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时清吐出口浊气，只觉得这想法太过荒谬，不禁抬手揉起额角。
院门忽然开了，院子里的宫女跪下，齐齐磕头：“参见陛下。”
孟时清望过去，站起身拱手行礼。
赵韫佟走进来，笑道：“醒宜怎么来宫里了？南月说你在这里，朕还不信，这才特意过来瞧一眼。”
孟时清帮她把椅子拉开：“你如今倒是威风，朝堂那么忙乱，竟还有心情在宫里闲逛。”
“自然不是闲逛，是有事和你说。”赵韫佟让宫女们都下去，只有南月还站在身边。
她瞧了瞧孟时清的神色：“你和谢云阑闹别扭了？我昨日就听说你躲去宁王府不愿见他，今日就来了宫里……可是他欺负你？说出来也好叫我笑一笑。”
孟时清就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话：“谣言便是这么来的，我只是来宫里待一待，你就将前因后果全都想好了。”
“这不也是关心你么。”赵韫佟自己倒了茶，“我以前倒不知道，你竟会大晚上在院子里赏月了。”
“若不是皇宫里规矩多，我便直接去屋顶了。”孟时清笑了笑，拿起茶杯和她碰一下，仰头饮尽。
“有烦心事？”赵韫佟一下便猜出来。
孟时清张了张嘴：“也不算，就是没想通而已。”
“没事，你尽管在宫里待着，想明白了再说。若是谢云阑想要过来，我就让南月把他请走，给他塞一堆事，保准他打搅不到你。”赵韫佟说笑着，“这样可好？”
孟时清眼里带上笑：“陛下也省着点用他，他这几日都忙得睡不好，若是太过劳累也不行。”
“瞧瞧，这还只是说说，你便心疼上了。”赵韫佟一口闷了茶，像喝酒似的，“早知道不来问你了。”
“你也有烦心事？”孟时清听她语气和往常不同，猜道，“陈如年和你闹脾气了？”
赵韫佟笑：“你怎么一下就猜到了。方才来福在我这儿问了半天，一句都没问到点子上，我都替他着急。”
孟时清给她添茶：“陈如年怎么惹你了？说来我学一学。”
“我哪知道，他这几日突然就对我疏远了许多。”赵韫佟有些烦闷，“我叫他入宫，他也不肯说实话，一直在和我周旋……说起来，他和你的行为倒是有些像，醒宜，你帮我分析分析，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孟时清好笑道：“你们现在到哪一步了？”
“只牵过手。”赵韫佟坦坦荡荡，“他说局势未稳，不想牵扯过多。”
“那我便不知道了。”孟时清耸耸肩，“总不能是对你淡了？”
赵韫佟一愣：“应该，不会吧？”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蹙眉问：“那怎么办，他现在都不理我，我总不能还像以前那样去丞相府找他……”
安静一会儿，她问：“醒宜，你和我说说，你是为什么闹别扭？”
孟时清摸了摸鼻尖：“我……我那日醉酒，不小心碰上点事，如今只是尴尬过头而已。”
赵韫佟哑然：“行吧。那你且继续尴尬着，我再思考思考如何应对。”
孟时清忽然出声：“陈如年会不会是想要和你更进一步？”
赵韫佟诧异：“什么意思？”
“这种东西就靠悟。”孟时清高深莫测道，“我也是这几天才想明白的。”
赵韫佟笑着打他：“几天不见，怎么又欠打起来。”
她想起什么：“哦还有件事，六姐过几日便要和锦妃出发了，后天我在宫中设宴为她们送行，只请了几位熟悉的朋友亲人。醒宜，你想不想来凑个热闹？”
“那是自然，现在什么闲情逸事都不能少了我。”孟时清笑着问，“要准备礼物么？”
“不必，本就是家宴，人到就行。”赵韫佟站起身，“那我走了啊，你继续喝你的。”
孟时清点点头，送她到院门口。
宴席确实并不隆重，伏堇南歌收拾了满屋子的琉璃，待上午宴席结束，下午便和锦妃启程动身，坐了马车摇摇晃晃地出了京城。
孟时清又在宫里住了两日，回了宁王府。
晚上睡觉前，他正准备把茶桌上的棋盘收起来，桌边的烛火被不小心打翻了，火星滴在地毯上，迅速蔓延。
孟时清随手拿已经凉透的茶水浇了上去，看着地上一片狼藉，顿时没了心情。
他又想起谢云阑来。
谢云阑已经连着好几日没有问过他的消息了。
孟时清心里莫名烦躁，将棋盘塞回原位，拉开房间门。
云楼就站在门边，见他出来便问：“公子要出门么？外面下雨了，我去给您拿伞。”
孟时清嗯一声，等他拿着伞走过来才问：“谢云阑最近在干什么？”
“将军好像很忙。”云楼回忆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这几日我没有回去看过。”
孟时清说：“那便罢了，我自己去找他就是。”
