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禹川向后靠在椅子上,重新展开扇子,缓缓道来,“在很久以前,仙人居住的地方叫做上天庭,天庭中有掌管众神众仙的天帝,天帝有个女儿,心灵手巧,名唤织女。”
“织女下凡游玩时,结识了凡人牛郎,两人情投意合便在一起了,织女整日织布赚钱,本是一段美好时光,可没多久,这事被天帝知晓,他便派人将织女抓了回去,牛郎家的牛通了灵性,他便把牛杀了,披着牛皮,带着他们的孩子去找织女,天帝不同意他们见面,便变出银河,将二人隔开,但他们的爱情感动了万物,每逢七月初七,就有喜鹊搭桥,让他们得以相见。”
“那么问题来了,小阿木,你觉得天帝是坏人吗?”青禹川手撑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常槿。
常槿显然是第一次听闻这个故事。
上天庭……好耳熟。
好像师父也讲过类似的故事。
常槿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青禹川说:“未必。”
青禹川挑眉问道:“哦?何以见得?”
常槿认真地分析:“织女本是仙女,那凡人却让她留在身边,还为他生儿育女,织女本应高高在上,如清风明月般超凡脱俗,却因贪欲被拉入尘俗,苦不堪言。”
“其实我之前也觉得天帝是坏人,他拆散别人的姻缘,可如今想想,牛郎是人,人性有贪念;天帝是神,却无包容的胸襟;织女为仙,却贪恋凡尘,这个故事里,每个人都有过错,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常槿听完,皱了皱眉头:“四长老,敢问,您是从何处得知这个故事的?”
“在这里,在这个世界,你可以当作是我写的。”青禹川一脸得意开口,“我还有很多关于上天庭的故事,你若想读,回青山后我找出来给你。”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常槿还在思索,一只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常槿扭头一看,吓出一身冷汗。
常云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自己竟毫无察觉?
如今的常云,一身装扮奢靡华丽,和两千年后的样子有得一拼。
他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师尊和阿木来常青,怎么也不同我说一声呢?”
“你忙,我们只是来喝酒,喝完就走。”青禹川拎着酒壶在常云面前晃了晃。
常云笑着坐到常槿身旁,拿起一旁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推到青禹川面前:“师尊旧伤未愈,青藤误喝多了伤身。”
“呦,现在都管到我头上来了。”青禹川放下酒壶,拿起那杯茶一饮而尽。
“不敢……”常云趴在桌子上,胳膊撑着脑袋,看着青禹川。
常槿瞥见他的眼神。
这次他看清了。
那眼神里**裸地透露着**。
小时候觉得他只是个被众人宠爱的天之骄子。
如今看来,他或许一开始便有打算。
他早已不是年少时的模样。
“阿木一直盯着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常云注意到常槿的目光,眼神扫过他。
常槿连忙扭过头,手不自觉地摩擦着杯子,没有说话。
“三百年了,你的心思还是一如既往地藏不住。”常云从他手中抢过杯子,悠哉悠哉言,“等你什么时候学会藏住心思,什么时候再直视我吧。”
“你……”常槿站起身看向他,心中更多的不是愤怒,而是委屈。
我为什么会委屈?
好奇怪……
常云没有理会他,也站起身:“师尊,今日不是说要去拜会二长老吗?师尊说的那个人到了吗?”
青禹川向窗外看了一眼:“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随后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少年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他急切行礼:“四长老!抱歉,我御剑出了点意外,来迟了……”
还没等少年说完,看到常云,身子一下子僵住了,结结巴巴言:“宗……宗宗宗主!”
“这是沈鱼。”青禹川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介绍一下,这位是阿木,青山的贵客。”
常槿闻言看向他。
这少年穿着常青的服饰,脸庞稚嫩,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
谁能想到,这个少年日后能在青山站稳脚跟,成为青山的下一任宗主,延续沈家千年的修炼根基?
沈休……
又想起他了。
要是沈休还活着该多好。
“阿木?”青禹川见他愣神,轻声唤了他一声。
“啊?”常槿回过神,笑着对沈鱼点了点头,“幸会。”
“幸会……”沈鱼看起来有些认生,还很害怕常云,躲在青禹川身后,拉着他的衣服微微发抖。
常云上下打量着他,开口问:“师尊要向阵师引荐的就是这孩子?竟还是常青的外门弟子?”
