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夜里的星光熠熠灯火阑珊被朱红色城墙分割成两副模样。
刚逃出城墙的太子楚曜身着一袭夸张的紫色锦袍,他健步如飞,似是急着赶去哪里,腰间的玉佩被撞得叮当作响,身后跟着的两名贴身侍卫脚步紧倒慢倒,皆是一副无奈的神情。
“殿下,太子妃方才才遣人来问您在何处,您这……若是叫她知晓,怕是又要在宫里闹翻天了。”
楚曜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甩开手中的折扇,扇面绣着一幅隐晦的春宫图,暧昧不清,微微一晃,便可见绢丝绣画中衣衫半解的女子妖娆妩媚。
“太子妃?本殿下娶她又不是为了听她管东管西的。”楚曜声音不屑,眼中尽是放肆的不羁,“她一个妇道人家,还敢管本殿下去哪消遣?”
侍卫互看一眼,皆是心中叹息:“爷您不顾着太子妃面子,也该顾着皇后娘娘啊,她这月可是当着奴子们的面骂了您两次了,说是事不过三……”
自幼以来,楚曜这位太子爷便养尊处优,天生骄奢,从不将国事放在心上,终日沉溺于酒色之中。眼下国事动荡,皇上抱病在榻,朝堂之上各方势力明争暗斗,他却毫不在意,日日只想着如何寻欢作乐,愁的皇后娘娘吃不下睡不好。
“殿下,今晚宫中还要开夜宴,您这会儿子再不回去……怕是要藏不住了。”楚曜出门时命人在殿前守着,谎报他身体抱恙,榻上缎被里裹着的枕头也撑不了一炷香。
“夜什么宴?”楚曜的语气漫不经心:“朝中那些老顽固例行吃饭罢了,我去了也只知道对我指指点点,一群无趣的老东西,本殿下才懒得应付。”
他眼神微挑,嘴角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你们若真担心,本殿下乐意给你们个差事——现在回去告诉父王和母后,就说本太子今夜有更重要的公务在身。”
“殿下,您这……算什么公务?”
楚曜手中折扇一收,轻轻敲了敲掌心:“自然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啊,哈哈哈。”
侍卫心里暗暗替自己捏了把汗——
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太子又去寻花问柳,可不知道又要怎么处置他们两个了。
“你两个狗腿子快着点,今夜月梦姑娘可还等着本殿下呢。”楚曜笑着转身,径直朝十二梦工坊奔去,步伐悠然,满脸尽是放纵不羁之色。
十二梦工坊一入夜便是彻夜笙歌,灯火璀璨,丝竹声不绝于耳。坊身有一半坐落于水上,满楼的灯笼映着华灯初上的京城,显得格外繁华明亮。
楚曜迫不及待熟门熟路地踏入坊内,一路被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簇拥而至,身边莺莺燕燕笑语不断。
“起开起开,月梦呢?”他眼睛寻找着平日待客的秦娘,语气对别人是满满的不耐。
眼神肆无忌惮地扫过扑上来的的红粉佳人,楚曜随手搂过一名娇俏的姑娘,手指轻轻捏起她的下巴,调戏道:“一个个下作的,叫人欢喜得很,可惜本公子今晚只想见月梦。”
尔后随手摸出一块玉佩塞到姑娘手里:“拿去买些胭脂水粉下次来给我看,紫色衬你。”姑娘顿时眉开眼笑,连连道谢,身边的舞姬们见状,纷纷向他投来爱慕的目光。
然而楚曜却毫不在意,只是盛气凌人地向前走去,眼底浮现一抹志得意满的笑意。
男人得意时,无非是两样,一是权势,二是美色。
权势他已然有了,至于美色,便是他闲来无事时最好的消遣。
“秦娘怎么还不出来?”他低喊了一句。
话音刚落,秦娘便匆匆赶来,脸上诚惶诚恐的,她是知道楚曜的身份的。“殿下息怒,天老爷啊,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老奴这招呼不周担当不起啊,殿下您今儿个怎么得空了?”
“本殿突然想见月梦,也要提前跟你说了?”楚曜冷哼一声,“她人呢?”
秦娘面色微微一僵,嘴角的笑意有些发涩:“怎敢,老奴的意思,这月梦今日刚好不就……不方便么,下次还是让老奴提前安排妥当,也省得殿下白跑一趟不是?还请殿下恕罪。”
“如何不方便?”楚曜一听眼底的笑意瞬间消失,语气沉了下来,“本殿下要见的人,难道还轮得到你们来安排?少废话。”然后转念一想,又补充道:“就是浴血奋战也在所不惜。”
秦娘额上渗出冷汗,连忙躬身:“殿下息怒,实在是……月梦姑娘今夜已有客了。”
“她敢?!我看你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什么人能比本殿还重要?”
楚曜的脸色陡然一沉,吓得秦娘大气不敢再喘一口。
“区区一个青楼女子,还真是给你们脸了?”楚曜冷冷地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跟本殿下抢人!”
说罢,楚曜甩袖大步朝着绣阁的方向走去,秦娘见状大惊,已是跪在原地求神告奶,脸色发白。“殿下!这恐怕不合规矩——”
“放肆!太子殿下的规矩就是规矩!”侍卫伸手掌嘴。
待冲到绣阁之前,楚曜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开房门:“月梦,你当真是活腻味了!”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顿住了脚步,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只见床榻上,两道纤细的身影交错而眠,一袭红衣的月梦斜倚在一侧,乌发散落,露出一截雪白的颈项。而另一侧,烟青色长袍微微褪落,一人竟与月梦同榻而卧!远远看去那人也是眉目精致,束起的青丝散落一半,二人皆是不清醒状态。
昏黄的烛火摇曳,帐幔微微拂动,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沉香。
这场景,落在楚曜眼里,无疑是刺目至极!
