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消消气。”青禹山笑着打圆场，“我们这不是都回来了？阿川也不是小孩子了，几百岁的人了，他的弟子他来管束就好，师兄您也不用操心，我也会留一段时间，帮忙打理宗门事务，等再有剑师的消息再走也不迟。”
“常伯亭失踪，无常宗如今腹背受敌，我只是怕阿川再这么出去，你说这万一……”青如尘长叹一口气，“不吉利的话就不说了，如今魔族对仙门虎视眈眈，阎王殿少主失踪，群龙无首，他们就像失了链子的猛兽，见人就咬，青山上下，小四当居为首，他若不在青山，看着青山脚下的百姓，我心难安。”
青禹川抬手对青如尘行礼：“师兄放心，身为青山弟子，当守青山根基，护脚下万民，扬天下正道，此次去蓬莱，蓬莱羽神托我给青山带回一样东西。”
青如尘问：“何物？”
“护山大阵。”青禹川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厚重泛黄的阵书递给青禹山，“兄长，这是我和羽堂这些年在蓬莱藏书境收录的所有蓬莱阵法，今日托付于您，真正的阵法只有在会用的人手中才能发挥最大作用，劳烦师兄收录进万阵策，万阵策必将会是承青策之后另一部收纳天地万物的阵法，青山的护山大阵也劳烦师兄了。”
青禹山接过去，不可思议地翻看：“阿川，这真是你和阿堂整理出来的？”
青禹川挑眉：“师兄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并非此意。”青禹山望着他，露出微笑，“蓬莱阵法杂乱众多，多是迷幻之阵，光是看到都会受其影响，你和阿堂想必下了很大功夫。”
“主要是羽堂。”青禹川冲他挑了挑眉，“他知道你沉迷阵法，早前便在盘算此事。”
青禹山感慨：“有心了。”
等众人寒暄完毕，青如尘才注意到常槿：“小四，他是？”
该来的总会来。
常槿壮了壮胆子，抬手对青如尘行礼：“拜见青山宗主，在下师从常伯亭，名唤阿木。”
“你怎么……”
“师尊！”
还没等青如尘开口，一声震耳欲聋的“师尊”便传了过来。
青如尘两眼一闭，看不见青山未来。
常云在门后探出个脑袋，一脸青涩。
许是年岁尚小，他的温润中夹杂着几分俏皮，身着同样的青衣，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声音甜甜的唤道：“师尊，您回来了！”
“云儿，大殿之上不得胡闹。”青禹川瞥见青如尘发黑的脸色，偷偷对常云摆了摆手。
常云环视一圈，看到跪在角落的顾见，也蹦蹦跳跳地跑过去，跪在他身边：“师兄去接师尊回来，弟子许久未见，想念得紧，一时失了规矩，请宗主责罚。”
“罚？罚就能长记性吗？”青如尘一拍椅子站起来，“得了得了，散了，都散了，要叙旧回你的洞天苑叙旧去。”
青禹川收到“指令”，走到顾见和常云身边，一手一个把两人拖了出去：“打扰师兄了，兄长，我先回去，等安顿好了再去拜会您。”
青禹山温柔地对青禹川点了点头。
青禹川临走时还不忘对常槿歪头示意：“走吧，小阿木。”
常槿偏头，尽量遮挡住自己的脸跟了出去。
顾见想来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要是再让常云知道，真不敢想象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不出所料，出了主殿，常云就像条蛇一样缠上了常槿这个可疑人员。
“师尊，你怎么回来还带了个人？是新收的徒弟吗？”
“我不是。”常槿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我是剑师在外面收的徒弟。”
常云也低下头，从下往上看他的脸：“你怎么遮着脸？是长得丑，没脸见人吗？”
“……”
真想一拳揍过去，这人怎么给人感觉这么讨厌呢？
总觉得他有点……装？
正常人，能装得这么“可爱”吗？
说话还这么犀利，简直欠揍。
“哦～难道你脸上毁容了？”
常云故作惊讶：“难道是……被师兄打了！天呐！”
顾见听见这话，冲他翻了个白眼。
常槿被缠得不耐烦了，没忍住，抬头看去。
常云看见他的一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脚步也停了下来。
顾见也满脸不可思议地看过来。
常云沉默许久，开口：“你怎么……长得同我一样？”
完了……
常槿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随后慌乱地瞥了顾见一眼。
顾见心领神会，走上前拍了拍常云的肩膀，笑着说：“他也是剑师的徒弟，这世间人多，巧合自然也多，不是吗？”
常云死死地盯着常槿，那目光仿佛要将他看穿。
常槿别扭地扭过头，故作镇定：“我也没想到，世上竟有与我如此相像之人。”
“还愣在那儿做什么，赶紧回去！”青禹川在不远处喊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催促。
常云这才转过身，却仍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
顾见见他走远，凑近常槿，压低声音警告：“他发现你是迟早的事，在那之前，想办法离开青山吧，你不该待在这儿。”
常槿紧盯着顾见，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要自己走？
