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下朝,谢将军和五皇子说了两句话。
大臣们根本没听清,只知道将军脸上的表情像是挑衅。
有人小声说:“是不是五殿下身边经常跟着的那个贺大人,之前在宫宴上和孟五走得近,被记恨上了?”
打狗还得看主人,这位是直接连着主人一块打。
五皇子脸色很稳,加快脚步回了府。
“五公子,门口有人搬来几箱东西,好像说是五皇子送的。”二元从门外探头进来,“您要不要去看一眼?”
孟时清回头问:“五皇子和他身边那些侍从,有没有现在待在外面的?”
二元回想一下:“没有。”
“那我不去。”孟时清无聊地转回来,继续在空白的宣纸上比划,想了想又说,“送了些什么东西?让府里的人把箱子放到院子里去一箱箱码好,我待会儿去看一眼。”
二元应了声好。
孟时清本以为就是普通的礼物,哪知道才到院子里,就看见那箱子上金光闪闪的条纹。
他一愣,招呼一个侍从上来开箱。
放在最外面的箱子里,就只有几匹绸缎,布料倒是不错,只是这颜色除了黑玄就是鹅黄,怎么看怎么不对。
第二个箱子,放着些银锭金锭,整整齐齐堆在里面,第三箱是花瓶瓷器,第四箱是香料香薰。
孟时清打量这几个箱子,走到装着瓷器的那一箱前,从里面掏出一个十分眼熟的东西。
“这不是御前用物?”二元小声问。
他把手里的长颈熏炉放回去,沉思半晌:“谢云阑下朝了么?”
“按时间看,应该刚出宫门。”二元俯下身,“要请谢将军来看吗?”
“刚出宫门……”孟时清笑了,“先不必叫他知道。这些糟心事真是,不致命,但就是麻烦。”
他说:“东西放到谢云阑书房侧屋去,叫谁都不许动。”
二元应好,孟时清朝他招手:“三元留下来看着,你推我出去走一圈。”
二元愣住:“现在吗?公子要去哪?”
“随便走走而已。”孟时清笑了笑,“先回去换身衣裳。”
出门前,他让云楼在谢云阑书房附近多安排点人手。
刚出将军府大门,身后就有人跟了上来,二元问他:“五公子,朝哪个方向走啊?”
孟时清浅笑:“就沿着街边逛一圈,然后往医馆那边去,我买点酥饼。”
二元了然地点头。
“谢将军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贺璐齐从堂后匆匆忙忙走进来,“若是将军不介意,不如去我屋里细细聊一聊。”
这儿是锦衣卫办案集合的地方,原先的厂子正在修缮,这只是个临时驻扎地,很简陋。
谢云阑打量他:“前两天就是你一直缠着醒宜?”
行色匆匆的部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放慢动作,在大堂里磨叽起来。
“将军言重了,不过是挚友相聚,何来缠之一字。”贺璐齐拱手,“将军既是醒宜的朋友,便也是我的朋友。朋友交谈在这儿怕是不太方便,将军请吧。”
他侧身让开,示意谢云阑随自己走。
谢云阑没动,好整以暇地笑:“他迟钝,我可一点都不迟钝,你那些动作是什么意思,我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
大堂里连走路声都没了,那些部下看一眼明显就是来找事儿的谢将军,又看向自家快要笑僵了的大人,突然对脏兮兮的档案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找了附近的抹布过来擦拭。
不得不出门的则是一脸遗憾。
贺璐齐抬手擦一下汗:“我与醒宜不过是朋友,将军如此较真便没意思了吧。”
“是么,可我听说你给他送了什么东西。”谢云阑笑了笑,“他宝贝得不得了,特地让我来问你那东西是哪来的。”
贺璐齐心里有了底:“他人相赠而已。我屋子里还有块相似的,将军不如进来喝口茶,我将它找出来给您瞧瞧。”
“可我不懂玉不懂茶,”谢云阑干脆地说。
“我现在屋里那块醒宜也是夸赞过的。”贺璐齐咬着牙。
谢云阑盯了他一会儿,笑道:“那就麻烦贺大人了。”
贺璐齐松口气,带他出了大堂,身后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这儿的屋子也很简单,不过是屋子正中央放着个烹茶的桌子。
谢云阑坐在桌边,贺璐齐关上门问他:“将军到底有什么事?”
“你和醒宜的事,他都告诉我了。”谢云阑抱着胳膊说,“放心吧,不该误解你的地方我不会随便猜测,但是该要你换个态度的地方我也不会放过。”
“谢将军,你也喜欢他,是么?”贺璐齐没给他倒茶,坐在对面说,“为何不让他自己选择,在事情未有结果之前,一切都有可能。”
谢云阑轻咳一声:“之前只是误会。现在你没可能了。”
贺璐齐一愣,不赞同地抬起眼:“您怎可强迫于他……”
又想起昨天孟时清说的那句“不是女子”,一口气堵在心里。
和谢云阑僵持一会儿,他率先低头:“罢了,当我没说。”
谢云阑又问:“你现在有事情么?”
“手上暂时没什么事。”贺璐齐警惕抬头,“将军又要做什么?”
“有点事情需要拜托你一下。”谢云阑随意问道,“知道你上上任锦衣卫使是谁么?”
贺璐齐一听是正事,反而松口气:“知道啊,陈大人么。说起来,谢将军还与他认识。”
“把所有关于他的案子拿给我。”
“将军是替醒宜来的?”贺璐齐有些出神,“我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谢云阑看向他:“他也和你说了?”
