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许久,常命才背着常槿下山。
常槿乖乖趴在常命背上,周身余温尚在,身子都软了下来。
这几日一直在似水楼养伤,常命一直陪在身侧,这便是梦中的日子啊。
他带着几分撒娇说:“小时候是师父背我,松松替我背剑,如今遇见师兄,换成师兄背我,还替我背剑,师兄,遇见你真好。”
常命侧过头,笑道:“我不光乐意背你、背你的剑,还乐意背你的一生,往后师兄疼小花,小花也答应师兄,永远留在师兄身边,好不好?”
常槿听他这般说,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把头深深埋进他的肩头,不再言语。
“你和羽融商量的事有危险,对吗?”常命停下脚步,叹了口气。
常槿依旧沉默。
常命耐心言:“你不告诉我,是觉得我会阻止你吗?你觉得不告诉我,就是在保护我?”
“师兄会阻止我。”常槿这才抬起头,眼中泛起波澜,“师兄,我在三千界待了三百年,这三百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那种几乎快要忘记对方相貌的感觉,我不想再体会了,我也不想让你体会,我感觉自己都快疯了,所以再见到你时,我是多么珍惜。”
常槿声音微微颤抖,却仍继续说道:“我不是不能告诉你,如今说怕你有危险,不过是自欺欺人,因为我已经把整个蓬莱都赌上了,若成,常云死;若败,蓬莱灭,蓬莱上的一切都活不了,我根本没有能力保护你,或许你信任我,松松信任我,羽融信任我,何赎、常春师兄、师姐他们都信任我,但现在我要抛弃你们了,我可能会……杀了所有人……”
常命没有说话,只是掂了掂背上的常槿,让他更紧地贴着自己的后背,继续稳步向前走。
常槿见他不说话,心里有些害怕,小声唤道:“师兄……”
常命抬头望向远处的落日。
一群飞鸟从头顶一掠而过,飞向那无边无际的大海。
许久,常命才缓缓开口:“仙也错了,魔也错了,我们到底该如何?”
“我本就逆于天地而生,这是我的命数,改天换命?真的有人能做到吗?”常槿苦笑着,笑容里满是无奈。
常命偏头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背着他继续下山。
一步又一步,常命感觉自己的步子愈发沉重。
他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正带着常槿,彻底走上一条不归路。
一条不入轮回的绝路。
但那是他的选择,那自己心甘情愿陪着。
哪怕是入地狱。
羽融已经在山下等候多时。
二人瞧见他时,他神色慌张,眉头紧锁。
常槿远远望过去,从常命背上跳了下来,整理好衣服,快步走过去。
羽融一看见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上前说道:“常槿,不好了,常云打过来了!”
“什么?”常槿怀疑自己听错了,瞬间愣在原地,“有南海相隔,你说他打上蓬莱了?”
羽融神色凝重:“四长老灵气消散,他不可能不知道,南海防的是修仙者,是魔,是人,甚至是万物生灵,但是常云他……”
“防不住常云吗?”常槿追问道,眼中满是震惊,“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可能是神,南海根本困不住他。”羽融闭上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竟能一剑破开南海,如今踏虚空而来,算算时辰,应该到外海了,若得知四长老身死,他可能……真的会彻底掀翻蓬莱……”
常槿握紧拳头,越过羽融,偏头看了他一眼:“我现在就过去,绝不可能让他为所欲为,计划照旧。”
“小花!”常命见他要离开,急忙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我陪……”
“师兄。”常槿开口打断他,眼眶泛红,“师兄,我……我想走一段无人踏足的路,路上有我,没有你。”
说罢,他甩开常命的手,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常命顿了一下,走到羽融身前,猛地抓住他的衣领,怒声询问:“小花同你谋算着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
羽融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样子,一脸疑惑:“怎么,他竟然没同你说吗?”
常命气急:“快说!他要干什么!”
羽融甩开他的手,皱着眉头解释:“他同我说,要借蓬莱之力,开启三千界,引常云入局,以他的灵气跟剑师相比,简直是痴人说梦,但他又同我说,他师兄,就是你,还有常青都会助他,大不了灵力尽失,从头来过,他画的法阵里有你,你不知道吗?”
“不,不对,他不是这么打算的……”常命听闻,冷汗瞬间冒出。
常槿说他要杀了所有人?
他怎么可能杀了所有人?
若真是将所有人放在阵法里开启三千界,所有人的灵气全被抽干,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活着,只是灵气消散?
而且……如今自己也没有灵气……
“不对?”羽融也反应过来,一拍脑袋,“不对!那小子骗我?你是魔,哪来的灵气能助阵?”
常命心中一惊,撒腿向外海奔去。
常槿,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真的要去送死吗?
南海之水汹涌逆流,直上天际。
天空中淅淅沥沥飘着小雨,裹挟着海风。
外海的船只全都被卷入巨浪之中,摇摇欲坠。
常槿孤身一人站在礁石上,狂风肆意,掀起他的衣摆。
他轻轻抬手,巨大的法阵瞬间出现在脚下,向着四周迅速蔓延,眨眼间便囊括了整个蓬莱岛屿,散发出冲天的灵气。
常命赶到时,已然无法靠近。
常槿的灵气是从哪来的?
难道是那三百年?
三千界竟还有这般作用吗?
