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内开着暖烘烘的空调,咖啡的香气氤氲在空气中,闻起来带着淡淡的苦味。店内早早挂上了红色的圣诞装饰,给店内添了几分节日氛围。临近假期,咖啡店里的人也少了许多,忽然一阵大风夹杂雪花刮过,引得来往的人低声交谈,一会又没了音。
少女坐在靠窗的位置,双手捧着热咖啡,看着窗外大雪飘落,路灯和电线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她掏出手机,在某软件上看着热搜词条,出现最多的便是#文姜长公主疯批和#姜婉柔 乔蔓之的词条,点进去一看,大多是一些无聊的水军以及对作者洗白女配的谩骂,还有一些就是关于姜婉柔的扮演者女明星乔蔓之的粉丝和黑粉的撕扯。
她很快便失去了耐心,看了眼表后将围巾戴好,拿起包结了账,快步踏入雪色。
外边的天可真冷,寒风刮着雪,冷冷地往人身上撞,雪地靴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可没过多久就又被大雪掩埋了。
少女冻得手脚冰凉,寒风灌入口鼻,涌起一阵腥甜。她脸蛋和鼻子都冻红了,耳朵上也生了冻疮,两只手上有细细的裂纹,正往外渗着血。
不远处一个小女孩跌倒在了马路边,那块地挨着斑马线,是行人上下的地方,因而雪被踩成了冰,滑得很。
小姑娘穿着红色的袄子,头上扎了俩小揪,用红色的绒带系着,模样煞是喜人。
小姑娘委屈地哭了起来,少女瞥见有一位美妇人往这边急忙跑来,于是她伸手将小姑娘扶起来,用纸给她擦了擦鼻涕,给了她两块糖轻声细语地哄着,小姑娘瞬间不哭了,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对着少女笑。
美妇人连忙跑过来抱起了小姑娘,一边嗔怪她乱跑一边向少女道谢。
少女抬起惨白的面容刚想笑着说不客气,可随即就被一阵咳嗽打断了。她慌忙捂住嘴,但血还是顺着指缝流了下来,衣领和围巾上沾满了血和唾液,把妇人吓了一跳。
妇人忙问她怎么了,又赶紧招呼丈夫把车开过来,就这样,少女成功坐进了车里。
这是一辆加长宾利,看起来气派极了。
里面是木质加皮革材质的,前排座位的后边还有两个显示屏,正播着当下最热的剧。
剧里正演到文姜长公主跪伏在地,男主和女主带着亲卫将她团团围住,高声朗读着她的罪行。紧接着画面又一转,转到了长公主的回忆,回忆那些事情是如何如何误会,可对着男女主,她却不发一言,只是哭着爬到了男主脚边,抓着男主的衣摆,嘴里流着血含混不清地喊他的名字。
男主举起刀,少女同剧里的女主一样偏开了视线。
她再次拿起手机,上边的热搜果然变成了#文姜 恶女可怜#乔蔓之 演技爆棚 #乔蔓之 文姜本人 #文姜 疯批洗白
似乎不愿再看,少女裹了裹衣服闭上了眼,就这样坐在车后边沉沉睡了过去。
姜嫖醒过来的时候,第一次没有动,而是呆呆地看着床顶发呆。
姜珩也醒了过来,他歪头,默默握住了姜嫖的手。
“阿姊。”姜珩轻声道,“怎么了?”
姜嫖:“我梦到了我为了活下去,讹诈了个有钱人。我在他那宽敞舒服的马车上睡着了,那是我第一次觉得人原来可以那么暖和。”
“是吗。”
姜珩没有多问:“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姜嫖:“我当时在想,那合该是我过的日子。”
姜嫖转过头:“你觉得我很坏吗?”
姜珩诚实地点了点头。
姜嫖笑了笑:“我也觉得。”
两人笑的开心,只觉得这暖阳要将人化了。
青杳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殿下。”她将手轻轻覆在姜嫖身上,“燕小郎君来了。”
“好。”姜嫖从被窝里爬出来,准备新一天晨练去了。
自从前段时间姜嫖在燕十四面前假哭过后,燕十四就答应了要教姜嫖武艺的事。
燕十四虽然还是个孩子,自己也不怎么喜欢习武,但打基础还是会的,剩下的就只能看他爹给他的书了。
不过也够了。
姜嫖并不想成为多么武功高强的人,只要有自保的能力就够了。
至于燕十四,除了体能武艺,还要修习兵法。姜嫖对兵法确实不精通,但她脸皮厚,缠着顾穆给自己讲,燕十四就逃课跑到姜嫖这里来一起听。
姜珩照例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看着燕十四和姜嫖并排扎马步。明明天气并不算很冷,可他偏要把自己裹得厚厚的,睁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姜嫖。
姜嫖注意到姜珩的视线,休息的间隙原本想来问问怎么了,燕十四却又开口把她喊了回去。
“皎皎!”燕十四大喊,“我抽筋了,好痛!”
“怎么搞的?”姜嫖马上回过头,跑过去捏了捏燕十四的小腿。因为刚刚运动完,小腿上的肌肉隆起,很好捏。
姜嫖忍不住又捏了两下:“这不没事吗?能走吗?”
燕十四摸了摸鼻子:“好了。”
姜嫖点头,料想这家伙肯定是热身的时候偷懒了,心里记挂着弟弟,想要过去,又被燕十四叫住。
“怎么了?”姜嫖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你又哪条腿抽筋了?”
