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一探究竟,山刘旭绕到王桑家后墙,三两下就翻进了院子。
脚底踩到一地的花瓣,全是绛红桃。
微风袭来,花瓣漫天。
可以说花巧合。
不过,这世上有很多巧合,但巧合多了,往往就接近真相。
山刘旭还未穿过这一片的绛红桃树,便见学童引着步书节,进到了王桑的屋子,学童则关了门,在屋外守着。
他看了一眼屋顶,正想轻功上去,看看他们在屋里聊些什么。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屋里发出一声巨响,步书节破门而出,脸上杏色的纱巾飞溅了鲜血,看着像是刚刚大开杀戒了一样。
把学童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瞧着步书节头也不回的跑了,于是连滚带爬的进了屋里,想看看王桑怎么样了。
屋里的王桑没死,不过他的右手被刀卸了,就落在地上。
他瘫倒在一地的医书中央,手掌捂着喷涌的断肢,却怎么也捂不住汩汩的鲜血,他眼神绝望的盯着自己的右手,泣不成声。
学童被他的伤情吓得又是惊叫,忙上前把他扶起,他医术不精,只会基本的包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治疗,嘴里也不停的问着王桑,他该怎么办?
王桑扯过他的手臂,感觉自己的意识都被疼模糊了,咬紧牙关道:“去……去请大夫……”
“哦……好,您坚持住,我马上回来!”学童拔腿便出了门。
这地的巷子弯弯绕绕,山刘旭一路追着步书节跑,还是让他给溜走了,不知道他躲去了哪里,但他伤王桑,定然事出有因,眼下他回去,或许还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进了屋子,他也被地上抛洒的血,看的眼皮一跳。
王桑瘫坐在地上,抱着自己冒血的右臂,嘴里叼着一卷书,狠狠咬着,试图分散痛觉。
听到地上的脚步声,王桑以为是步书节周而复返,吓得浑身一颤。
山刘旭走进来,在杂乱的地上看到了步书节的玉佩,他弯腰捡了起来,蹲身到王桑身旁,看着白色纱布被染红了,还能看见森白的骨头支了出来,好似痛在了自己身上:“王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王桑抬眼看他,把嘴里的书吐掉了,道:“长史……”
他被他找上门过,自然认得他。
“是我。”看他面色痛苦,山刘旭也不问他了,扶着他的背,道:“我先背你去医馆吧。”
他还没把他扶起来,他就痛的面目狰狞,摇头不止道:“小徒去……去请大夫了,不劳……长史了。”
“好吧。”山刘旭又把他扶坐了回去,趁他还清醒,也不愿意错过捉步书节的机会,便把手里的玉佩捧到了王桑的眼前,“王大夫,我方才捡到一块玉佩,这玉佩是你的吗?”
这玉佩一看着色,就知价值连城,王桑自然不敢轻易点头。
他看着面前的玉佩,眼神恍惚,道:“是……房主……”
“房主?”山刘旭看了一眼屋外的绛红桃,道:“你是说,他是这座宅子,原本的房主的?”
王桑轻微的点了点头。
怪不得,这座宅子原本的房主是谁,他们一直没能查出来,原来,是消息都被步书节封死了。
以王桑当年的名声,是臭名远扬,他敢把房地卖给他,是出于无畏,还是什么?
可他堂堂一个摄政王,怎么会卷进鬼妇食胎的案子里?不仅如此,还把自己的老婆搭了进去。
这满院的绛红桃,又是因何而种?
太多疑问了,山刘旭一个头两个大,道:“那他为何要断你一只手?”
难道师稔茶也曾在他这里诊脉过,才因此被鬼妇盯上,他是为妻寻仇?
但看那夜步书节对他的敌意,那身手,他要是当真在乎师稔茶,又怎会让鬼妇得手?
“不是他……”王桑沧桑深邃的眼睛看向他,道:“是我自己断的……”
山刘旭愣了一下,越发看不懂他了:“为何?”
王桑自暴自弃,却道:“自赎。”
“你这是自残。”山刘旭摇了摇头,看来是他们之间的恩怨,他不愿意说,“那他找你就为了看你断手?”
王桑强撑着意志,摇了摇头:“他……是来收回地契的。”
“为何?”这点地皮对于步书节来说,九牛一毛,他怎么就赶这时候来收?
王桑又摇了摇头。
山刘旭道:“那你可知他现居何处?”