月光下，细雨迷蒙，孟时清翻墙出了王府，到将军府门口，一时又不想敲门了，站在那里，听着伞面上的水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只是一想到要见谢云阑，他就紧张，忍不住回想起喝醉的那个夜晚。
但他又确实想他了。
连半夜做梦都成了暧昧的低语，醒来时身边一片黏腻。
云楼站在他身后：“公子不进去吗？”
他望着大门，忽然觉得就算自己不来，其实也没什么。
反正谢云阑也不会过问。
他如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压根没人留他。
孟时清转过身：“不想去了。走吧，到街上逛一逛。”
云楼迟疑道：“公子，现在已经很晚了……”
“很晚又怎么了，半夜就不能出门了？”孟时清忍住没有回头，抬脚便走，“我去客栈住一晚。”
云楼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进去，也不知道他干嘛不回宁王府，反而要去住什么客栈。
他悄悄给墙上闻声而来的云抽使了个眼色，抬腿跟了上去：“公子等等我。”
孟时清在客栈里找了间靠边的住下，开了窗，听着窗外的雨声越下越大，到最后颇有些倾盆的意思。
门忽然被敲响了。
孟时清头也不抬：“谁？”
门外的人动作一顿，过了几秒才答：“是我。”
谢云阑的声音。
孟时清示意云楼开门，自己仍旧坐在窗边，一动不动。
谢云阑走进来，让别人出去，把门一关：“心情不好？”
他走到孟时清身边：“可是我让你不高兴的？”
“没有。”孟时清看都不看他一眼，专注地盯着窗外半晌，思绪逐渐放空，“我前面不小心弄翻了烛火，地毯上烧了一片，用水浇湿了。”
“所以你便来找我？”谢云阑抱住他肩膀，“为什么不进去？”
“你又没有说要见我。”孟时清任由他动作，“若一直是我去找你，这也太没有意思。”
谢云阑看着他：“我以为你不想让我找你。”
孟时清终于回过头：“为什么？”
“你都进宫去了，可不就是不想见我。”谢云阑自觉道，“我怕你嫌我烦。”
孟时清抬起眼，直视他：“那你想不想我？”
“自然……是想的。”谢云阑克制住想要吻他的冲动，只轻轻勾住他下巴，也不往上抬。
孟时清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心情好了许多：“那你下次来找我。”
“我找不到你。”谢云阑叹息道，“我知道你在哪里，但只要你不想，我就见不到你。”
“那你便不找了？”孟时清觉得不可思议，“我若是不想见你，我自己会躲的，用不着你替我着想。若是普通闹别扭，你来找我我不就跟你回去了么！”
谢云阑没想到他是这样想的，失笑：“那我下次便不忍了。”
“忍什么？”孟时清不解。
“我忍了很多次，才没有去宁王府……”谢云阑用指腹蹭过他脸颊，又回到了下巴，试探着曲起指节，勾着那轮廓向上一点，“嗯？”
孟时清和他对视，没什么反应，似乎默许了他接下去的动作。
谢云阑吻上去，细细啄几下便放开他：“不生气了？”
孟时清微微蹙眉，不知道他怎么退开了，眼里蔓着轻微的雾气。
他随手把窗户拉上，主动抓住谢云阑脖颈，一边咬上去一边单手解开了腰间的结扣。
谢云阑一把抓住他手腕，声音含混：“做什么？”
“有点想你。”孟时清任由衣襟向两侧滑落下去，瞳孔有轻微的失焦，仰着头轻声说，“你帮帮我，好不好？”
谢云阑呼吸重了点，好笑道：“之前不是说‘没有下一次’了？”
孟时清低声催促：“要不要了？别说废话……”
忽然失重，谢云阑把他抱起来了，抵在墙上。
孟时清下意识抱紧他脖颈，睁大双眼：“要在这儿么？”
“反正没有旁人看见。”谢云阑侧头吻上来。
孟时清眼里彻底蒙上了泪水，呼吸急促许多，一边想要推他，一边又在连续的失重中本能地越抓越紧。
他终于哭出来，止不住地求饶，声音断断续续，愈发沙哑起来。
谢云阑故意咬住他耳垂，感受着他细微发抖，又悉心地抚在尾椎骨上，指尖不小心蹭过孟时清说过会痒的皮肤。
怀里的人溃不成军，剧烈地一颤。
……
孟时清实在受不住，眼尾通红，趴在谢云阑肩头浑身无力，连话也说不出口了。
天已经微微泛起亮色，谢云阑顺着他的背，低声哄道：“睡吧，睡一会儿，我在这儿陪着你。”
孟时清发不出声音，在他颈窝里蹭了蹭算是回应，竟真的就这么闭上眼。
意识朦胧中，他感觉自己后背贴上软榻，无意识伸出手，直到紧紧抱住那暖和的身躯才放松下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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