那父亲怎么办？
他们又会对他做什么？
常槿冷哼一声，低声回应：“发现就发现，也就只有你会信那些荒诞的言论。”
说完，便大步跟了上去。
洞天苑，常槿再熟悉不过。
他去过青山，也曾踏入困住四长老的那片天地，可如今真真切切地站在这里，望着满院的金桔树，还有树下那熟悉的身影，内心竟莫名地安定下来。
“师尊，晚上吃什么？”顾见一边挽起袖子，一边朝着厨房走去，轻车熟路。
青禹川回到自己的住处，整个人放松了不少，他长舒一口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小阿木是客人，看看他想吃什么。”
常槿连忙摆手，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我什么都吃，按四长老的喜好来就行。”
常云提着竹篮，走到金桔树下开始采摘，不一会儿就摘了小半篮。
他捧着竹篮走到常槿面前，递了过去：“给，就当是刚刚赔礼了，我只是被吓了一跳。”
常槿接过竹篮，却感觉那篮子烫手得很，连连摇头：“怎么会……我也一样，被吓了一跳。”
常云盯着他，看样子还是不愿意放弃怀疑。
“常云，来搭把手！”顾见的声音此刻就像救命稻草一样从厨房传来。
“来了，师兄！”常云应了一声，转身匆匆跑了过去，常槿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青禹川坐在躺椅上，看着常槿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便朝他招了招手：“小阿木，来，过来坐。”
常槿有些拘谨地走过去，捧着金桔，手足无措。
青禹川拍了拍身旁的竹椅，温和言：“坐吧。”
常槿像是得到指令一般，僵硬地坐下。
他能感觉到青禹川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浑身不自在。
青禹川凝视他许久，忽然轻声笑了：“小阿木，伯亭兄近来可好？”
“剑师？”常槿心里一惊。
四长老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开始胡编：“剑师……不是失踪了吗？我也不太清楚……”
青禹川摇着扇子，脸上笑意未减：“那小阿木觉得我的两个徒弟如何？”
“啊？”常槿彻底懵了，疑惑地看向青禹川，“您是在问我吗？”
这是在干什么？
青禹川换了个问法：“或者说，他们和你想象中的一样吗？”
常槿望着手中的金桔，沉默片刻后开口：“我和他们也是初次见面，不太明白四长老的意思，不过看得出他们心性纯良。”
青禹川赞同地点点头：“说得不错，南州这孩子是我捡到的，那时他才一点点大，我和云儿相识得晚，但这孩子聪明又讨喜，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都讲听天命、顺世道，但我一直觉得事在人为，你觉得呢？”
“天命，人为……”常槿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四长老，人真的能胜天吗？”
青禹川斩钉截铁：“人定胜天！”
此时的青禹川意气风发，傲视天下，可谁能想到，短短几年后他就会沦为废人。
那时的他，还能如此坚定地说出这句话吗？
“开饭了！”
常云一声高呼，端着两盘菜，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哎哟，你慢点。”青禹川笑着站起身迎接，“怎么每次都这么毛手毛脚的，小心洒了。”
“不会不会，要是真洒了，师兄再做就是了。”常云笑嘻嘻地把菜放在院中的石桌上。
“常云！”
顾见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嗔怒。
常云立马躲到青禹川身后，还嬉皮笑脸：“师尊，你看他。”
常槿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无比熟悉。
之前他也总是这样，躲在师兄身后。
说他和常云像父子，还真是一点没错。
“常云，我看你就是欠打！”顾见手里拿着铲子就冲了出来。
常云见状，撒腿就跑：“师尊！救命啊！”
青禹川满眼宠溺地看着两人，随后注意到常槿的神情，开口唤道：“小阿木，来，吃饭吧。”
常槿这才回过神，笑着点头，走过去融入那一片欢声笑语中。
若没有那些变故，自己心中的家，或许就是这般模样吧。
可这不过是迷境中的妄想，蛊惑人心。
其实也早已分不清。
究竟哪一个才是现实。
青禹川：“若是没有那些恩怨，如此下去倒也不错。”
常槿：“爹[爆哭][爆哭]可那俩人是……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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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浮生三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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