“你知道,我收徒一向只看眼缘,替兄长收徒也是如此。”青禹川轻轻揉着沈鱼的脑袋,“他在常青待得不太习惯,总是被欺负,但他对修仙又满怀执念,常青的剑道不适合他,何不让他试试阵法呢?”
常云轻蔑地笑了一声,毫不掩饰嫌弃:“这种事情师尊和我说一声就好,何必亲自跑一趟,还背着我?师尊现在已经信不过我了吗?”
青禹川叹了口气说:“云儿,你走路的时候会回头看吗?”
常云反驳:“师尊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教训我忘本吗?”
“你爬得太高了,高得我都快要看不见了。”青禹川望着常云,眼中流露出一丝落寞。
“怎会忘本?”常云直直地盯着他。
我的本心一直都是您啊。
他开口质问:“只是您这些年为何一直躲着我?”
青禹川看着他,没有说话,转身拉起沈鱼的胳膊:“走吧,再晚太阳下山,兄长就歇息了。”
“师尊!”常云心中一狠,追过去,拉住青禹川的袖子。
青禹川停下脚步,偏过头说:“云儿,注意你的身份,别失了分寸。”
“我要同师尊一起去。”常云言,“这师尊总不能拒绝我吧。”
青禹川只是望了常云一眼,像是接受了既定的命运一般。
随后他扭头,看向常槿,脸上挂着苦笑。
“阿木,回去吧。”
这是青禹川临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常槿呆立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迷茫。
他不知道青禹川所说的“回去”,指的是回青山?
还是回到他原本所在的那个世道?
前路茫茫,该何去何从?
父亲,您就甘愿您的路如此吗?
这段时间,众人渐渐看清了常云的野心。
青禹川也不例外。
可他为何还是跟他走了?
是因为师徒情分难以割舍?
还是他真的对常云动了情?
不,若是动了情,又怎会露出那般无奈与痛苦的神情。
青禹川这一走,青山便没了他的音信。
数月之后,当他再次归来,已然法力尽失,眼睛里的神色愈发灰暗。
他的衣衫依旧干净整洁,可原本合身的衣物如今却显得宽大松垮,整个人面容憔悴,脖子上还留着难以遮掩的斑驳痕迹,仿佛一朵被风雨摧残摇摇欲坠的花儿。
他避开众人,悄然回到青山,将自己锁在洞天苑,不吃不喝,就这样过了好些日子。
常槿每日都端着食物和水前去敲门,可青禹川始终没有回应。
常槿便静静坐在门口,从日出等到日落,直到饭菜渐渐凉透,就这么默默守着他。
他一定受了天大的委屈,却无处哭诉。
直到常云的婚书送到,常槿才再次见到青禹川。
常槿站在镜子前,为青禹川梳理头发,看着他脖子上的淤青始终未消,满眼都是心疼。
曾经高洁如明月般的人,如今却黯然失色,光芒不再。
常槿越想越气,手一用力,竟捏断了手中的梳子。
他愤怒地将梳子扔在台子上,眼眶泛红:“四长老,为何?您为何要如此?您明明……抱歉,我……”
青禹川轻轻拿起那断开的梳子,试图拼凑起来,声音平静却透着无奈:“青山如今不能离开常青的庇护,我答应过师兄,要护好青山,护好青山下的百姓。”
“难道非常青不可吗?非他常云不可吗?如果您愿意,我……我……”常槿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是啊,自己本就不属于这个世间,如今这是在干什么?
做一些无法实现的承诺?
自己又有什么能力去拯救青山呢?
“青山已经无人可用了。”青禹川转过头,双眼泛红地看着常槿,“我不能把你一辈子困在青山啊。”
常槿情绪激动:“可常云再怎么说也是您的徒弟,他怎么能一点情分都不顾?您那么疼爱他,亲手将他送上常青之首,他怎能……”
青禹川苦笑着,那笑声更像是压抑着啜泣:“我……遇见南州了,谢天谢地,他还活着,多年不见,他长高了不少,当初是我错怪了他,那一剑之仇,他本就该报,我没什么可抱怨的,现在我竟还天真地想拉他们二人回头,看来是我自不量力了。”
“不,您不是,错的不是您。”常槿跪在他身边,抬头望着他,眼眶也微微泛红。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常伯亭那句话。
“错的不是他,为何他要遭受这些!”
三千界完,把爹的故事捋干净了,别急,还有师父的故事,最近回忆多点。[害羞][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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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浮生三千(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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