“不是,我猜的。”贺璐齐扯了扯嘴角,“猜对了。”
他叹口气:“我查出来点东西,但是证据没多少,只有几封信,我把它们转移出来了,等会儿拿给你。”
“那件事,陈琮羽参与了多少?”谢云阑低声问。
“那我说不好,现在知道的只有这些。”贺璐齐看他一眼,压低声音,“当年,王爷被拘在宫中,身上查出来个香囊……”
宫女将宁王换洗的衣物送至锦衣卫,锦衣卫使陈琮羽将它们呈给皇上。
大庭广众之下做不得手脚,皇上让来福检查了衣物,发现暗袖里除了些许银票,还夹杂了一枚香囊。
那香囊上绣的花十分逼真,只是这花不常见,宫中找不出再一个相似的。
皇上以此为借点,让锦衣卫去查。
那刺客从宴会上逃跑后,就被缉拿,谁料刺客换衣逃跑,陈琮羽仔细勘查,趁没人注意,将一枚香囊从怀里掏出来,塞进了刺客的暗袖。
待呈堂供证时,大家发现那两枚香囊除了左右两朵花的大小方向相反,其他细节都完全一样,明显是个子母对。
一时之间,所有的怀疑都落在宁王身上。
只有陈琮羽不动声色,和皇后暗暗对视,又飞快地撤开视线。
五皇子坐着马车路过医馆,马车里极其安静。
他刚刚知道自己给谢云阑送礼之事,荒诞至极。
刚好在医馆正前方,街边忽然跑过来一个小孩,跌跌撞撞险些被马车撞上。
马车剧烈地晃动一下,文泽掀开帘子和五殿下对视一眼,跳下车板问道:“孩子家长呢?怎么管孩子的?”
一看,那是个小乞丐,浑身脏兮兮的,像是刚从粪坑里打完滚出来。
他语气稍软,从袖子里掏出点碎银丢给他:“拿着。”
小乞丐千恩万谢,拿了个竹简出来,和手里的几块石头一起递给他。
文泽把石头扔了,掀开车帘,将竹简用手帕擦干净才递给赵知远:“殿下,是个乞丐。”
赵知远疲惫地揉着眉心:“给我看看,这是什么东西。让马车接着走。”
马车动了,竹简里的纸条抖落出来,赵知远把它打开,纸条上写着熟悉的字迹。
——知道不是你。要拿证据随时恭候。
赵知远笑一声,文泽好奇道:“是谁啊?”
“还能有谁,喜欢偷偷摸摸传消息的不就那一个。”赵知远捏着竹简,“呵,前面不是说需要三哥的把柄么,现在把柄自己送上来了。”
谢云阑回家,刚到书房,云抽就从房梁上跳下来,单膝跪地:“主上,今日五皇子送来四个大箱子,孟公子让我们把箱子搬到侧屋了,您要去看一眼么?”
“……不用了,我现在去找他。”谢云阑刚进书房,又麻溜地从书房里退了出来,径直去了孟时清房里。
孟时清正在画画。
他进屋的动作瞬间放轻,还是让桌边的人听到了动静,搁下笔回过头:“回来了?”
“嗯。”谢云阑走到桌边,“在画什么?”
“梅兰竹菊四君子,我看看哪个放到玉面上更合适。”孟时清看一眼大敞着的门,二元哦一声,出去了。
他笑着问:“从贺绪则那边查到点什么没有?”
“他挺配合的。”谢云阑将信纸递给他,“陈琮羽和皇后的证据。”
孟时清拿起信纸,摊开扫了一眼,便收好放进柜子里:“和我之前收集的放一块吧。”
谢云阑不在意这个,只问:“今天早上的箱子是怎么回事?”
“那个啊?三皇子弄来扰乱视线的。”孟时清笑道,“我打算帮一把赵知远,你跟不跟?”
“我听你的。”谢云阑把桌子下面的另一把凳子搬出来,坐下,“别站队就行。”
“那是,这次我们都让人卖了。”孟时清撇撇嘴。
谢云阑挑眉:“什么意思?”
“就凭赵昱粱,怎么可能想出这种招数。”孟时清拉过他的手,捏了捏指尖,“肯定有人背后指点。而现在这个局面对谁最有利?”
谢云阑想了想:“十皇子?”
“……也算是吧。”孟时清松开他,“之前赵知远帮了我不少忙,这次就当还个人情了。”
没想到谢云阑感觉到他松手,径自回握过来,裹住他的手掌:“那就不用我管了?”
“嗯哼。”孟时清手上挣了一下,差点就成功滑出来,谢云阑干脆牵住他手腕:“你和贺绪则说了宁王的事?”
“他自己猜出来的。”孟时清看向他,“你抓着我做什么?”
“牵一会儿。”谢云阑低低问,“让亲么?”
孟时清别过头,换了左手握笔:“哪有这样直接问的……”
谢云阑贴在他肩颈上,碰了碰耳垂,那里蔓起大片红色,孟时清呼吸微乱,执意把话题扯回去:“那奸细的轨迹我查出来了,现在肯定就在京城,但是具体位置还不能确定。”
“嗯。”谢云阑毫不关心这些题外话,专心看着他,“好厉害。醒宜,我舍不得亲你怎么办?”
“说正事儿呢。既然皇后的信件已经拿到了,我们得找个方法让她知道这件事……信件原本放在哪儿的?”孟时清尾音微颤,彻底说不出话来。
谢云阑安静地趴在他肩膀上呼吸,滚烫的热流在脖颈上激起战栗,指尖似有似无地挠在后颈上,孟时清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简直头皮发麻。
“做什么啊……”他甚至无法抬手推开谢云阑,心跳越来越快,挣扎着叫嚣。
“皇后那边我会处理好的。”谢云阑顺着他方才的话题说,“先抱一会儿,有点累。”
好粘人。
孟时清试探着回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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