王桑道:“他有另一户府邸,是在东桥边……”
晓得了他的住所,也是一件好消息,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步书节还在前溪一日,他就有机会将他绳之于法。
等学童叫来了大夫,山刘旭这才离开,准备去东桥边看看,院子里的绛红桃,无风却一阵抖擞,花瓣撒落到了墙外。
山刘旭不过多看了那花雨几眼,一阵风,便将花瓣扑向了他,直觉有些诡异,他抬起袖子挡住了脸,再放下袖子的时候,面前的一片绛红桃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梨花。
景象眨眼间翻天覆地,山刘旭不自觉的警惕了起来,回头向身后看去,屋子里的王桑、学童和大夫,也都消失不见,房子焕然一新。
“幻觉?”
奇怪,太奇怪了,他是回到了过去,还是到达了将来?
山刘旭在院子里来回的走,景象清晰可见,他随手抓了一把地上的沙石,也看不出一丁点破绽。
难道是要见血,才能破幻?
正要割手,耳边就响起一声沉稳的男音:“在王桑卧室的窗台。”
这声音太熟悉了,听的他肩膀上那块痒肉像窜电一样流过,抬手就朝耳边扇了一巴掌,脱口而出道:“秋门。”
他不是回地鬼十八楼了吗?
怎么又回来了?
总不会是后悔没杀他,又来取他的命了吧。
那这也太狗了。
“是我。”秋门“嘶”了一声,委屈道:“旭,你扇到我的脸了。”
他可从来没见过秋门的法相,会有这么丰富的感情,看来是他人间的人相。
如此一来,山刘旭的底气又足了些。
“我手没碰到你。”山刘旭最受不了他装乖卖萌的样子,搞得他更想抽他。
秋门轻笑道:“你手不疼就好。”
“你不杀我,就滚回你的地鬼十八楼去。”这话听的山刘旭的脸一黑,扭身便走了,朝着王桑卧室的窗台,“是那夜的雷还没把你劈够吗?抢着到这里来受刑。”
秋门如影随形,自吹自擂道:“我堂堂秋门大人,又怎会惧怕一小小神官降雷?”他的声音忽近忽远,这会儿又暧昧的贴在他的耳边细语,“还是旭担心我,怕我被劈死?我就知道,旭最是口是心非,刀子嘴豆腐心了。”
看着山刘旭冷峻的面庞,秋门得意的笑了笑。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喜欢脑补一些自以为的东西,来让自己的心情得到满足。”山刘旭撇过头,对他避而远之,实话实说道:“我是怕他劈不死你,还让你祸害遗千年。”
这是夸他经劈?
秋门脸皮厚,被骂了也不恼怒,而是低沉着嗓音道:“听来旭对我的意见很大呢。”
“你要是被人当水果一样砍了一万刀,指不定比谁的意见还大。”山刘旭又朝耳边扇了一巴掌,对他十分布满道:“不要像只苍蝇一样在我耳边低声说话,很烦。”
一想到地鬼十八楼都关不住他,他的剑也定然捅不死他,他就更烦了。
“哦。”秋门听话的离他远了一点,看着错肩的距离,他心里忍不住怨念,翻起旧账道:“不是说好,下次见面就和好的吗?”
“谁答应你了?”山刘旭走到了王桑卧室的窗台,看到了一根桃木簪,拿起桃木簪的同时,冷笑道:“我还说下次见面就杀了你,你给我杀吗?”
他要是答应了,他反手就能给他一剑,不费力气的报仇,想想也挺爽的。
于是不说话了,低头盯着木簪子看,耳朵却在等着秋门的回复。
秋门面上无所谓,但心里超芥蒂道:“给是给,不过我死了,岂不便宜了那个副史轩?”
他把自己和轩相提并论,就料到自己会被山刘旭嫌弃。
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山刘旭回避道:“……轩不是你,心里没有那么多龌龊事。”
看他神色慌张,也是怕他提起一些往事,秋门也识相的没有多嘴,只是笑笑。
“如果喜欢是一件龌龊事,那么旭,你在这个世界上会活的很痛苦的。”秋门逗他道:“这样,你天生就该和我回五指回光呢。”
“偷换概念。”他明明点名道姓的说的是他的喜欢。
秋门笑而不语。
山刘旭也懒得再理他,再一抬头,就见窗台上飘落了几片花瓣。
离窗台不远处,出现了一棵满树绽放的绛红桃。
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静静的趴在窗台上,撑手看着案台上的步书节提笔写字。
山刘旭不认识这女子,但步书节他认识,眼前的步书节,也就十几岁。
“溯源?”也就是只有秋门能办到了。
“是溯源。”秋门道。
“为什么帮我?”他不是一直都想他身边亲近之人,全都死光光吗?
这一反常态,他反而提心吊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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