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菜听起来十分不错,不知道能不能亲眼一见。”
“算你运气好,今日云弥姑娘要做的正是这道飞仙斩雪鱼脍。”
沈明枫同那人唠了会儿嗑,转身朝叶知忆走去。
然而叶知忆方才还在人群中,此刻却已没了踪影。
正当他左顾右盼时,蓦地望见一道白影闪过湖月楼,竟然停在了二楼雅间的长廊之上。
她居高临下睥睨着楼下的盛况,浑然已将沈明枫忘之脑后。
“这瞬移之法也太厉害了吧。”
沈明枫挤开人群,爬上湖月楼,叶知忆已坐在雅间凭栏独酌。
“叶仙女你来湖月楼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害我一顿好找。”
“我是主,你是仆,我去哪儿难道还要知会你不成。”
沈明枫一时无言以对,只得咬碎牙齿和血吞,想他堂堂一个世子,却要被迫当她的小跟班,还要受她一番数落。
楼下,云弥当众展示了一手绝妙刀功,只见她拿起薄刃,挥刀之间,鱼肉被切成片如同白纸堆叠在盘中。
肉片薄可透光,谁不称一声好刀功。
反观明辰楼的陈大厨,他那道最拿手的金丝挽月炙,将羊里脊肉也切成薄片,但其薄度略逊一筹。
即使以青梅、蜂蜜、花生调成三味酱汁,以糖丝拉成金丝状,但卖相仍旧不及那飞仙斩雪鱼脍有意境。
“这已经不用比了,高下立见嘛不是。”沈明枫撑着脸,坐在叶知忆对面,语气懒散。
两人光顾着看楼下两人的厨艺了,看来看去却觉得甚是无聊。
那陈大厨虽然资历深,却显而易见的不如那初出茅庐的年轻少女。
只怕老脸都要丢尽了。
果不其然,县令和方员外还有几位点评的官人对云弥那道飞仙斩雪鱼脍赞不绝口。
“此次湖月楼云弥姑娘的飞仙斩雪鱼脍胜出。”
胜负已分,陈大厨黑了脸,恶狠狠瞥了一眼云弥,似乎对这个小辈很是不满,但当众发作怕是要折了他的名声。
传出去怕是会让人以为他心胸狭窄。
云弥胜出后面色始终平静如水,看不出半分欣喜,她只是静静的盯着陈厨子,眼神冷到极致,像是要把他看穿。
这一微末举动却被楼上叶知忆尽收眼底,她心中了然。
只怕这二人恩怨颇深。
叶知忆喝的脸颊泛起一抹薄红,却不见半分醉意,突地朝雅间外路过的小二唤道:“你们掌柜的何在?我想见一见云姑娘。”
说完,沈明枫识趣的朝他手里塞了一两银子。
小二爽快的应了声“好嘞!”随即麻溜儿的下楼去跟掌柜说。
不多时,一青衣女子来到二人所在的雅间,怯生生将二人打量一番,“二位贵客找我何事?”
叶知忆审视般的目光移向她,“方才在下瞧见云姑娘一手好厨艺,当真是举世无双,想亲自见见姑娘你。”
闻言,云弥抬眸,“贵客抬爱了,不过是些庖厨之艺罢了。”
云弥话语间满是谦虚,足见这个姑娘果真品性如同她的厨艺一般,别具一格。
叶知忆继续说道,“你赢了这场厨艺比试,可我方才瞧见那陈厨子脸都绿了,姑娘还需多注意,在下有些担心他给你使绊子。”
“多谢贵客关心,我会注意的,锅里还炖着菜,我先告辞了。”云弥匆匆退下。
沈明枫望着她走远的身影,问叶知忆,“你觉得她有问题?”
叶知忆只冲他一笑,一言不发。
这算是默认了。
然而回去后的云弥并没有赶去厨房烧菜,而是绕过后厨来到内院,恰好天色也昏昏沉沉,视线朦胧之际,她拿出一把锋利的刀。
这刀专门用来给鱼切片,刀刃薄如蝉翼,她竟随身揣着。
她磨刀的声音极细极轻,好在这内院鲜少有人来,她才能安静的磨刀。
后厨迟迟不见云弥的踪影,掌柜的询问人的去处,跑堂的小二禀报说云弥身子不适,方才已回了客栈休息。掌柜的也只能埋怨一句,“还有这么多菜还没烧呢,这死丫头便跑得不见人影了。”
是了,那云弥姑娘说来也是奇怪,一个月前说是来城里寻亲,结果没寻着,恰逢湖月楼正缺厨子,她便来了,这丫头平日里只住千里客栈,与湖月楼的人没一个熟络的。
此地夜晚有宵禁,所以青州城的街道上此刻基本见不到什么人影。
云弥早早回了客栈,将箱底的那件黑衣抽了出来,随即消失在一片黑暗中,只有客栈房内的灯火长明。
子时,天上云层汇聚,不见月光,天地融在一块黑绸子里,一丝幽微的火光伴随着打更声挑破了这层绸布。
打更的老头本来按照常例在街上转悠,忽地踩到什么又软又瘪的东西,他还以为是被马车冲撞的什么阿猫阿狗,结果照灯一看确连魂都颤上一颤,这哪是什么阿猫阿狗,这是一层剥下来的人皮,是人皮呀!
