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师兄,她醒了!”
明迁鹤再次有意识时耳边传来少女欣喜的呼唤声。
她的双眼似乎被蒙住,一片黑暗,指尖是白绫的触感,背靠树干,身下是草地。
身旁忽然多出一道气息,清润的嗓音传入耳中。
明迁鹤察觉他们是灵界修士,几乎是立刻戒备,她想调动魔力却发现根本没用。
被封印了!
“姑娘,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明迁鹤轻轻摇头,“我的眼睛……”
沈之皖一声叹息,言语间尽是愤慨,“都怪那群可恶的魔族!”
魔族明迁鹤:……感觉被冒犯了。
“我们发现你时你已经昏迷了,林师兄已替你治好了外伤,只是你的眼睛……”
瞎了,但她无法说出这极其打击人的话。
林至简探查过,她是人族,只是修为尚低。
刚发现她时,她周身都是被魔族所伤留下的伤口,双眼紧闭,眼下两行血泪。
“姑娘为何会出现在伤物之林?”
伤物之林?人魔两界的交界处,神境之后她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明迁鹤语调冷冷,“我不记得了。”
“啊?那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家住何方吗?”
沈之皖脑中思索着若是她对从前丝毫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名心鹤,不记得家住何方。”
“那你跟我们回复回宗吧,你的眼睛或许有办法治好的。”
林至简轻蹙眉,“沈师妹!”他不太赞同沈之皖将人轻易带回宗门的做法。
传音入心,他听见了沈之皖的考量。“她修为尚低,又遭逢此难,你能漠视门规将她丢在这里吗?”
沈之皖向她伸手,但意识到她双眼不视物,又将手覆在明迁鹤手背。
“鹤姑娘,跟我们回宗内,你愿意吗?”
“我能吗?”
他们似是没有发现她是魔族,她想搞清楚如今状况,只能冒险进入宗门。
“为什么不能?你只是一个修为尚低的人族姑娘,又不是魔。”宗里不至于一个人族少女都救不了。
“好。”
回宗门的路上沈之皖向她表明了两人的身份,他们是复回宗剑修弟子林至简,符修弟子沈之皖。
她从未听说过的名号。
复回宗那几个老家伙才是真难缠,余下的弟子她从未放在眼里过。
但此时最麻烦的是她自己,她体内的魔力被封,取而代之的是缕缕灵气。
她是魔族!怎么可能有灵力?!
记忆回到她在神境之时。高台之上只有她一人,高台之下都是尸体,明迁鹤素白的衣衫遍布血迹。尽数是斩杀旁人飞溅的血迹。
她的眼前出现一面镜子。
镜子开口了,说自己是招灵镜,无二之珍。
明迁鹤不屑,“你说,你能做什么?”
“你只要与我成契,从此以后,我就是你手中的利器。”
招灵镜看出她是魔族,也依旧说出这番话。她不在乎,只要有人能将她带出去,谁都可以。
明迁鹤冷笑,上赶着和人成契的无二珍宝吗。
“不和我成契,你带不走我。”台下尸山血海,不就是为了她而来吗。
明迁鹤伸出手指与招灵镜结成契约,白光乍现,双眼忽然刺痛,意识全无。
“招灵镜,你干的好事。”
“无伤大雅,你如今可以灵魔双修了。”
“我该说谢谢?”
“不客气。”
招灵镜有些许心虚。“虽然你如今是有点弱,但没人能认出你是魔族。”
“我的魔力被你封印,如何能解?”
没有魔力,还谈何魔族大将,魔宫里那些蠢货只怕是等不及看她的笑话。
“时机未到。”
“你再卖弄你那些破关子试试。”
明迁鹤的识海里,镜灵幻化成一只毛茸茸的幼年鹤崽,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你这么凶谁愿意和你讲话。”
明迁鹤懒得搭理她。
“其实我也不知道,反正不会一直这样。”
明迁鹤无心再与她多说,沈之皖此时牵住了她的手。
“鹤姑娘,我们到了。”
她能感觉到不时有人经过,沈之皖似乎带着她一直往高处走。不断有弟子向沈之皖行礼。
“师姐。”
“师姐。”
沈之皖一一应过。
他们的目光擦过明迁鹤,但未多言。
“我们要先去拜见我师父,他或许有办法治好你的眼睛。”
明迁鹤未语,默默由着沈之皖牵着她。符修峰的峰主白及老头,看似不着调,但修为已是元婴后期,老头会认出她吗?
“招灵镜,你确定如今无人能认出我是魔族?”
“我以我的尊严担保。”
明迁鹤生来算不得好的脾气从来没这么好过。
你的尊严……暂且信你一回。
高处山风不断,她的衣摆翻飞,白绫随风而动。她因为被人牵引而略显步伐迟钝。
应久江站在阶梯上的院门前,垂眸瞥过,沈之皖带着一个柔弱女子一步步走上阶梯。
“应……师兄?”
沈之皖有些意外,这人常年不见踪影,今天居然回来了。但是他不该回剑峰吗,来符修峰做什么?
云雾缭绕间,应久江长身玉立,青衫微动。剑眉入鬓,眼尾处微挑,目空一切。
天神在世,不怒自威。
端得是正人君子的模样。
应久江不语,走下台阶忽而消失。
沈之皖看着他那双睥睨一切的眸子就想起这人从前的种种事迹,与如今大相径庭。她轻轻嘁了一声。
明迁鹤听见了。
“皖姑娘,你与他不和?”
