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嘉陵逃了?”郯王听到郑然的禀告,停下了翻阅公文的手。“看来她果然不简单。”
“不过现在下官面临的情况很棘手。”
一方面要加紧搜查高山相关事宜,另一方面又要到处搜捕成嘉陵的踪迹,大理寺还有许多堆积的案件要处理,诸位官员忙的是焦头烂额。
“我记得,那名道童的年纪不大?”
“是,王爷记得不错,他今年十岁左右。”
郯王沉思道:“孟府尹家中有一女,他又极擅长审问,我们可以请他帮忙。”
“下官明白了,这就去办!”
“对了,再去查一查成嘉陵的生平。”
郑然的身影才消失,李璟就出现了。
“我听说大理寺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所以特意过来看望阿兄。怎么郑评事却一脸喜色的出去了?”
“或许是因为事情有所进展了吧。”郯王笑道:“我今日请你过来是有事相助。”
李璟兴冲冲道:“筹办昏礼?这个我擅长。殿下的昏礼我们宋王府还出了不少力。可惜阿芷不在,不然她还能去问一问窦娘子。”
郯王一脸无奈:“当然不是。阿玙的昏礼才刚刚筹备结束,马上就要举行。我的昏礼安排在他之后的半个月,宫中自有人帮忙,就不劳你费心了。今日请你过来是为了云雾一事,更准确的说是为了高山的事情。”
“高山?”李璟一掀衣角坐了下来,颇有兴趣道:“之前景安他们和我提了几句,我也没有细问。这个高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又去问谁呢?如今大理寺最棘手之事全都是因它而起,若我有头绪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景象了。”
“叔父也真是的,这个时候完全可以任命一位新的大理寺卿,何必非要让你来做。”
“阿璟!”
李璟立刻闭嘴,表示自己不再说了。
“大理寺卿主要负责审理朝廷文武百官犯罪以及京城徒刑以上案件,岂可随意决定?好在京兆府尹已经到任,可以分担不少麻烦。”郯王正言道:“这次让你过来是想请你去问一问景安他们究竟是从何处得知高山一事的。如果可以,再替我拜访一下。事成之后,我自有谢礼。”
“兄长放心,此事就交给我吧。怎么说我也是一个郡王,食君之禄,为百姓奔走理所应当。谢礼就不必了,还不如多请我饮几坛酒。”
“好说,正好阿耶前几日给我了几坛。”
孟温礼在其他官员的带领下走进大理寺牢狱,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伤痕累累的小道童。
“你小小年纪,何必将自己逼到如此地步呢?只要你愿意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可以走出去,我想,云雾应该也希望你能活着。”
因为听到熟悉的名字,小道童抬起头来。“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不知道该说什么。先生曾经救下了濒死的我,我便跟在他身边做一些洒扫之事。我猜到先生身份不简单,但是他从未向我透露半分。”
“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吗?救命之恩怎么能用简单的洒扫来回报呢。我刚才去见了他,他的情况很不好。如果不及时治疗,或许等不到行刑那日,云雾就要死了。”孟温礼半是恐吓半是劝告:“你只要能说出有用的线索,不但可以救自己,或许还能让你的先生也留下一命。”
“……先生自己做出的决定,我想他应该不会后悔。至于我,这条命本来就是先生救回来的,这几年已经是偷来的时光,无所谓了。”道童犹豫片刻,还是拒绝了他的提议。“何况,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和你们说什么。”
“孩子,你已经见识了人世的美妙,难道不会觉得遗憾吗?自己还这么年轻,还没有见到更广阔的世间就要长埋于黄土下,从此以后,没有人能看见你,没有人能听到你,美食美酒不能入口,一切美好的事情你都无法接触,你真的愿意吗?”孟温礼循循善诱:“云雾现在决定用死将真相掩埋,是因为他不知道死亡的可怕。当他真正面临的那一刻,一定会心生惧意。如果你能救他一命,他一定会感谢你。而且,就算你们现在不说,我们总有一日会找到真相,不过多费些时日罢了。所以,为什么不愿意接受这个会让我们双方都觉得愉快的结果呢。”
道童本就年幼,虽然嘴上说着不怕死,但是之前的刑罚已经让他痛苦不堪,意志不坚定,再加上孟温礼慈眉善目,他渐渐动摇了。
“可是,我知道的不多。”
“没关系!”孟温礼依旧温和:“只要你现在说出我们还不知道的事情就可以。”
“……”道童挣扎许久,缓缓道:“先生谋害陛下都是锦屏使在背后提供帮助,但是我并不清楚锦屏使背后的人。”
孟温礼微微蹙眉,转眼间又恢复正常,问道:“锦屏使又是谁?”