人皮上的三个黑漆漆的洞仿佛在嘶吼,老更夫连灯都扔下,连滚带爬的跑走了,巡捕司连夜便收到报案,此刻已派人手去寻找死者的尸体。
他们百寻不得所踪,然而翌日清晨明辰楼的厨子来煮饭时却看见一大盘肉片,那肉片被切的薄可透光,厨子正纳闷之时,一抬头,却瞥见房梁之上挂着一具沾血的骨架,人骨根根分明却又彼此连接。
那具骨架上原本附着的肉竟被剔的如此干净,不免让人心惊,那厨子一瞬间仿佛置身罗刹鬼域,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听见动静的跑堂小二还有另外几位杂工放下手里活儿,一进后厨,方才那厨子吓得滚在地上,人来了他也无所觉,吓昏了过去。
还算胆大的跑堂小二也吓得不清,忙将那吓晕的厨子抬到后院,愣是没一人敢进那后厨。
明辰楼被官府暂时封了起来,对面的湖月楼掌柜听闻明辰楼发生的惨案连朝食没能吃下。
“你们都听说了吗?明辰楼昨夜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今日一早本想陪我二姑去楼里送菜,结果没送成,那整栋楼都给封了。”
“那是因为陈厨子死了。”说话的人是住在明辰楼附近的张老翁,一说到这件事,他饮下一大碗茶水后继续说道,“说了你们都觉得瘆人,哎哟,那陈厨子被剥了皮,肉全被切成了薄片摆在盘子里,连骨头架子都被剔的干干净净,就拿一根厨房里捆菜的草绳倒吊在房梁上。”
一旁的郭老爹正吃着肉包子,听完他这话,愣是当场吐了一地。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下此毒手,那陈厨子平日里看着好好一个人,怎么就这么死了。”
“咱也不知道啊,连巡捕司都还在仔细察呢。”
湖月楼内众人的这番话自然是落入了正在一旁桌上吃朝食的叶沈两人耳中,沈明枫刚吃进嘴里的油饼却是怎么也咽不下去。
“你还吃的下?”叶知忆盯着他,语气透着揶揄。
“你还说呢,叶仙女是不用吃饭,但我此刻听见方才那人所讲,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你就别取笑我了。”沈明枫将油饼从窗外丢出,被一只大黄狗给叼走了。
沈明枫再转身时,叶知忆又恢复了先前淡漠疏离的神情。
“真是奇怪,昨日还见他与云姑娘比试厨艺呢,夜里就被人剥皮剔骨了,着实是骇人听闻。”沈明枫支着个脸,疑惑道。
叶知忆望向窗外明辰楼门前的石墩子,“只怕是熟人作案。”
她话里若有所指,她才说完这句话,一道白色的身影便落入她的视线。
“那是云弥姑娘。”沈明枫认出她来。
云弥与往常一样早早的便来湖月楼烧菜,楼里的小二和杂工冲她点点头,平日里湖月楼内云弥很受众人的待见,毕竟她可是楼内的活招牌。
叶知忆此时看向她的眼神却意味深长。
“若有人被剥皮剔骨,你说这是为什么?”
“那还用问?两人之间必定有什么深仇大恨。”沈明枫答得很果决。
深仇大恨嘛,那自然是有的,至于是什么样的仇恨这就得问杀人者了。
沈明枫见叶知忆打从方才云弥一出现直到她进门都一直在盯着,心里不免好奇,“你怀疑是她。”
“不可能,不可能,她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再说人家无冤无仇的怎么可能是凶手。”沈明枫觉得她的猜测很离谱。
叶知忆反问,“怎么就不可能。你怎么知道这两人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她这句话倒是点醒了沈明枫,若这两人真有什么深仇大恨那就说的通了,而他此时又想起陈大厨被切成肉片一事,那肉片据说切的薄可透光,也只有极好的刀功才能做到,而她当日做的那道飞仙斩雪鱼片的刀功就精妙极了。
莫非真的是她?
“也不是没有可能,照你这么说,她确实很可疑。但是这说不通啊,云弥赢了比试为何还要对一个手下败将下手?”
“或许如你之前所说,就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深仇大恨呢。”叶知忆放下手中茶盏,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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