楚曜气地走过去一个巴掌拍在偃月姑娘的脸颊上,因受了迷药一直昏睡的二人,在这清脆的巴掌声中缓缓睁眼。他到底是也不怜惜,那巴掌力道大的偃月耳边嗡嗡作响。
楚曜俯身,又目光阴鸷地盯着偃月枕边的人:“说,你是谁?”项华这才完全清醒,眼神戒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的脑海中瞬间回忆起先前被人迷晕的场景,依稀记得那人是她窥见的大理寺少卿?她下意识检查身上的衣物是否完整,也来不及思考为何他们要将她和偃月放在床上,伸手一摸自己胸前,果然黑匣子不见了。
项华这一摸,令楚曜眼尖扫过她腰间的镖局令牌,一把扯下:“四海是什么?”
项华心中一紧,眼前人的穿着非富即贵,同样身着紫色,这人的艳紫实在浮夸纨绔得叫人生厌,她刚进京不想惹事生非牵连镖局,只好硬着头皮表明自己的女子身份:“四海是我的闺名……公子莫怪,我只是偃月的同乡姐妹,因刚入京被人摸了荷包而没办法住客栈,才乔装打扮成男子来投奔一晚的。”
项华拿回令牌,连滚带爬地下床,拱手一礼:“就不扰公子与妹妹雅兴了。”
然项华刚要开溜,楚曜目光一冷,唇角顺势勾起一个弧度:“慢着。”
侍卫闻声默契地将屋门扣上,项华心生不详预感,她转身看去楚曜,楚曜两步上前,一把抽掉她高高束起的发带,满头青丝瀑布般散落,楚曜看呆了神,眼睛里露出一丝娇淫与惊喜来。
“公子,已婚女子不值染指,还请公子高抬贵手。”初来乍到项华没有直接动武,而是忍了一手,说了些违心话。
哪知眼前的人竟是个变态,一听却挑着眉道:“哦?已婚了?婚配哪家?我倒听听哪家的娘子这般凌厉诱人,你男人好生有福哼。”说罢就要伸手触摸上她散发着香气的发丝。
项华急地向后一退,仍是忍着火气与之周旋:“小名小姓,寻常人家,不值一提。”
“寻常人家穿这样的衣裳?你可知道我是谁?可知道骗我的后果?”楚曜已是按耐不住自己的身份,想要借机施压强取豪夺,他看出项华的模样并非已嫁人的妇人,八成是推辞他的借口,生气道:“你今儿个要不说出你夫君的名字,编出个好听的故事,就别想踏出这间房门了。”
“梁朝歌。”她闭了闭眼,说道:“夫君梁氏,辽城茶商。”
“是么,那他人在哪?怎么当夫君的?竟让你一人流落青楼?”
“我二人进京治病,我出门抓药,叫偷了荷包,与他走散了。”
“辽城。”楚曜饶有趣味地听着项华扯谎:“生的何病?需要大老远跑到京城来治?”
项华不善言谎,却在此时灵机一动愈说愈烈,她假装面露难色道:“实不相瞒,夫君不知在何处拈花惹草染上难以启齿之疾,皮肤溃不成型,恐有传染风险,所以我方才才说——”
两名侍卫听了连连摇头,向太子爷投来万万不可的目光,心说这天下漂亮姑娘有的是,万一因为这档子事儿再毁了金贵之躯,得不偿失啊!就这三番五次出来寻花问柳的皇后娘娘都够操心的了。
“爷,快放她走吧。”侍卫焦急地插嘴道,生怕这不用脑子思考问题的主子做出点什么疯狂事来。
“你闭嘴!有你什么事了?个不开眼的狗杂种!”楚曜气急,明知眼前的女人在扯谎,却无法明目张胆做任何事,心痒难耐。
末了还是偃月过来圆场,她摆出一副娇滴滴的吃醋模样,嗔怪楚曜喜新厌旧了。见美人尤物过来哄他,楚曜这才回过神来,气才稍稍消了一些。
“太子殿下息怒,待我与姐妹交代两句,便回来好好伺候殿下。”偃月的一番话,令项华瞠目结舌,太子?这人竟是当朝太子吗?!
偃月拉着项华出门,才一出来喜眯眯的脸便换个副模样。
她伸出手:“东西呢?”
项华摇头:“不见了。”
她倒没起疑,而是分析了起来:“那我二人晕倒之前见到的人,应该也是冲着黑匣子来的,你可有什么线索?认得他们吗?”
项华摇头。
偃月忽然想起什么,摸出一枚东西给项华看:“这是其中一人身上的。”还好她身手快,晕倒之前摸走了江鹤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官印,二人趁着月光看去,只见上刻着“大理寺”字样。
“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去大理寺把黑匣子拿回来,否则,这事不是你我二人能承担的。”偃月道:“七日后,带着东西回来坊内见。”
然后转身前突然一笑:“不过你竟是女子,我都没看出来。”
项华怔了证,没做解释。
此时的项华心中疑云四起,这才进京二日,她就遭假冒大理寺少卿的江鹤跟踪,梁灼也好端端失踪,青楼女子摇身一变神秘接镖江湖人物,现在还戏剧般惹了微服私访的当今太子爷。果然是大地方啊,人人都有两幅面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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