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季小侯爷的信。”
许轻舟从迎春手里接过信笺,阅毕,随即唇角勾勒浅笑,对迎春道:”给掌柜的吱一声,今日迎贵客。“
“小姐,这岂不是亏本?”
“稳赚。”
迎春应声离去。许轻舟转而将新来的忍冬搁置药房外,日华泼忍冬,晴日佳,看来这新一批的清热茶,成效比往年更甚。她忽而记起修合坊里还剩一些未炮制的地精。
欲前去,却被一声“许姑娘”拉住步子,回首见来人,她笑颜明媚,“江公子,这是想好与我共度岁岁年年了,”随后支着下颚思忖,“我觉着吧,三媒六聘,可先放放,我们拜堂合卺就成。”
“许……”
江重话未吐出,许轻舟接着自顾自道:“对了!我听说你们行军在外的人,不多留身外之财,聘礼就算了,我这些小本买卖,足够我的嫁妆。”
许轻舟见他面色如常且未出一言,步步向前试探,见他不躲,又接着道:“江重,你不会高兴的呆住了吧。”
他这哪是呆住,是被她的话吓得根本不敢动,江重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如此直白的女子,说起情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更何况,她也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许轻舟又欲向前一步,江重回过神来,急忙向后退去,“许姑娘,烦请自重。”
她一脸失望,“哎,还以为你答应了。”
江重看她反应,心道,当初真不应该应了季之绥这家伙,遇上许轻舟,常胜将军接连吃败仗,因为,她别具匠心。
此刻,日华正足,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忍冬香,穿透南街的喧嚣,穿过了他记忆中的茶水摊。
茶摊前六人成群,为首男子叫骂道:“回春堂这群黑心尖儿的东西,害死我娘,叫那个女的给老子滚出来,不然老子就砸了她的医馆。”
那名男子身后有五名壮汉,可对面的五名大婶也不甘示弱,打头的大婶道:“哟呵,你个狗东西,你叫什么叫,你个孬种,不给你老娘守灵反倒来欺负小姑娘,你要点脸。”
“谢婶,你瞎凑什么热闹,一边去。”
“我就是看不惯狗咬人。”
一众围观的人看到官兵赶来,急忙散去,一位负责望风的大婶,听到动静,忙拉着一众姐妹退散到人群里。
一名官兵上前道:“何人在此闹事,还不速速退去!”
人群里有人大声道:“大人,这群人叫嚣着要砸医馆呢。”
江重厉声道:“大屹律令,不得聚众殴斗,违者杖三十!”
那男子见状,快步至江重跟前跪下,抱腿哭诉,“大人,可要为草民做主啊,这黑心医馆,害人性命,我娘定是被那碗假药给毒死的。”
江重一把将他扯起,“为何不报官?”
混入人群的谢婶道:“哎呦,报官得来的银两哪有私下得来的银两多啊,都不够他去赌坊的。”
他指着人群中谢婶的方向,“大人,刚才她也带人来了。”
谢婶忍俊不禁,“天地良心,有谁看见了吗?”随之偏头分别询问身侧两人,“你看见了吗?”二人皆是摇头。
“大人别听她瞎说,她们是一伙儿的。”
舌枪唇战一触即发,吵的人脑瓜疼,这时,回春堂的伙计来的刚好,就像是救星莅临,他对江重道:“大人,我们姑娘有请。”
回春堂内
“许姑娘,有人称,你滥用药,害人性命。”
她镇定自若,“是陈家人吧,陈家大娘久病不治,已是回天乏力,只是数着指头过日子罢了。”
江重道:“那药作何解释。”
许轻舟笑道:“哪有什么药,不过是一碗糖水。”
他质问道:“为医者,怎可欺人?”
许轻舟闻言一笑,“你焉知我不是在救她?摊上陈吉这么个赌徒儿子,陈大娘一生过的太苦啦,到最后,我只想让她尝到甜。”
不过那碗糖水里的糖她并没有放多少,只记得陈大娘笑着说太甜,末了一口久含后,才缓缓咽下。
碗中糖水,是对陈大娘临去的一丝慰藉;盏中糖水 ,是对来客的礼待。她将杯盏推至来人跟前。
江重浅啜,“若有误会,定还清白。”
许轻舟目光直直的望着他,“清白也不能补偿我今日的损失。”
江重疑惑,医者不是最注重名誉吗?她这又是唱的那一出,“姑娘的医馆并无损失。”
“是吗?损失可大了,大人带兵来的这么快作何,害我损失了好几个伤者,少赚了一大笔银两呢。”
可不,损失大了,谢婶年轻时可是“猪肉西施“,勇力过人,就那几个小无赖,还不够五个大婶活动筋骨,就算官兵晚来,陈吉讨不到一分利息,回头还得自付银两看伤病,只是早来就没得赚的,她起初还觉着有些可惜,不过等到江重入门那一刻,这笔买卖稳赚。
江重行事,向来不喜与人多费口舌,”你要何?“
许轻舟莞尔而笑,“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再向你讨要。”
没过多久,他就把这个事情给忘了,直到有一天,家里的管家笑着来报说有位姑娘找他,他当时还疑惑道,只是有客而已,为何家中的下人都笑得如此开心?