这下轮到道童一脸疑惑,不解道:“府尹怎么会这么问,你还见过她,就是你们在终南山见到的哪位娘子啊。”
成嘉陵目送孟温礼和郑然离开后,及时想起了自己和道童的约定,才能及时撤离终南山。她一路小心翼翼,确定没有人跟踪后来到了高山在长安城联络的场所。
早有人等候在里面。
“主君,都是因为属下疏忽大意,才酿成现在的后果。属下甘愿受罚。”她一进去就立刻跪地认错,屏息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男子还没有开口,站在一旁的齐岳冷嘲道:“锦屏使当日可是信誓旦旦,说自己绝对不会像光雾使一样行事,让主君失望,所以高山才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出手帮你除掉了仇人。不仅如此,还让你成功的从长安撤离,但是现在你却灰溜溜的逃回来了。”他又冷笑了一声:“锦屏使,你就是这样报答主君和高山的?”
“此事与你何干?”成嘉陵咬牙切齿,不甘道:“七曜使有这工夫嘲讽我,不如想想自己是怎么来到长安的吧!”
“你……”
“你们两个人都闭上嘴。”高山主君闭上眼睛,无奈道:“我精心培养你们那么久,难道是为了看你们在我面前斗嘴吗?”
二人齐齐低头认错,不过眼神之间的仇视却丝毫没有减少。
“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云雾要做的事情极其危险,高山的人不要和他以及他身边的人有所联系,可你偏偏不听,收留了他身边的道童。那孩子年纪又小,连自保能力都没有。锦屏使,你怎么就这么自信自己可以保护他?嗯?”
“属下以为……”
话音未落,高山主君怒道:“你以为!你凭什么自以为是,我记得之前我就因为你的主观想法告诫过你,为什么不听?!莫不是在埋怨当日我没有救下你的弟弟?”
他的右手紧紧按在成嘉陵的肩膀上,成嘉陵强忍着疼痛,面色不改。“属下不敢,此次失误我愿意以死谢罪。只是高山现在已经暴露,恐怕日后行事艰难。他们现在怀疑属下,但是成家暗中藏起来钱财只有我知道,还是可以助高山一臂之力。”
男子终于松手,成嘉陵暗中松了一口气。
“高山行事何曾缺过钱?重要的是你把经营清光辛辛苦苦积攒的人脉全都毁了,你明白吗?楚莲香也不再和我们合作,日后想要探听消息是难上加难。这你该如何弥补呢?”
“主君,虽然我无法再以清光店主的身份活动,但是如今一些朝廷重臣的喜好和弱点属下铭记在心。留得青山在,终有一日会变成他们心中的高山。”成嘉陵恭恭敬敬:“李木志昨日已经前去拜会武家,双方都很高兴。若是他们联手,青苍一定会再次热闹起来,到时候,属下可以再去见他一面。”
高山主君沉默片刻,开口道:“还不算太蠢,你先起来吧。”
“谢主君。”
“云雾意志坚定,本君并不担心他会背叛我们,但是那名道童却不一定。”他吩咐道:“本君就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三日内解决道童和成家的事情。嘉陵,别再让我失望了。”
“可他才……”
齐岳没忍住嘲讽道:“锦屏使何时变地如此心慈手软了?”
高山主君瞥了他一眼,随后道:“成嘉陵成为锦屏使的艰苦,想必只有你自己清楚。但是,如果你不愿意继续,我想会有无数人愿意接替你。”
“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成嘉陵离开之后,高山主君走到齐岳面前,训斥道:“七曜使,你的确完成了我在房州安排给你的任务,但是你来到长安以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随意外出,让人抓住了把柄。这段时日你经常无所事事,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锦屏。本君再说一次,高山不养闲人,锦屏使的位置不缺人,七曜同样如此!”
