一堆,分不清哪些是祝福哪些是祭奠。

母亲走到小啵身侧默默牵起她的手,这样的举动让兄妹俩都感到惊诧。小啵的手不自然地拳了一下。

小啵感觉妈妈握得更紧了些。她抬头看去只看见了母亲的侧脸。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母亲——下垂的眉眼盖住了平时的锐利,让她此时温柔祥和的像一位真正的母亲。

沿着向上倾斜的小道走下去,两侧的树渐渐浓密高大起来。他们上山了。

山间小道上偶尔还能迎面碰见几位零散的游客——大概都是冲着半山腰那座小破庙去的,据说很灵。

但他们今天的目标是山顶那座不对外开放的大庙。

夏日正午本就躁得令人心慌,蝉鸣锯裂更让人心烦意乱。尽管遮天蔽日的大树为他们挡去了一部分热源,可林间还是闷得彻底。

小啵感觉牵着哥哥的左手和被妈妈牵着的右手都渐渐渗出了汗液。

她甚至能感觉到水珠沿着皮肤纹理向下滑落的刺痒感。可她身上很少出汗,所以这大概又来源于那个双生子间不可言语的小秘密。

“快到了,我们爬一半了。”爷爷扶着奶奶喘着气说,“休息会吧。”汗水打湿了两位老人花白的头发,正凝成水滴状从发梢滑落。

山道在此处分岔,一截生锈的铁链拦住右侧小径。沿着路边坐下,顺着细窄的小路望去,小啵隐约看见了那座小小的青瓦白墙庙。

兄妹俩对视一笑。

“我们去看看。”

“年轻人体力就是好。”爷爷挥着手道,“别走太远啊,给你们五分钟。”

走过凹凸不平的石路,他们终于看清了小庙的全貌——残存的白色漆墙在樟树冠隙形成的阴影间浮沉,青灰瓦当碎成小块,混着去年银杏果腐烂的浊黄淤在墙根。寺庙正面褪色的朱漆门扉卡在石臼里,门钉铜绿锈迹斑驳。

当东南风挤过山墙气窗,旁侧残缺的泥塑判官衣袂簌簌。

寺庙小的连院的空间都被占了去,于是兄妹俩一眼便能瞧见正殿当中那座被黑布覆盖的神像。

两个中年妇人正匐在高大黑布笼罩的阴影下,她们将膝盖一下一下砸在蒲团之上,紧闭双眼朝着那尊“佛像”叩拜,嘴中念念有词。

院中香炉飘出的白烟模糊了大门和庙中的边界。小啵只觉得讽刺。

佛本无情,何以至善?

小啵数着她们磕到第五个头时,浓烈的腥腐味终于冲破线香遮掩——像是陈年经血混着烂鱼内脏发酵的味道。

兄妹俩对视一眼便回到了被阳光占据的山路上。当温暖的光线打在二人身上,他们才终于有了些活着的实感。

继续赶路时兄妹俩还在窃窃私语着,猜测刚刚路过的庙究竟是给哪位神仙盖的。

“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神仙,”小啵伏在哥哥耳边轻声说,生怕被旁人听了去,“雕像盖那么严实。”

小波回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灼白的天光里,六道影子沿着发烫的土路前行。爸爸走在最前面,奶奶颤颤巍巍地随行,爷爷又叼起了那根烟斗。母亲走在兄妹俩身前,时不时回头瞥一眼“落队”的小啵和哥哥。

终于,他们见到了寺外那面墙——一座漆红照壁中央嵌着汉白玉镂空雕花,雕刻的缠枝莲纹在烈日下灼出冷调的光晕。

透过白玉孔隙,隐约能看见青石砌成的寺院,只是大半的光景都被古木挡了去。

小啵这才注意到外围拉起了晒得有些褪色的警戒线,线上挂着“外人止步,否则后果自负”的木牌。

这是兄妹俩第一次来到这座古寺,但二人都对求神拜佛没什么兴趣。

夏日蝉鸣此起彼伏,走过照壁侧面的通道,这才真正站在寺庙当中。

院子正中种着一颗千年樟木,树干粗壮得三个成年人手拉手都环不住。小啵侧身去瞧那大殿内的装潢,却只看见一幅巨大的丹青壁画描在斑驳的墙面上。除此以外就是一张褐红色长桌,一个功德箱,几个蒲团和正中的香托。

“空空如也,”小啵冲着哥哥摇了摇头,“连个佛像都没有。”

“大概不是正殿。”

据传这庙的年岁比如今的村子都大,所以村民们都有来这祭祖的习俗。可这般空空如也的景象属实让兄妹俩失望。

甚至称得上有些破败,处处都是岁月的痕迹。青石台阶还溅着些暗褐污渍,佛殿门楣的"国泰民安"匾已褪成淡金色。两侧回廊的万字棂窗渗出虫蛀的絮状物,东廊某根瓜棱柱的侧脚明显倾颓,裂隙间还滋出些青灰色地衣。

大人们进殿焚香时,小啵百无聊赖地靠着碎石砌成的外墙。

小波则在观察外围种着的散树。

“小啵!来这里!”小啵抬头看见正兴奋地招呼着自己的哥哥。

她原本被太阳晒得有些昏昏欲睡,是不愿动弹的。可看着哥哥发亮的眼睛,听着胸腔处传来的急促跳动声,她有些不忍拒绝。

小啵两手插兜,晃晃悠悠朝着哥哥走去。

哥哥指着土里突出的树根说:“小啵你看这里。”

小啵定睛看去,发现大树虬结的根系拱出地面,形成了无数个怀抱婴儿的佛陀坐像。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投下的圆形光斑随着微风起伏,看着像是那些“佛像”正缓缓蠕动。

小啵伸手去摸,这才发现表皮里包裹的都是些温软的黏液状物质,鼓鼓囊囊的。透过薄薄的树皮,她仿佛还能摸到分泌物粘稠的温度,激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了?”

“没事……”小啵拦住了好奇的哥哥,“你还是别摸了。”

小啵开玩笑般对着哥哥说:“这庙里没准也没供什么正经玩意。”

下山时爷爷奶奶反常地一左一右牵起小波的手。母亲用手帕擦拭他早已干涸的汗渍,父亲破天荒询问他高考志愿。

小啵落在最后,看着夕阳把四个人的影子拧成一股粗绳,正死死勒在小波脖颈。

蓝牙耳机里突然自动播放起《神佑戏》这段他们从小听到大的选段,旦角的唱词混着电流杂音:“莫道骨血承天恩,原是双生换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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