他随管家去往前厅迎客,看清来人才知道原是“讨债”的来了。
她见江重来,也不与之弯弯绕绕的寒暄,“江公子不来寻我,我就来寻你了,我说过,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向你讨要。”
“姑娘要何?”
“你。”
她言辞直白的让他不知所措,寻常闺中女子提到情爱之事,无一不是娇羞模样,就连一些男子也是持拘谨之态,她这般行径实让他“耳目一新”,“你……罔顾礼教。”
“那怎么了,男未婚女未嫁的,我一个姑娘都不觉得有何可羞,你这样扭扭捏捏的,还以为我是个抢拐良家的土匪呢。”
“不成。”
“哦,那下次见。”
茶盏中,热茶氤氲之息,模糊了归去的背影。
下次再见,便是在金明街的馄饨小铺。
“江公子,好巧啊,你也爱吃这家馄饨,我也是,要不怎么说我们俩般配呢,口味都一样。”
这家馄饨,为季之绥所荐味,偶然路过,便来尝尝。没想到这都能碰见她,“许姑娘的饭钱我出,从此便一笔勾销。”
许轻舟笑道:“确实得你请呢。”
观她那日架势原以为是个持久之人,没想到是图个新鲜而已,这样也好,“好。”
她接着道,“我前不久给金鳞军献金,现下手头有些紧张。”
这下不好了,
“江某替金鳞军谢姑娘义举。”
“我这人算不得大义之人,单纯就为自己的私心而已。”
“我受不起姑娘青睐。”
“如何受不起,我对江公子,一见君生情,再见思君心,三见愿与君共度岁岁年年。”
……
算上而今,便是四见了。
“今日在下来,是为高鸿旧疾一事。”
“我医过高鸿的病不假,可我凭何将其告知与你,”为医者,病患之隐情,理应藏于肺腑。她虽有医者之名,皆为他人所冠,她心自诩不是,至于高鸿的隐情,她说与否,在于江重,“不过,你日后唤我名字,我便告诉你。”
改口虽显亲近,但未免有些难为他,为了办案,终是三思而后行,“许……许轻舟。”
许轻舟眉开眼笑,让他开口的代价是出卖别人,这代价属实有些大,她要讨回一些利息“随我来。”
许轻舟将他领至修合坊,指着桌上的地精,“地精,滋肝肾,需以黑豆汁蒸制,这些药材急用,烦请你个帮忙,我这医馆一天到晚可是忙的很,等把这些安置好,我在与你细说。”
“好。”
她交代妥善,便将自己置之度外,日华偷跑到医书泛黄的纸张随之跃动,地上影,一动一静,医书遮面,少女探眼,充斥往常药香在这一刻淡了下来,一切都淡淡的,唯独眼中忙碌的身影是浓的。她贪心这样的日子,贪心来的再多些,再久些,最好是天长地久。
他今日少见的着了一身素衫,落在她眼里就像山上雪,他如山上雪,那她偏做雪中梅。
直至一声“好了”道破了静谧,也道破了她沉溺的幻景,药罐里的香又浓了起来。她明明只看了一页书,“我医馆里还缺个制药的伙计,我观你天赋上乘,要不要考虑一下,许老板养你呀。”
他面红的明显,许是坊中热气袅袅,又许是被拨乱了心弦,“自重。”
她笑意里透露着挑逗,“我不会,要不你教教我。”
面前人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女子也风流,“礼法有教,说正事。”
“我早说了。”她指了指案上地精,“地精,滋肝肾,可治房事不举。”
“房事不举”四字一出,便重重地砸在他的面上,绯色更甚,像拿朱墨重染了一番,“你……你……他……旧疾。”
反观许轻舟一脸平静,“嗯,挺常见的。”
还挺常见……
医者,非寻常人之所能及……
尤其是她这种得心应手的,非他所不能及。
突然觉得自己适合”静夜思“,深夜,是灵感涌现的最佳时机。适合上夜班,
许大夫有话说:早睡早起,延年益寿。
江重:许姑娘什么都懂,她说的都对。
季之绥:谁在造谣,小爷我气血方刚,每天都在遛一遛,赛过神仙六十六。
沈星落:下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偏做山上雪中梅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