“七曜知错。”齐岳依旧跪着,收敛了得意的神情。“主君,属下如今不便外出,所以一直派人盯着赵承真那边。若不是因为他,高山也不会那么快就暴露在人前。”
“赵承真比云雾的道士身份更真一些,可是真正能对我们造成威胁的还是他背后的樊桐书院。”
樊桐书院来历成谜,高山挖空心思也没有查出半点儿有用的消息。
“前段时日樊桐书院的院长来到了长安,不过她很快就离开了。属下怀疑,就是她将我们告诉了赵承真或是榆宁郡主。”
“榆宁郡主我现在动不了她,但是区区一个赵承真我还是有办法的。”
“陆可本已有所行动,却因为黄乐师的再次出现停止了。”
高山主君走到窗边,让他起来。“林范还真是扶不起来。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位黄乐师再病一次吧。毕竟,我可不愿意看到赵承真再次回到青苍官场。对了,禾丽最近在做什么?”
禾丽现在正带着安春在谷华的宅子里寻找东西。
二人分头行动,却一无所获。
“王女,您真的确定双铎矟在这里吗?谷宅就这么大,你我不是等闲之辈,即便再不容易,一个时辰也足够了,怎么会一点儿踪影都没有!”
“耐心些。双铎矟是名贵之器,或许他们偷来之后当作了传家宝,那肯定会藏得深一些,我们好不容易等来这个机会,再仔细找一找。”禾丽正要继续行动,忽然望向床榻上深睡的谷华,低声询问:“酒里的迷药会让他睡多久?”
“王女放心,医师说最少两个时辰。而且,谷华不善酒力,只会睡的更长。”
禾丽闻言稍稍心安,二人又开始专心寻找,可惜仍旧一无所获。
“再找不到,人就要醒了。”禾丽变得烦躁起来:“我们还有哪里没有去吗?”
“有。”安春指了指谷华的卧房。
“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禾丽一拍脑袋,悄悄走进卧房,将目光放在衣柜上。
二人努力去碰上面的箱子,所以没有注意到身后缓缓醒来的谷华。
“两位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现在是在干什么?”
禾丽和安春被吓了一跳,差点摔下来。
“谷某一身清贫,似乎并没有值得两位觊觎的东西吧?”
三人面面相觑。
禾丽和安春正襟危坐,一副低头认错的模样,如果可以忽视禾丽时不时瞥向安春的刀子般的眼神就更像了。
“双铎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才醒酒,谷华安安静静听完了禾丽的陈述,没有愤怒,没有生气,脸上还挂着温柔的笑。“先父曾经是一名武将,一直渴望为国效力,征战沙场,可惜因为太过刻苦永远丧失了这个机会。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所以他很爱收集武器,这个爱好在他无法继续杀敌后变得更加狂热了。几年前他跟随商队去往西南,回来后带回来几件武器,极为精美,当时我也觉得很奇怪,因为看它们的样子一定是沾了鲜血的利器,按理说主人应该不会卖给他人。遗憾的是,我还没来及细问,阿耶就去世了,这些武器也就成为他留给我唯一的念想。身为人子,我一直好好保管着。在下对武器并不了解,这双铎矟是何模样?”
“如刀戟残刃。”禾丽犹豫道:“谷郎君,多有得罪。我们并不知道这些武器对你有这么重要的意义,但是”
“但是双铎矟是越析最珍贵的抱我,阿耶的行为本来就是错误的。”说完,他走到衣柜前轻轻一跃取下箱子,剩下桌前的禾丽和安春大眼瞪小眼。
谷华打开箱子,搜寻片刻拿出了一对铎矟。“想必这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双铎矟吧。从前我一直以为这就是一对简单的长矛,竟不知它对越析来说如此重要。”他把双铎矟双手奉上,郑重道:“现在,可以物归原主了。”
“你就这样还给我们,难道就不怕你阿耶责怪吗?”
“那是黄泉之下的事情了。”谷华笑道:“阿耶留给我这么多不属于自己的珍宝,我良心难安。物归原主才是正确的做法。二位,我不在乎你们究竟是谁,也不想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双铎矟的下落,如今我已归还,不如速速离去吧。”
禾丽接过后起身,没想到她一直担心的事情就这样解决了。“冒失之举还请谷郎君见谅,能认识你这个朋友是我们的幸事。”
谷华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谢礼。“我们难道是朋友吗?何娘子,何必自欺欺人呢。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就不需要再说这些话了吧?越析距离长安有千里之远,希望我们不会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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