燕十四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说休息的差不多了,继续吧。”
接下来的是绕圈跑,姜嫖跑不过燕十四,索性逐渐放缓了脚步,燕十四察觉后,慢慢成了慢走。
运动后的薄汗贴在衣料上,晨风习习吹过,吹去热气后舒适了几分。姜嫖梳了个高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轻轻扫在燕十四的肩上。
燕十四只微微侧头瞧了一眼,瞧见少年微垂的睫毛,便又转过头去了。
姜嫖知他所想,先开了口:“皇帝不想燕将军回来。”
她没说是哪位将军,那便是都是了。
“母亲的人马去了也有段时日了,为何还没有消息?”
“……”姜嫖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捏不准,只好说过两天兴许就有了。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了。”
说的是之前,姜嫖告诉他,就算他万般不情愿也要习武。总有一天你会面临即使有能力也挽救不了的事,不要到那时再追悔莫及。
“哦。”姜嫖觉得气氛有些沉闷,于是转移话题,“之前……我是说你初次见到我的时候,那时候你面带犹豫,你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燕十四不再说话。
分别前他折了一枝桃花,放进姜嫖的手中。
花枝已然枯败,静静躺在她手心里。
“没什么。”
安生了一些日子之后,姜嫖和姜珩迎来了真正的宫斗。
所谓“真正的宫斗”,就是虚构故事里讲的那样,嫔妃假装落胎污蔑别人啊之类的。
和看故事不同的是,落水的是她名义上的亲娘,孩子也确实没了,可皇帝骂了皇后几句就不了了之了。
姜雀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她本来就没期望过皇帝会动皇后的位置,干脆关上门养病了。
落胎的过程很苦,就算是姜雀,也萎靡不少。看着那张漂亮冷清的脸变得憔悴可怜,前来探望的皇帝还是心软了,罚了皇后月俸,禁足一个月。
姜嫖去看过姜雀,这才知道姜雀为了堕胎,泡了好几天冷水,其他的杂七杂八的事情更是折腾了不少。
姜嫖:“母亲这又是何苦?”
姜雀正躺在床上喝药,如今身体虚弱,面色苍白,眉眼精致,身形单薄,莫说那垂下来的青丝墨发,就连呼吸都是极轻极微的。
别说皇帝了,姜嫖都忍不住怜悯起来,原本敷衍的问候也多了几分真心。
姜雀被药中的苦涩呛到了,忍不住咳嗽几声:“就这样吧,免得日后出什么岔子。”
意思就是,她不想再生了,再生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不如趁早落了。
落胎损害也很大,但作为妃嫔的姜雀又不能使用避孕措施,不然皇帝再宠她也会生气。
“而且。”姜雀似乎想到了什么,道,“你弟弟……小五,他也是这么个意思。”
姜嫖惊愕∶“他这么说了?”
姜雀摇头∶“他没有明说,不过嫁祸皇后确实是他明里暗里提议的。”
“虽然尚且稚嫩,但他好歹知道争抢了。”姜雀,“反正无论如何,还会再有的。”
姜嫖叹了口气。
姜嫖叹了口气。
这就是女人。
就算她爬得再高,再聪明,再有权势,可她拥有子宫,那她就是案板上的鱼肉,社会默认共享的资源。
姜雀招了招手,唤姜嫖近些来。
姜嫖听话地上前,姜雀将她揽入怀中,纤细的手抚上她的头发。
“阿娘可是吓到你了?”
这忽如其来的温情让姜嫖一时有些愣怔,不知道姜荣华打的什么主意。
姜雀见她僵硬的样子,又将她搂紧了几分。
姜嫖落入怀抱,意外的有些冷。不知是因为姜雀的体温,还是裹着她身体的华服。
不同于其他宫妃的脂粉味,姜雀身上没什么味道,此生给女儿的唯一一个拥抱也是寡淡的。
“娘知道你不容易,作为皇女难得能入了皇帝的眼。”
“娘想起你小的时候,半夜总爱啼哭,娘就守在你的床边,看着那么小的一个你慢慢陷入沉睡……”
姜雀在说谎。
姜嫖是知道的。
从出生起,姜雀就从来都没抱过姜婉柔,也没抱过姜珩。
姜嫖知道,姜雀不爱他们,甚至恨他们。
作为一个母亲,恨着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里,即使是凉薄如姜嫖也不得不感慨,自己的亲缘也许是真的不好。
姜雀没有守在姜嫖的床边过,但姜嫖却真的见到过那样的场景。
她从痛苦的浓夜中醒来,望见苍老眉眼下愁苦的褶皱。那个人从狭小的陪护床上惊醒,那双手拂过孩童的病入膏肓的脸,为她掖好被角。
可是她同姜雀一样恨她。恨他们夺走她的自我,吸食她的年华。恨他们将她变成了他们悲惨故事的注脚,伟大人生的序章。
“我知道。”姜嫖轻轻回抱住了她,“我知道。”
我知道我的每一声啼哭都令你崩溃,我知道我的每一刻清醒都让你憔悴。我知道我的每一步往前都是将你向后抛弃,我也知道自我诞生起便残忍地将你的名姓从血肉中撕去。
可是妈妈啊,懵懂的我,无知的我,残废的我,不堪的我,这样的我,这样的女儿,该怎样才能握住你的手,怎样才能长大呢?
“我长大了,妈妈。”姜嫖的手渐渐滑落了下来,“我会站在更高,更远的位置。”
高到目光不可视,远到痛苦不可及。
这位年轻的女人没有说话,良久她才听到一声极为压抑的颤抖的叹息。
“我的柔儿啊……”
谋害子嗣很严重,皇后没啥事是因为皇帝真的不想罚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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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为母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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