羽融伸手形成气罩,挡在二人身前:“没听说过三千界里还能修炼啊?那毕竟只是连通时空的迷境,境破梦醒,难道是剑师借着三千界将自己的灵气渡给了常槿?”
“不无可能。”常命被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抬手挡了挡,“一定是三千界里发生了什么。”
倒灌的海水顷刻间如万钧重锤,狠狠砸了回去,掀起遮天蔽日的巨浪,朝着常槿汹涌扑来。
“霜花!”
常槿大喊一声,常命腰上的剑剧烈抖动起来。
常命连忙伸手握住剑鞘,心中诧异。
怎么霜花会……
霜花瞬间出鞘,飞到常槿身侧,他稳稳握住剑柄,挥剑斩去。
刹那间,滔天巨浪瞬间被冰封,下一秒便被击得粉碎,化作无数冰屑飘散。
“常云!”
常槿剑指苍穹,发出一声怒吼。
阴霾被瞬间扒开,一道耀眼的光正好打到常槿身上。
他被闪得眯起眼睛,抬手遮挡。
常云顺着光阔步而下,腾空立于天地之间,周身散发着刺目的金光,宛如神明降世。
他轻轻一笑,只是微微抬手,巨大的青藤竟从海中破水而出,绵延百里,扭曲着,张牙舞爪地指向蓬莱。
这压制的力量让人胆寒。
“让开,我不愿伤你。”常云并未开口,那声音却直接穿透众人大脑,震得人耳鼓生疼。
常槿被震得捂住耳朵,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摆脱这股冲击。
他背后的重剑也随之出鞘,在他身后化作无数剑影,蓄势待发。
常槿手握霜花,眯着眼直指常云,怒声喝道:“常云,你欺师灭祖,罔顾道义,当真该死;你串通魔族,是非不分,当真该死;你滥杀无辜,自诩神明,罪该万死,今日我就越一越这血脉伦理,斩你于这南海之下,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狂妄自大。”
常云只是大袖一挥,常槿身后的剑影瞬间被粉碎。
常槿也被强大的力量掀飞,飞出百米之远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捂着胸口,咳出一口鲜血,却笑了起来:“我父亲如今在蓬莱,尸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要掀了他的墓?却还扬言敬他爱他?真是可笑至极。”
常云一个瞬移来到常槿身前,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高高提到空中。
他双瞳泛红,满身杀气:“轮不到你来置喙,我念父子一场,没想到你这么不识抬举,那今日便来好好教教你,忠于你的父亲,这,才该是你的选择。”
“忠于一个伪神?”常槿仰着头,眼中满是轻蔑,“做梦!有本事杀了我,来啊!”
“小……”常命见状,心急如焚,要冲过去,却被羽融一把拉住,还捂上了他的嘴。
如此细微的声音,还是被常云察觉到了。
他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像逗弄小狗一般,朝常槿吹了个口哨:“常槿,看你这么义愤填膺的,是不知道我有多伤心吧,想不想体验一下?”
“你……你要做什么!”常槿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身子止不住地挣扎,“你要做什么?常云!你敢!”
“直呼父亲名讳,大不敬。”常云一抬手,常命和羽融脚下瞬间涌出青藤。
只是眨眼间,便将两人分别紧紧缠绕起来。
青藤越勒越紧,常命动弹不得,一口鲜血吐出。
“常云!”常槿手紧紧拉着常云的胳膊,咬牙切齿,“别动他!”
常云松开手,常槿周身也瞬间被青藤环绕。
下一秒,常云出现在常命面前,捏起他的脸,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上下打量着:“长得倒是不错,但是太弱了,你的眼光真是没学阿川半分。”
他这自恋还真是无人能及。
“不要脸!”常命几乎是脱口而出,心中满是厌恶,“他是你唯一的血脉,你要杀了他吗?”
“嗯……”常云松手,听了这话,摸着下巴,故作思考起来。
许久,扭头冲常命笑了一声:“那你替他去死好了。”
“常云!你敢!我杀了你!”常槿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大喊。
“是吗?你配杀我吗?”常云转身走向常槿。
他身后的青藤瞬间化出尖锐的刺,一下子刺穿了常命的双肩。
“嗯……”常命抿着嘴,闭上眼睛。
剧痛袭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鲜血从他的肩膀迅速蔓延开来。
“师兄!”常槿红着眼,怒视常云,“你到底要做什么!”
“自然是用你们的命换阿川的命,我要让整个天地陪葬!”常云凑到常槿耳边,声音冰冷,“虽冠我姓,但我可一点也不在乎你的死活,若是阿川醒来看到你开心,我留着你也无妨。”
常槿一口唾沫吐到他脸颊上。
常云条件反射般迅速退开,满脸不可思议地去擦脸:“你竟敢……”
常槿不屑地看着他,骂道:“放你娘的狗屁,我的常是常伯亭的常,才不是你常云的常。”
反目成仇,也算是对抗路父子了。
别急,一个一个打。
常槿:“噗——[小丑]”
常云:“团战了顾见死哪去了?”
顾见:“你真废,打个小孩都打不过。”
常云:“他可不是一般小孩,他就是另一个我啊!你可不能轻敌!”
顾见:“那更简单了,因为我觉得你就挺废的[化了]”
常云:(骂太脏了,换成一段快板演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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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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