她看不见那人是何模样,他刻意隐去气息,以她此时的修为无法分辨人在何处。
“也不算,只是有些人注定没话可讲。”
明迁鹤心想,也对,除了殿主,也无人与她有话可谈。
她踏进院内,明显感觉到这里与沈之皖的院里不同,院内有高人坐镇。
沈之皖放开了她的手,“师父,徒儿回来了。”
她的师父回应,“嗯。”
明迁鹤有种莫名的……不妙。白及那个老头什么时候会这般正经。
“师父,徒儿在伤物之林救下一人,她为魔族所伤,徒儿无法治愈,请师父出手。”
门口走出一白发老者,他伸手捋了捋胡须。
“此番下山,有什么收获?”
明迁鹤心头一跳,他不是白及!她按下心头疑惑,静静等待师徒二人的谈话结束。
白祁的脚步声向她而来,停至她面前两步之遥。
“姑娘,可否摘下白绫,老夫替你瞧瞧?”
很是温和慈祥的人。
她揭下白绫,白祁手心灵力运转,覆在她的双眼之上,但良久未有言语。
“师父?”
白祁从未见过的情况,她的双眼不是魔族所伤,像是……被人封印了。
这个姑娘是何来路?
“老夫一时也想不出应对的法子,少阵在闭关,待他出关吧。”
少阵,复回宗宗主。
沈之皖暗自叹气,“宗主闭关少说三五年,眼下只能另寻他法。”
明迁鹤面上不显,但思绪万千。宗主怎么会是少阵?此人她从未耳闻。这里真的是复回宗?
“皖儿,你随我进来。”
脑中响起师父的传唤,她示意明迁鹤坐在院中,她走进了里间。
里间只有一方石台,白祁盘坐在上。
“你是如何遇到她的?”
“徒儿与林至简在伤物之林察觉魔族作乱,赶到时只有她一人倒在原地,她周身伤痕累累,眼下两行血泪,醒后已不记前事,只记姓名。”
“她的双眼是被封印了。”
魔族会特意封印一个人族少女?还特意在伤物之林。
沈之皖听懂了她师父的意思,这个少女身后不是那么简单。
知道暂且无人有办法治愈心鹤后,她带着明迁鹤回到了她的院中。
“你别灰心,日子还长,总会有办法的。”
无论是她的眼,还是她的记忆。
明迁鹤牵起原本放平嘴角,“我不灰心。”
只是如今她需要人替她解惑。
“你的师父,姓甚名谁?”
沈之皖想到她记忆全无,一撩袖子,一副准备向她大说特说的模样。
“我的师父是白祁,他师承白及道人,我是他两百年前,宗门招生时收入门下的弟子,我上有两位师兄,下有一位小师妹,复回宗还有剑峰、丹峰、音修峰和御兽峰,至于几位峰主的亲传弟子我就不与你细说了,今后遇到就知晓了,但是……”
她忽然停顿,有两息没有出声。
“但是什么?”
“剑峰大师兄应久江是个特殊的,六百年前宗门试炼招收弟子,他以千人里位列第一的成绩拜入剑峰,五百年前人魔交战,他将魔族殿主明昊斩于剑峰北山门……”
“五百年前,魔族殿主……”
斩于北山门……
不可能!殿主怎么会被一个不过百年修为的弟子斩杀!
她的手不自觉扣紧石桌边缘,气息不稳。
“鹤姑娘,你还好吗?”
为什么感觉她此时恨意突发,她也恨魔族吗。
明迁鹤平复下情绪才回话,“没事,你继续说。”
“那一战后魔族已不成气候,魔界混乱无主,但近些年却隐隐有卷土重来之势。”
近些年魔族频繁作乱,魔界内斗不止。
魔族好斗、嗜杀,魔界若是无主只会是一片混沌之景。
“应久江此人,是什么来头?”
“他出身凤越北域应家。”
虽出了一个应久江这般人物,他的家族依旧低调行事,很多人一时都无法将他与他背后的家族联系起来。
“人魔交战时,魔族殿主的下属呢?”
“当年魔族殿主已死,他的下属也一同葬身。”
她忽然想起一个传闻,那是一个几乎论起魔族都会想到的人。
“据说千年前,魔族有一大将,嗜杀成性,作恶多端,被明昊派往神境之内,但就此殒于神境,魔族若不失此人,当年或许就不是这番结果了。千年前神境现,三界为了争夺异宝都可谓损失惨重。”
千年!她明明几日前才奉殿主之令前往神境争夺异宝。短短几日,殿主已死,昔日熟知的宗门之人已不存于世。
“魔族殿主的尸骨呢?”
“这,我也不知,那时我尚未出世。应久江才是最清楚的人。”
沈之皖感觉她的情绪一瞬间转变,“你不会要把他拖出来鞭尸吧?”
她虽然也讨厌魔族,但是不至于都死了五百年了还鞭尸。
明迁鹤没了交谈的**,“没事,头疼,我休息一下。”
“好,你先休息吧。”
此时天边漫出红霞,黄昏的日光照在她苍白的面容上,沈之皖忽觉心鹤如今似浮萍,无牵挂,无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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