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明,那不是那奚家家主奚宵逝的字吗?!
季温礼猛然抬头,想起来一桩他从来不曾理会的传言。
那传言中说祝无心与奚宵逝关系复杂,曾是抵死缠绵的情人后来因种种原因反目成仇。
他从未相信,此时却开始动摇。
他沉着眸子想,或许那传言不是空穴来风的。
就像“月见”这个名字不会凑巧到祝无心和那床上的人一样。
除非那个人就是祝无心。
局内人的含义太广,但此时此刻季温礼几乎可以断定,祝无心说的那个“局内人”就是指幻境的主角。
再不济也是存在于剧情中的人。
床上躺着的那人就是祝无心。
难怪自己始终觉得那声音很熟悉。
那怪啊,原来就是故人。
想明白这些,季温礼眉头不自然的皱了皱,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的计划该怎么进行?
床帏轻轻飘动。
他的心里活动不影响祝无心的动作。
祝无心慢慢从床榻上站起来,从高而低看着躺在床上的以前的自己。
耳旁还停留着还未完全散去的那句话。
啊,奚宵逝要离开了。
之前他还不算是万分肯定时间点,现在确实心知肚明了起来。
明明不用念出“决明”二字,为何又刻意的将另外一人是奚宵逝的真相表达出来?
这是在昭示谁心怀不轨?
幻境里的祝无心算是一场异样的回忆,他们是超脱真实世界的,像是一种延伸的次世界。
他们拥有绝大部分的真相。
虽然不能直接点明,但是暗示还是可以的。
此番是为何呢?
祝无心转身看了几秒身后的几人,柳夕照虽然不是好人,但应该现在对祝无心这个人无所求。
那就只剩季温礼了。
祝无心没点出来,现在还没有必要。
之后还会有机会的。
衣袖带去一些许灰尘,身后留着“自己”和奚宵逝的对话。
在那次奚宵逝离开后,在很短的时间内,两人反目成仇。
之后每次见面都是刀剑相向。
祝无心想这次大概也会这样。
坐在床沿的奚宵逝长久都没有在开口,祝无心也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走过书桌的时候,他顺走了上面的几张纸。
“先走吧。”
他在经过三人的时候说。
祝云青在跟上的时候,鬼使神差的朝后面看了一眼,床上的两人靠的极近,头几乎凑在一起。
就像是,就像是在接吻。
想到这个可能,祝云青的脸霎时红了,觉得这个想法又羞耻又奇怪,于是连忙收回眼神,加快脚步跟上了祝无心。
再后面是紧紧跟上的季温礼和柳夕照。
他们两人心里压着事,却默契的只字不提。
两个心知肚明就算是真的有什么想问,也暂时是得压着。
他们都晓得一个道理。
小心驶得万年船。
走出房门,他们却发现外头天居然亮了。
过了一夜吗?
可满打满算,他们进去到现在最多两时辰啊。
看到几人出来,有几名弟子赶忙向他们走来。
“大师兄。”
“长老。”
此起彼伏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
祝无心感觉到并未有人受伤也未有人消失。
大概就是待久了,自己心里害怕吧。
毕竟都是一些在宗门里小心翼翼长大的。
季温礼和柳夕照两人连忙走进自己的门派众人中宽慰那些小辈。
祝云青感觉好怪,这样子感觉两人就像照顾孩子的鸭妈妈。
祝云青脸色扭曲了一下,被自己的想法恶心了一瞬。
还鸭妈妈,感觉其实就是保姆而已。
祝无心倒是对这些感到无所谓一样,抱着手站在院子里那颗枇杷树下。
这棵树从下往上看实在是遮天蔽日。
现在是秋日,不到结果季节,这树上除了绿叶就是枝干,略微显得单调。
这样的单调和自己的心绪显得和衬,祝无心不无讽刺的想。
“师祖这颗树多大了?”
耳旁祝云青问道。
祝云青不是没见过大树,他们祝青山庄也有古树啊,只是从来没见过一颗枇杷树可以长这么大。
这个问题祝无心算不上完全知道,所以只是浅显的说了自己知道的。
“很久很久了,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
“这是奚宵逝他父亲为他母亲移植过来的,移植过来的时候就很大一颗了。”
“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多大。”
他知道这些,是因为之前奚宵逝牵着他来过这颗树下乘凉,顺口和他提了些关于这棵树的事。
“不过这颗树下埋了些什么。”
祝云青有点好奇的瞄了瞄树下的土地。
虽然这树下埋着些什么,他并不清楚。
奚宵逝和祝无心说过,树底下埋了东西,但他当时注意力不在这,始终没有去将其拿出也没有追问那是什么。
当时隐隐约约觉得是还没有到时机。
那现在到时机了吗?
祝无心很认真的问自己。
百年,时间是过去了,但爱恨却没有。
树底下的东西是关于他的吗?
凭心而问,他不知道。
就连刚刚在房里面对“自己”时,对方奇怪的态度,他也是疑惑偏多的。
爱恨好像所剩无几。
但是为什么,对方态度好像带着悔恨和忧伤。
祝无心理所当然的觉得很奇怪。
他算不准命运的运动轨迹,但他已经尽力安排了许多。
在他的计划里,奚宵逝不该是这样的态度。
祝无心想了想,实在是没太想的通。
最后还是算了,不再去想那些。
反正如果奚宵逝醒的早些,他就让奚宵逝去把树下的东西挖出来,然后再亲手交给他。
如果他醒的时间晚些,那就下次再来一次奚家把东西挖走吧。
反正早晚是他的。
季温礼面对自己门派的小辈好脾气那是又上了一层的,毕竟都是些不靠谱的主,气人且又不能凶他们。
在耳畔叽叽喳喳的询问声里。
季温礼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越过围在自己面前问东问西的小辈,看向一个仿佛身处其外的人。
季温礼隐约间听到自己一点点温和的回答了小辈的问题,可他的眼神始终没有在那个人身上移开。
终于,那个人抬起来头,精准捕捉到了季温礼的目光。
然后,再慢慢的露出来一个令季温礼极度陌生的笑容。
冰冷的不安迅速蔓延上几倍,季温礼的手下意识放在了腰边的刀柄上。
下一秒出了鞘。
出鞘的清脆响声和叽叽喳喳的议论,致使祝无心转回了身子。
而祝云青则是第一时间侧身挡在祝无心面前。
察觉到祝云青的动作,祝无心只是默默的看了他一眼,但却没有说什么。
只是又向前跨一步,站到了祝云青前面。
隐隐迢迢的落下一句。
“过去看看。”
祝云青于是跟上祝无心的步伐赶过去。
走近了才看到,骚乱是因为季温礼出了剑,而剑正对着的人,是之前那个顶撞了祝无心的小辈。
祝云青皱了皱眉,这是在干什么?
他们不是同一个门派的吗?
怎么这会又刀剑相向?
“你是谁?”季温礼的声音很艰涩。
“你不是林丹。”
是肯定的语气。
而林丹是之前莽撞顶撞祝无心的那个人。
季温礼突然想到了之前祝无心说的话。
他们本来根本不会进入这个幻境,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这几天过去他们的计划最后的成果也大打折扣。
准确来说是严重紊乱了他们的计划,但偏偏他又改变不了什么。
季温礼一想到连进入这里,也是因为面前这个人,故意挑衅祝无心他们,以此加深一些与祝无心的联系,心里就火大。
而且面前这人竟然一丝抱歉都没有。
甚至用着那张不是他自己的脸还笑的一派嘲讽。
“你猜?”
季温礼觉得他在羞辱自己,是在羞辱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察觉不对,也是在嘲笑自己没猜出他的身份。
但其实并没有,那个人只是出于礼貌的回答而已。
祝无心最开始是冷眼旁观。
他知道有人混进来了,但是又明白对方不会做什么,自然也就没有去干涉些什么。
看着季温礼急火攻心的样子,摇了摇头。
只好开了口。
“月津渡。”
虽然只是喊了一句名字,但是那人还是收敛了一身匪气,似乎在忌惮着祝无心。
刹那间。
衣袖飘扬,祝无心带着祝云青站在了季温礼前面。
“好久不见。”被称为月津渡的人还算有礼貌,对着祝无心打了招呼。
声音里和与季温礼交谈时相比明显带上了一些不清明的情感。
“祝无心。”
季温礼和柳夕照都皱了皱眉,“月津渡”这个名字很耳熟的。
那是百年前消失的一名能人。
他们不约而同的又朝那人看去。
似乎是想看出一点哪怕任何一点不符。
但很可惜,并没有找到。
月津渡手一挥,脸上的易容就撤了。
剑眉星眸,清新俊逸,品貌非凡。
可若非眉目间一丝隐隐约约的郁气毁了整体的美感的话,这算是一张很俊俏的脸了。
确实对的上的,月津渡就是百年前的那位。
就是他们所知的都说月津渡品行端正,光风霁月,如今怎地看上去这般阴郁。
月津渡抽出了剑,在众目睽睽之下。
祝云青在察觉时也紧跟着抽出了剑,皱着眉盯着月津渡。
他看着月津渡之前的态度不像是与师祖有仇怨的。
这又是为了什么出剑?
月津渡完全没有把眼神分与他,只是注视着八风不动的祝无心。
那人像是不染尘埃一样,风都不会吹动他的发丝。
就好像世间没有任何能打动他的东西。
“祝无心,你要送的那封信的内容是什么?”声音艰涩得不行,似乎是压不住心里的躁动。
祝无心冷漠的站着,声音清晰的传入月津渡的耳朵里。
“只有那封信的主人才能开,我打不开的。”
月津渡没有收剑,听到回答也纹丝不动。
只是学着祝无心的沉静又问道。
“为什么我们已经离开了,他还是在不断衰老?”
他是谁?
其他人疑惑。
但没人告诉他们谜底。
“我告诉过你,这是命。”
祝无心声音低了很多,也像是在自语。
月津渡没有歇斯底里,他至少得让祝无心跟着他离开。
于是他把视线移到祝云青身上。
“他不是少了一魂四魄吗?那四魂在云游国。”
祝无心这下认真了些许。
他其实不太相信,他从下山开始就没有感觉到那一魂四魄,还想着找个时间去云游国查一下。
可真当有人告诉他那一魂四魄在那里的时候,他又开始怀疑。
为什么他那么久都没有察觉,月津渡却能知道。
越珍重越多疑。
同时他又不觉得对方会骗自己,所以只能是别有所图。
“祝云青,收剑。”
祝无心声音沉了些。
祝云青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剑。
“云游国我会去的,告诉我你的目的。”
“告诉我怎样延长他的寿命。”
祝无心这下又闭嘴了,人哪能延长寿命,除非已经是活死人了。
月津渡声音艰涩,却还是说下去。
“哪怕成为活死人。”
“你疯了,月津渡。”祝无心冷静的回答。
“我没有,既然奚宵逝的命你能留住,为什么阿雾的命就留不住。”
淡淡的声音里含着令人发指的疯狂。
扪心自问,既然奚宵逝可以被锁住魂而留下来,那月津渡想留下来的那人就不行吗?
可以的。
但是本质错了。
那人是不想活了。
而奚宵逝是想活的。
不想活的人就算锁魂也无法留住。
月津渡身处其间,却不肯去想这个原因。
一叶障目罢了,为了爱,而一叶障目。
这不是明智人。
但是祝无心还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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